第2章 苦练(1 / 1)

无数信息灌入脑海,王豫涣散的眼眸重新聚起光亮,他自然而然知晓了脑海中宝镜的用途。

消耗寿数,推演功法。

《荡魔灭邪玄天宝镜》

………

“簌簌——”

黑老鼠踩着枯枝树叶拽步抵近,边走边摇晃着手里的剔骨刀,捻颚下髭须,鄙陋圆突的小眼睛一骨碌,似在思索审视从哪下刀好。

“嘻嘻!”

“爷爷要剖开你肚子,扯出你肠子,摘下心肝,就口烈酒吃了。”

“再剥下人皮儿,放干血剁碎烹了。”

王豫耷拉着的眼皮努力睁开,脑海中的宝镜和现实画面交叠,他透过模糊的镜面看清那双充满了戏谑,混淆了黑白的老鼠眸子。

这怪身上在宝镜照耀下,显出一片血色红光,宛如红名怪那般。

“轰隆隆!”

黑乌乌的夜空骤然电闪雷鸣。

凄风苦雨中,鼠妖五趾细爪捉着剔骨刀朝王豫胸口剐去。

“推演!”

没有犹豫。

王豫死气沉沉的眼珠子蓦地圆睁,下一刻脑海中的宝镜放出光芒,整个世界似在一刹那定了格。

夜空乍现的闪电、朦胧的雨幕、摇曳的树梢、黑老鼠那张古怪戏谑的尖嘴毛脸…

静止的时空中,一面虚幻的圆镜倏忽闪现。

展至三尺见方大小,朦胧的质感变得厚重,但却仿佛存在另一个世界,横在虚空,静静悬在王豫面前。

镜子里他的模样着实狼狈。

脏兮兮的宽袍直裰,被水打湿沾了泥土枯叶的乱发,脸皮苍白泛青,唇角溢着血,瞪大的眼眸中还倒映着那柄堪堪触及胸口的剔骨刀。

一切都静止了。

王豫也是静止的,但他的心神意识却未被禁锢,随着面前漾起一道如水波般的涟漪,镜面中的景象随之被晕染成一幅新的景色。

画面中,

是一座云顶青山。

其山秀丽,景色宜人,林木葱茏,水声幽咽。

居中,一座青石堆砌的怪建筑。

似庙像龛,狭长偏窄,屋顶檐角,两头高高,黑瓦平铺,上宽下窄,黑乎乎的似口棺材。

漆黑建筑的门户缓缓打开。

透过屋门一览,可见地上空空荡荡摆着五个蒲团,上面都整齐叠着五件颜色各异的衣袍,青、赤、黄、白、黑。

最里面则是个金黄帘布锦簇的大供台。

供台上置一面宝镜。

王豫的目光自然而然投向蒲团上的衣袍。

随之庙里的宝镜洒出道道玄光,煇光滴溜溜一转,投向离供台最近的青衣,但青衣似有千斤重,面对煇光自是浑然不动。

旋即煇光又落在赤红衣袍上,赤色衣角扬了扬,仍是不动。

如此依次,待玄光触及最下首的漆黑袍服时,倏忽就摄起了黑衣,紧接着就见蒲团上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乌黑袍服无风自动,扭了扭,凭空立起。

朦朦胧胧的玄光穿上了宽大的黑袍,下一刻长出了王豫的面容。

面无表情的黑袍王豫,抖抖宽袖,踏出了庙门。

屋外篱落呈圆,玄光化成的王豫兀自起势,打起了拳。

枫叶飞舞,云海翻腾。

面板上的光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耗,看的王豫心惊肉跳。

宝镜中的画面仿佛延时摄影般,光景流年,旋即王豫看见密密麻麻的金色咒文出现在面板上,咒文散作了熟悉的字符:

「第一年,你忆往昔,虎啸拳谱了然于心,仿佛又回到从前的光景。」

「第二年,你埋头苦练虎啸十三式,因无食补,进展缓慢,却毫不在意。」

「第四年,你打熬筋骨日久,通熟打法。」

「第七年,你以老拳养出一身钢筋铁骨,拳风刚猛无俦,气血通达。」

「第八年,你日练月练,终于技艺大成,却仍不满足。」

「第十年,你无有一日懈怠,忽一日力练,打出一道虎啸罡劲,拳法融会贯通。」

「第十五年,你经年累月,滋养内劲,由外而内易筋锻骨大成,至气血圆融。」

「第十八年,你枯坐院中,冥思苦想,却看不见前路。」

………

王豫意识高悬青山金顶之上,见飞速日夜更替的画面中黑袍人枯坐不动,而寿数仍在消耗,眼见消耗过半,正要停下。

黑袍人忽的又有了动作。

他从头到尾演练起虎啸十三式,虎扑、兔滚、鹰翻、乌龙绞…

待最后一式扒巢探食毕,新的提示再现:

