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我们都试过了，没用。”
陌生人打断万麟的话，语气有些低落，“用水煮、火烧、冰冻、电击，还有很多别的手段。我和朋友还去一个实验室的废墟里找到了强酸强碱，和一些腐蚀性溶液......”
“但所有处理方式全部来了一遍后，这张纸没有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天哪，请问你是克格勃吗，而且这只是一张单薄又可怜的小兽皮纸而已，至于被这么对待吗？
万麟在心里直呼，但他也顺着陌生人的思路理了理，询问道：
“有试过强磁吗？或许里面有些金属粉末，在强磁作用下会显现出来。”
“试过了，虽说现在强磁环境很难实现，但我们还是试过了，什么变化都没有。”陌生人摇摇头。
万麟接过自己的那张，他现在可不是三岁小孩，没那么好骗。
陌生人说，哪怕火烧，都没办法在这上面留下一丝痕迹，这怎么可能？
只要他双手发力用力一撕，这张纸必然会变成两半——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力气根本撕不开这张单薄的纸片。
随后他又用上柴刀去割，用牙齿咬，甚至点了一堆火去烧，那个陌生人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折腾这张纸，既没阻止，也没说话。
到最后，万麟屈服了，他能想到的办法全用过了，却没有在这张三角形纸片上留下一丝痕迹。
它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皱巴巴，灰扑扑，刚刚那一番折腾，甚至没有让它多一道折痕。
他坐下来，反复翻动手里的纸片，上面若隐若现的图案和符号像猫爪子一样，挠着他的心，挠得痒痒的。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很想要把这些图案和符号补全，然后翻译出来。
要是现在可以上网就好了，他想，就算这些符号是不全的，但只要把图片发到网上，说不定有人曾经看到过，可以帮忙补全一下。
再或者，有人是专门研究失传语言的，可以破解出来这些符号的含义？
忽然间，他心底一动，有了一个想法。
“汤圆，你看看，这是什么？”万麟把纸片递给趴在地上舔舐伤口的小东西看。
小东西用没受伤的爪子接过后，盯着纸片表面的图案，仔细看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
“哼！骗子，你根本不要信任它。”陌生人冷哼一声。
万麟知道陌生人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他自己也捕捉到了细节——
小东西接过纸片的那一瞬间，眼里流露出隐藏不住的惊愕。
但那只有一瞬，随即立马收敛起来了，脸上表情由惊愕替换成茫然。
万麟不死心，继续追问：
“那你看看，上面的图案和符文你清楚吗？你之前不是说你精通各种语言吗，那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哪种语言？是什么意思？”
“不清楚，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小东西把纸片还给他。
“要么就是有些字迹消失了，导致看不出来。阿达，你看，那些隐隐约约的印记就是消失的部分。”它指了指纸片表面。
“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些消失的部分重新出现吗？”万麟继续询问道。
这次不等汤圆回答，陌生人先开了口：
“和你说过了，不要信任它们，就算这些东西不直接伤害你，也不意味着它们就回坦诚相待，越是重要关键的事情越是瞒着，心眼坏着呢，往往这种背后捅刀子比明着来恶心多了。”
陌生人轻蔑地瞥了汤圆一眼，后者也眯起眼睛，气呼呼地盯着他看，但陌生人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办法让这些残卷上的信息完整。”
“是吗？那我把这张送给你，说不定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万麟把自己的残卷递出去。
虽然他内心隐隐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但也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他更愿意送给一个能利用上的人。
陌生人对这份馈赠似乎有点惊讶，他没有去接，看了看万麟，目光又扫过汤圆。
“这不是可以轻易送人的东西，”他拿起自己的那一张残卷，语气严肃：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不是你捡到了它，而是它选择了你，你要好好收着它。小伙子，这样吧，你要是愿意，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吧，只有那里才能让这些残卷显示出残缺的图案。”
万麟几乎要大笑出来，但不能让对方看到——
从此，充满无尽变数的旅途中，他终于有了一个可靠的人类同伴，但随后，他看了看蹲坐在地上的汤圆，担忧地开口：
“可是，大叔......”
陌生人看出他的心思，咬了咬嘴唇说道：
“这个小畜生也可以和我们一起。但是，既然我们要共同相处一段时间，为了旅途和谐，我有几条基本要求说在前面。”
万麟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生怕对方突然反悔。
“第一，不要再叫我大叔了，我还没那么老，能让你一个十几岁大小子大叔大叔地叫？我以前的同事还有朋友都叫我秃哥，你也这么叫吧。”
“秃哥？”万麟不解。
陌生人踟蹰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
“就是秃子的那个秃，我以前在设计院画图的，工作强度大，周围很多同事都掉头发秃顶啥的，但是.......”
陌生人看着偷笑的万麟，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头堪称浓密的头发:
“......我的头发一直比较多，物极必反，反而被同事开玩笑反向叫成秃哥，被叫了十来年了，听习惯了。”
万麟憋着笑答应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求别人叫自己秃子的.
过了一小会儿，他正了正色，也简要地介绍了自己：
“秃哥您好，我叫万麟，巨变发生前是个高中生，当下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活下去，然后找到我妈，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秃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说：
“第二，不用我强调你也知道，接下来我们很可能碰到一些匪夷所思的状况，在紧急情况下，你要听从我的安排。”
“看你这愣头鸭的样子，应该属于那种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基本没碰到过危险，也不知道怎么对待突发状况。”
“但是我可是经历了很多，多到我自己都无法接受，所以我对很多怪物的特性弱点都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怎么残酷的规则共存——
“——所以遇到突发事情，请你相信我。”
万麟点了点头，接受了第二条。
毕竟他想要和这位大哥同行，就是期待抱人家大腿的，虽然他对秃哥说的自己没碰到过危险的这句话不甚赞同。
“第三，这一条就是我的底线了。”
秃哥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彻，语气凛然，“你要管好这个小东西，虽然你可能比较信任它，但对我而言，它始终是外来的怪物，是敌对的一方。”
“如果被我发现它企图伤害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又或是它想翻我的包，那就对不起了，我还是有些趁手的工具可以干掉它的。”
万麟静静地听着，明白这话不是说给自己，而是说给汤圆听的。
小东西此刻正蹲坐在地上，舔舐着严重烧伤的爪子，翠绿色眸子看向秃哥，其中闪现着挑衅的光芒。
“好，没问题。”万麟替汤圆答应了，他相信小东西。
“那好，我们出发吧。”秃哥重新戴上鸭舌帽，大步向前。
万麟准备跟上，随后他愣了一下，转身蹲下，一把抱起伤痕累累、一瘸一拐跟着自己的汤圆，把它放到自己的肩头，然后小跑着去追秃哥。
也许是他的错觉吧，他觉得汤圆比之前轻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