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消散,没有惨烈的行刑场面。大概这布局之人无法想象,亦不敢想象,更不愿想象,那将是如何血腥痛苦的画面。
还是黑夜,幻境之外仍是黑夜。
不过百里风明白,困了他多日的阵法已消解了,因为天空中有了星辰。星辰不多,只有闪烁的那么几颗,但已经足以令他欣喜。
他长久的望着天空,思绪也许飘远了,又或者他根本没有思考任何东西,只是看着头上的那片穹宇。
星辰大海吗?他笑了笑,转头看向慢慢从黑暗中走出的几个人影。
乞丐着孝衣抱着黑色的坛子,白事铺伙子懒散的跟着后面,粮油店掌柜举着自己的头颅亦步亦趋,走在最后面的是那个瘸腿的老汉,手上还提着没编完的鸟笼。
百里风看着这四个奇形怪状,觉得实在滑稽可笑,只能笑道:“鱼先生还不现身吗?”
“先打败我们再说!”老汉摇着手里的鸟笼说道。
百里风连忙摆手道:“这样不好吧,我们两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动了手,万一有什么损失,可如何是好呢?”
老汉冷笑道:“有本事闯出空间阵法,就该有觉悟要跟我们过招,我们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你呢?我们四个是这阵法的最后一关。还是说,你怕自己打不过我们?放心,我们手底下有轻重。”
百里风摇头道:“你误会了,我是看你造这四具傀儡不易,我若出手,怕是会彻底毁了它们,我是替你考虑啊!”
“哈哈哈!”四具傀儡同时大笑,一同说道,“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傀儡术面前如此大放厥词,看来你对自己很有自信,那就来比一比,看看你与我们孰强孰弱。”
百里风发出无奈的叹息:“也罢,总归要比过才知道。不过长时间没有动过武了,容我活动活动,舒展筋骨。”
四具傀儡拉开阵型,与百里风距离三丈,将他围在中间。而百里风表面上伸伸胳膊撑撑腿,实则是在闭眼观察四人身体内的真气脉络。
傀儡与活人的经脉大有不同,活人奇经八脉,相互纠缠,若不长时间仔细观察很难看清;傀儡则由数条不同的真气牵引着四肢头颅,而这些真气线则会汇聚于几个穴点之上,再由穴点伸出与外部的控制真气连接。简单来说,穴点就是控制点,缠绕真气,以方便傀儡师远距离操纵傀儡。
制作粗糙的傀儡往往只有一到两个穴点,功能简单,但也容易操纵。那些精致的傀儡,穴点则没有上限,只要傀儡师操作的过来,那傀儡可以有几百个穴点,而行为举止可以无限接近真人。当然,这只是理论,没有一个傀儡师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和手段,能够控制几百个穴点,除非是将神魂寄入傀儡的身躯,而那样做,对自身的安全又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百里风盯着四人,一一看过来,心中佩服不已。穴点最少的白事铺伙计身上都有二十多个,穴点最多的是乞丐,有五十多个,大部分集中于头部,其余两人加起来有七十多个。四具傀儡的穴点总计有将近一百五十个。
难怪刚才他们对百里风自信的口气嗤之以鼻。如此强大的傀儡师,真是世间少有。更遑论,他还是一位空间阵法师。如此天资,在修行界内也数得上是一流人物了。
百里风挠挠头,思考良久后,开口道:“这样吧,为了不伤和气,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刚刚的自信怎么没了?”老汉笑道,“说说,怎么赌?”
“嘿嘿,我是看你这些傀儡实在精致,被我毁坏了实在可惜,这样吧,你们四个想怎么出手都可以,但是我只伤白事铺的伙计,但我手下不会留情,比试过程中,你们可以随时喊停。规则我都说明白了,你们四打一占着便宜,而我出手会很重,所以这个过程里如果对傀儡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伤,你可不能怪我。”
百里风的眼睛从四人身上一个一个扫过,像扫描仪一般将他们身上的穴点刻在了脑子里。
“大言不惭,别以为这样会唬住我们,公平比武,各凭本事。你先出手吧!”四人俱言道。
公平?百里风嘲弄一笑,你怕是对公平有很深的误解吧。
思绪一闪而过,顷刻间,他一跺脚,身形没入黑暗之中,如一道魅影向白事铺伙计掠去。
四具傀儡也随之而动。
两人奔向百里风左右,粮油店掌柜双腿猛然一蹬,左手夹着自己的头颅,右手成拳,直捣黄龙,袭向百里风的后心处。
伙计也不白给,双手一合一张,竟有一道真气自他的掌心射出。
百里风一闪身,如一条狡猾的毒蛇,缠绕着伙计的身体,绕至他的身后,这一变招极其突然,而且出乎意料,四人皆是一愣,没有及时作出反应。
百里风在伙计身后,两手的食指中指并拢,皆做剑式,噗噗噗,一秒钟内,连点十一下,招招皆在穴点之位。
“不好!”四人齐呼。
乞丐身躯挺直,深吸一口气,啐,一口浓痰如一粒子弹,带着强大的真气突向百里风的右脸颊。
老汉的瘸腿仿如重生,有力的蹬踏着地面,伸手抛出手中的鸟笼,那鸟笼瞬间解体,根根竹签如钢针急射百里风的左脸。
粮油店掌柜本来面对着百里风的后背,可百里风一下绕到伙计背后,他便立刻直面伙计发出的那股真气,惊的他连忙躲闪,错开两步,又踏前两步,无奈之下,他只好高高跃起,手中没有兵器,他右手向左一掏,竟将左腋下自己的头颅抄起,砸向百里风。
伙计被百里风的胳膊擒住,想要挣脱实在不易,百里风的指尖点在身上,没有疼痛,身体的一部分却没有了知觉。
一秒钟间,伙计背上的穴点已尽数被废,傀儡的身躯已经失去了控制,只剩下头上的十二个穴点。
其余三人攻势袭来,百里风嘴角微翘,提起伙计,后撤两步,于是那些或者恶心,或者凌厉,或者无理的招式,尽皆招呼在了伙计傀儡的身躯之上。
“嘿嘿!”百里风不禁笑出声来,手上却不停歇,一手握紧伙计的脖颈,一手飞速闪烁,十二个穴点顷刻被废。
不到三秒的时间,伙计傀儡便成了一堆废物。
百里风扔下伙计傀儡,身形连忙后撤,口中叫道:“一个废了,还来吗?”
三人还在追击,听到此言,猛地一停,站在原地,眼神喷火,死死盯着百里风。
老汉打量片刻,咬着牙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穴点的位置?”
百里风摇头道:“咱俩事先说好的,四打一,我不怪你以多欺少,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们可以见面聊。”
说完便不再言语,背着手淡定的望着面前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