「第二十年,纵观云海日落,你于静中生慧,了悟玄妙,虎啸风生,肺腑生出一道锋芒毕露的精炁,一时间好不畅快。」

日夜更替的画面定格,面板的信息也停了下来。

黑袍兀自转身回了屋,端坐蒲团,身形化作玄光投入宝镜中,独留下空空如也的漆黑袍服。

供台上悬着的宝镜一转,神异的光景从王豫意识中消失,他眼睛重新看到了现实的景象。

仿佛是经历了轮回,镜中丰神异彩的黑袍王豫与现实奄奄一息的王豫换了重合。

随之玄之又玄的悸动弥上了心头。

在世界重新鲜活起来的刹那,王豫忽然就记起了二十余年的勤学苦练。

下一刻。

臻至圆满的虎啸拳临身,复旧如新,气力自生,柳暗花明。

………

………

“轰隆隆!”

响雷乍起。

侵满大山的夜雨落在树梢,“淅沥沥——”溅起蒙蒙水雾,剧烈的山风刮起,打着旋乱撞,风夹着雨,雨带着风,天地迷潆一片。

黑老鼠髭须微抖,湿气在金灿灿的抹额上凝成露珠,在它的认知中,一切并未有异,正想趁热下刀,刀尖堪堪触及,忽的听到一声仿佛从喉咙里呕出的呢喃——

“呃啊…”

只以为是临死前的呻吟,黑老鼠却突然看到,刚还一幅细皮嫩肉的秀才,瞬间皮肉诡异的干瘪下去,整个形销骨立,脸上颧骨凸出,眼窝深陷,好似瞬间就饿扁了一样。

还未等它作反应,拿着刀的趾爪猛地被一只枯瘦的手掌捏住。

鼠妖心里也觉着有些怪异,下意识就要抽身远离,哪想刚刚还半死不活的秀才,此刻却力气大的骇人,挣脱不开,仓促间吃痛被捏松了趾爪,扳下刀刃。

随后被猛地一拽,圆滚滚的大老鼠一个不稳就要被揽倒入怀。

这妖怪反应是极快。

一爪被制也不角力,长尾横甩,先是稳住身形,随后下肢斜跨,力从地起,沉肩垂肘,借力反挥起另一只利爪直直刺向怪秀才的面门。

躺倒在地的王豫早已左手捉住了掉下的剔骨刀,面对怪爪,当即挥刀反撩。

“锵”的一声响。

发出宛如金铁交击的声音。

却是鼠妖刚还白生生的肉爪涌出一抹黑气,皮肉毛发被衬的青黑一片,浑不似正常的血肉。

“直贼娘,又装死?”

鼠妖被激将起凶性,那金灿灿抹额一摇,甩着脑袋骂出声,但其却不慌张,覆满青黑的趾爪曲张,孩童般大的拳指一颤一抖,反攥住了锋利的刀刃。

旋即鼠躯迸发一股巨大劲力,竟生生把王豫从地上拔了起来。

黑夜,细雨,树下。

一人一鼠,一高一矮,一双手掌,一对趾爪,相互绞缠。

撒花大袄被臌胀的皮毛崩开,黑硬的尖毛倒竖,这泼怪想化被动为主动,就见它臂膀一拉,反撞入王豫怀中,同时形如匕首的锋利啮齿猛张,喷出一口黑气咬向王豫的脖颈。

“嘿嘿嘿,现在还想吃我?”

王豫咧嘴怪笑。

旋即,脊柱一坠,扎了个桩步稳住身形,他对着咬来的老鼠嘿嘿两声,同样咧开薄唇,被血渍染红的白牙一磨,像在嚼出了什么东西。

就见他胸腹急速起伏,清脆金铁颤鸣乍起,似虎啸清音。

王豫鼓动全身气血,携着滚滚大力轰击肺腑,待喉咙发痒,忍将不住,一个喷嚏,就是张口一吐!

一道三寸长的凛凛白光,铮铮一响。

顷刻间,血光乍现!

迎头咬来的老鼠头上,那摇曳的抹额被洞穿。

偌大个黑脑袋鲜血迸流,白光所过,额角开裂,金珠迸出,红的黑的都绽将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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