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使诈!我要告诉爹爹。”徐空桑怒道。
徐空明凑近徐空桑,低声道:“爹爹去了杭州府,恐怕这几日是回不来了。奴契白纸黑字已送武场,除非.....”
徐空明并未说下去,徐空桑秀眉紧蹙,正思索着什么。
“阿桑莫要向这卑鄙小人屈服。”凌非烟忽然开口。
“你骂谁是卑鄙小人,你这不识好歹的奴婢!贱货!”徐空明大怒。
凌非烟并未搭理他,看向一旁的武场小厮问道:“可是谁赢了这比武,彩头就归谁?”
“你是徐府的人,若是赢了,这奴契自是徐府的。”
“那只好先把这玩意要回来。”话音刚落,凌非烟手持竹棒,纵身一跃,跳入擂台。
咦的一声,众人大哗。
“竟有彩头亲自下场比武的,闻所未闻!”
“这奴婢看着俏丽可爱,难道也有修为。”
“这彩头太值得了,我要定了!”
徐空桑凑前,双手紧握栏杆,急道:“姐姐回来!此处危险,我自有办法,一切从长计议!”
凌非烟摇摇头,抿嘴一笑。适才话语中,她已听得徐空明以她作筹码,欲向徐空桑交换某物。自己是一时大意才误中奸计,不愿旁人为难。
忽然间,一个高大身影窜入擂台,只见此人是个粗大汉子,年纪五十余岁,光头浓髯,手持一把九环钢刀。
“老胡,今日若能拿下彩头,给你多赏十两银子。”台上一声音传来。
粗大汉子向着台上那人拱手道:“谢公子恩赏!”
“他是原黑鲸帮的胡老三,七品修为,上次的第三名。”
“这么早就下场,郑家公子是心急了。”
凌非烟隐隐听得座席间的议论声。
砰的一下,胡老三将钢刀刺入擂台石板,想来是不屑于用刀。他身子一跃,猛的扑来,凌非烟跳起避开,没想到胡老三竟一个变招,伸手成爪,一把抓住凌非烟的竹棒,用力一甩,将她摔回地面。
凌非烟冷汗直冒,这才想起当年师父的嘱咐,切莫有品级成见。她心想,自上次与那护卫一斗,自己心中竟也不免生出一丝自大,这才让胡老三占得先机。胡老三但凡趁此机会抢下竹棒,以自己的拳脚功夫,此刻已然败北。
所谓胜败,其实皆在一念之间。
胡老三呼呼又使出几爪,隐隐间夹着劲风。凌非烟从地上爬起,连连闪避,趁机刺出几棒,胡老三竟徒手与竹棒相格,原来自有一股真气附在双手,好似戴上了拳套。
二人斗了十余个回合,只见凌非烟又使出一招“鱼跃于渊”,一棒击中胡老三的后背,胡老三险些跌出擂台,心中却暗自称奇。
“看来是老夫小瞧姑娘了,可容老夫取回兵刃。”胡老三心想,自承平以来,年轻一辈早都荒废于武艺,万万没想到这女娃竟有如此功夫。
“请。”凌非烟拱手作揖,并不趁人之危。
胡老三拾起钢刀,大笑道:“大家点到为止,万一老夫伤了姑娘你的花容月貌,断了你的手脚,主人家可要怪罪我。”他舞起刀花,刀上附着真气,迅捷刚猛,二人兵器相交之间,铮铮声不绝于耳。
胡老三的刀法一招一式法度严谨,招式虽然不是那么精妙,却又威势凛凛,一时不落下风。凌非烟细细一想,此人刀法的压迫感竟胜于那六品护卫葛昶,只因此人临阵经验丰富,总能随势而变。
过了半晌,二人已斗了四十余招,凌非烟上身卖了个破绽,胡老三并不上当,举刀向她腰间横扫。须臾间,凌非烟竟以竹棒点在其刀身,借势一跃,腾空一圈,而后猛的向下一砸,重重击中胡老三的天灵盖,这正是她捕鱼剑法的绝招“鱼游濠上”。
啊一声,胡老三坐倒在地,虽眼冒金星,却还是扶着额头站起。
“承让了!”凌非烟拱手道。
