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烟连忙解了欣儿的穴道,徐空桑在旁瞧见,暗自一惊。
“他......他去哪里了?”凌非烟哽咽道。
“刚就在这儿。”欣儿四处张望,说道,“此时不知去哪了。”
凌非烟纵身一跃,跳到一颗树上,游目四顾,只见四处旷地有百余人,多半是大户的随行仆从,并未见到什么老伯。她一人一人的盯着看,忽然冲了过去,哪怕身形、头发有半点相似,她都拉着那人的手,问道:“师父?师父是你吗?”
许多男子不禁吓了一跳,只道是哪里来了个面容姣好的疯女人。
寻了半晌,也未发现李微尘半点身影。
凌非烟只觉得双腿一软,竟瘫坐地上,徐空桑上前抱住了她。
凌非烟沉默不语,千万种思绪再次汹涌而来,心想:“为什么?师父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愿现身。他当年又为何不辞而别,再也不来找我。或许他也只是一时兴起教我武艺,心里头从没有在意过我。可既然不在意我,又为何此时要点拨自己。”
“你刚一直嘟囔着师父,那人竟是你师父?”徐空桑问道。
凌非烟并不作答,再次潸然泪下。
又过了片刻,武场小厮走了出来,见着凌非烟,喝道:“喂,你还比不比了,不比就判你输了。”
凌非烟这才缓过神,一抹眼泪,既然师父让自己使出无极剑与凌霄,定有他的考虑,自己能做的只有谨遵师命。
“比!谁说不比了!”
凌非烟重回擂台,凌霄出鞘,此时烈日当空,剑尖蓝光隐隐不可见,但剑身的锋利与气势仍引得众人称奇。
可观众定睛一看,凌非烟那双明如秋水的大眼竟已哭得红肿不堪,众人只道她自知不敌,势必要被人当彩头领走,这才委屈的大哭一场,有人嬉笑,有人却生起怜香惜玉的恻隐之心。
“小姑娘莫哭,你这把剑不错,指不定能伤到我呢?”常虎哈哈笑道。
“还请指教。”凌非烟再次作揖。
只见白光一闪,凌非烟已到常虎跟前,她持剑一劈,常虎以狼牙棒相格,唰一声,那狼牙棒被削去三分之一。
众人无不大惊,徐空桑却并不那么惊讶。
凌非烟趁机又是一劈,可这会狼牙棒与凌霄碰撞一块,发出一声惊响,狼牙棒头留下一处剑痕,却再未被削断。原来适才常虎大意,并未将真气缠绕在武器之上,此时凝气于刃,狼牙棒的坚韧已大不相同。
常虎连连挥舞狼牙棒,再次使出绝招,又成了一股呼呼而来的龙卷风。
凌非烟细细一看,常虎舞出狼牙棒的间隙,下盘确有破绽,可机会稍纵即逝,一旦没刺中,自己便会被那狼牙棒的劲势卷起,势必一只手臂要毁于那尖刺之下。
凌非烟并不犹豫,挺起凌霄,迎面一刺。常虎暗自一笑,你这女娃怕是急的要去投胎。
忽然间,凌非烟竟身子一矮,人贴在地上画出一道圆,避过第一道狼牙棒的劲势后,再瞬间刺出一剑,这正是无极剑第三式“阳变阴合”中的一招。第三式均是险中求胜,火中取栗的狠辣招式,虽然冒险,一旦击中,便可以患为利,转危为安。
喀喇一声,凌霄已刺中常虎右腿膝盖上侧的血海穴,剑入肌肤一寸不足,难以刺穿,可凌非烟已将错神指的指力注入。
啊一声,常虎竟大叫起来。他只觉得膝盖上方生起难以言喻的绞痛,这般痛楚平生未有,而后他右腿一软,单腿跪地,再也使不上力。他赶忙提起真气,却不禁觉得血脉堵塞,浑身剧痛。
“你别再提起真气!会死的!过了一个时辰就好。”凌非烟见他痛苦模样,慌忙劝解,心中浮现起当年曹立成的惨状,不禁毛骨悚然。
常虎一惊,停下运气,骂道:“臭婊子,你好卑鄙,竟然用毒!”