“姑娘的棒法似剑,老夫认输。”胡老三同是拱手作揖。
没成想,人群中并无喝彩之声,却嘘声阵阵。
“胡老三,你明明还有力气,为什么不打了!”台上的郑公子怒道,“你要是认输,我罚你这月的例钱。”
“我既答应了这名姑娘点到为止,岂能失信于人,你爱罚便罚。”胡老三吼道。他初时答应点到为止,实则是怕利刃伤得那姑娘身子残缺,既坏了彩头,又于心不忍,谁知这姑娘的身手极好,自己竟不是对手。
凌非烟听着周围人群不断发出嘘声,心中不免感到一阵凉意。此处的人们并不想看什么精妙绝伦的武艺,只是想看以命相搏,血洒擂台的刺激。
接下来,又有几人陆续上台挑战。只听得擂台上当当、呛啷、“啊哟”、“救命”之声此起彼落,一人接着一人飞出擂台,凌非烟兀自站立,观众们这才啧啧称奇,纷纷说她是公府的六品高手。
霎时间,又一粗壮汉子站上擂台,此人手持一柄狼牙棒。
“姐姐小心!”徐空桑喊道。
凌非烟隐隐听得,此人是上次比武的第一名,唤作常虎。
“请!”二人作揖。
那常虎猛的挥出狼牙棒,迅速无伦又势大力沉,呼的一棒,凌非烟虽已闪过,可擂台石板半丈宽的地方竟被砸得粉碎。
他又双手使力,狼牙棒挥舞成圈,竟似卷起了一阵龙卷风,那狂风发出呼呼声,罩得他周身严密,毫无破绽,不断向凌非烟迫近。
凌非烟转念一想,前面无破绽,可头部不就暴露出来了。她又使了一招“鱼游濠上”,撑地而起,跃出足有一丈高,而后猛的朝着风眼一刺,正中常虎头顶。
砰的一声,她惊觉自己的竹棒好似戳中钢板,原来此人也有六品修为,一身真气坚韧如钢。
“嘿嘿,小姑娘身上没多少真气,我主人可提醒我了。”常虎笑道。
凌非烟转头一看,远处的霍风格格一笑,原来常虎是霍家人。
无奈之下,二人一个追,一个逃,竟就这样缠斗了两刻钟,常虎虽未能伤到凌非烟,凌非烟却也奈他不何。
常虎暗自一笑,自己的真气是姑娘的千百倍,若比耐力,最后胜者必是自己。
观众们看得了然无趣,有人更是大发牢骚,骂骂咧咧。
忽然间,只听得一女子声音高喊道:“你一个大老爷们用狼牙棒,欺负我们家凌姑娘用的是竹棒,有种让凌姑娘换一把剑。”
擂台瞬间安静下来,台上两人也停了争斗,众人定睛一看,说话者竟是徐空桑身边的一婢女,只是此人泪光盈盈,神色好似十分痛苦。
“欣儿?”徐空桑大感困惑,也不明白婢女欣儿为何会这么喊。
“让她换剑!换剑!”观众老爷们呼喊声如浪潮般响起,他们对如此无趣的比试是半点也忍耐不下去。
凌非烟见状也十分惊奇,跳上坐席台,凑到欣儿身旁。
欣儿连忙拉着凌非烟走出座席,来到后台一角,徐空桑也跟着出来。
“姑娘救我!”欣儿泪光盈盈,哽咽道:“刚一个奇丑无比的老伯,非要我那么喊,然后让我给你一张纸条。他点了我的手臂一下,不知为什么我手臂一点知觉都没了,他说只有姑娘你能解。”
凌非烟心头大惊,撸起欣儿的袖子,只见其手臂一处穴位呈紫黑色,正是错神指的指力。
她急忙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无极三式,攻其下盘,凌霄一出,直破血海。”
瞬间,凌非烟心头激荡起无数情绪,片刻也忍不住,泪水立时夺眶而出,涔涔而下。
三年了,她周而复始的看着当年那封信,师父的字迹,绝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