登时,众人一阵哗然,凌非烟并不辩解。
武场小厮喊道:“本武场设立以来,不设规矩就是规矩,一切兵刃、剧毒都可以用,生死由命。”
几人上来抬下常虎,常虎骂骂咧咧,满口污言秽语,观众仍在七嘴八舌,有人不耻,有人嬉笑。
霍风赶忙看向身旁一高大汉子,说道:“有劳迟叔下场了。”
那高大汉子看着五十多岁,身穿紫色短衣,体格壮硕,相貌威武,此时神色却是惊怒交加,喝道:“老夫五品修为,公子却让我上这演武台!”原来武人仍对这所谓的演武台深以为耻。
“迟祖泽!你别忘了,当年我父亲对你是有救命之恩!你这是要抗命吗?”
迟祖泽转过头,不愿作答。
“你若是不去,明年候补伯爵之时,我是不愿举荐了,谁爱举荐谁去举荐。”霍风拂起袖子,冷冷道。
听完这话,迟祖泽犹疑不定,忽一咬牙,喝了一声,跃入擂台。
“那是原惊雷门的迟祖泽,他是五品强者,怎么也上场了?”
“咱们演武台的品级越来越高了!太好看了!”
众人再次哗然,不少人拍手叫好。
徐空桑狠狠瞟了霍风一眼,大喊道:“迟祖泽,你一个五品修为,欺负低品之人,羞不羞耻!”她故意未说凌非烟只有九品修为,未免太过张扬。
此时众人都以为凌非烟是公府的六品好手,而迟祖泽适才观战,见她剑法虽精妙,初时却破不得常虎金身,后来以毒取胜,猜其修为当在七品。
徐空明与霍风自是知道凌非烟只有九品,心中虽感惊奇,但也不是十分在意。
“姐姐,此人是五品,使的是雷殛手,你绝不是他的对手,咱们不打了,好吗?”徐空桑对着凌非烟喊道。
凌非烟心想,只要胜了此人,总不会还有四品之人登台吧,自己只好先尽力一搏。
“请!”二人躬身作揖。
一声爆喝之下,迟祖泽的筋肉暴起,气势极其摄人,众人悉皆不寒而栗。
只在瞬息之间,迟祖泽已闪至凌非烟身前,凌非烟急忙施展身法跳开,可她刚一腾空,只见那紫色身影也跟着一跃,犹在身前。
自到湖州府以来,凌非烟几番与人交战,只要施展羽衣渡的功夫,无不是在身法上占优,而此人神速如电,在速度上竟丝毫不差,她心中不免惊慌起来。
凌非烟连忙使出“四时行焉”,一团剑影将迟祖泽包裹起来,迟祖泽生怕剑尖有毒,便不去硬接,而是以小臂将剑身一一格开。
凌霄固然锋利无当,可凌非烟却做不到凝气于刃,那剑身与迟祖泽的臂膀相碰,如劈在一块金刚石上,未留下任何伤痕。
迟祖泽微微一笑,更无顾忌,转守为攻,连续施出数拳,他每击出一拳,便有一股紫色真气隐隐间发出,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忽然间,迟祖泽见对手的人影迟滞在前,他伸手一抓,却只是团虚影。
那正是羽衣渡的诱敌功夫。
他一回首,凌非烟已从侧边挺剑刺来,可他身法犹快,转身也是一拳。
登时,凌非烟击中迟祖泽胸口的玉堂穴,虽然剑尖未能刺入其肌肤,那股指力已然注入。
而迟祖泽也一拳实打实的击中凌非烟小腹。
哗啦一声,凌非烟口吐鲜血,重重撞倒在地,余势将石板击碎。此时,雷殛手的真气已侵入其四肢百骸,她不禁感到全身麻痹与剧痛。痛苦之下,头昏脑涨,竟响起一阵耳鸣,好似自己与世界有了一道隔膜。
片刻后,凌非烟稍一凝神,看向迟祖泽,只见他虽眉头紧锁,可依旧昂首挺立,神威凛凛。
“你们一群大老爷们,以车轮战欺负一个小姑娘,羞不羞,也不让人休息下!”一女子声音传来。
众人回首望去,怎么又是那婢女欣儿,她还是那般泪光盈盈,神色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