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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尘世生活(1 / 1)

正是农历九月份,天气转凉、冷风习习,山林之间萧瑟之气渐浓。树木还没有开始落叶,零星几棵枫树点缀其间,枫叶尽皆变成红色,许多果子也成熟了,可以采摘。

白岑成了施十两的跟班手下,除了零活,他们还经常去山里采摘。施十两身形瘦小,精于攀爬,他能轻松上树摘毛桃子、核桃、苦杏子,白岑则站在树下拿林姑姑的灰色麻布口袋,接果子。刚开始的时候,她还笨手笨脚,十有八九接不住天上飞果,总是把果子掉在地上里,惹施十两好一顿抱怨。不过经过几天锤炼,现在熟练多了。

施十两成日在山林间穿梭惯了,对着后山十分熟稔。一会儿指着一棵桃树说,这是去年他摘过两颗大桃子的老朋友,现在还早,再过一个月果子就多了,一会儿又指指山溪边上已经干枯的芦苇,说可惜她来得晚了点,要是夏天非请她尝一尝。

“芦苇,也可以吃吗?”白岑好奇道。“当然,大家伙都抢着呢。到了夏天最热的时候,等毒日头下去一点,就带着个小木棍、小铲子到湖边、溪边来挖它的根,白色一节一节的,直接在水里澄洗一下,嚼着吃,就跟甘蔗似的,里面的汁水,可甜了。嫩的就带回庙里去,可以炒,还可以凉拌。”说着施十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真这么好吃,那明年我跟你一起来挖。”

“行啊,那咱俩可说好了……”

正说着施十两突然没声了,白岑抬头一看,不远处路边的山腰上有一块黑乎乎的大石头,走近一看竟是个石棺,上头杂草丛生,还有两棵不知什么品种的树木从侧面土里生长出来,那石棺因树枝生长的力量已经崩裂了几处。“这野坟也不知是什么可怜人,埋在里面,不像有人祭拜的样子。”白岑忍不住说。

施十两不好意思地说:“确实是个野坟,不过那树上鸟蛋味道不错。”

“什么?!”

“上头有个鸟巢,也不知是什么品种,但是鸟蛋味道不错。三年前,我在这里瞎逛,一看见鸟窝里齐齐码着五个蛋,两眼放光,直接给掏了个精光,只是掏完之后十天半个月里每次路过,都看见有只白头老鸟立在石棺板上——小白,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不会变成妖怪缠着你吧”白岑吓唬他。

“——咯哦——咯哦,悲鸣啊,吓得我好几天都做噩梦,可怜可怜——”

“那老鸟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孵出来的蛋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去找谁算账,那就只能空悲鸣了,好惨。活该你做噩梦,你以后还敢不敢掏鸟蛋了?”

“掏啊,不掏我自己饿肚子。不过,”施十两停顿了一下,“从那以后,我一般都连锅端了,不给它悲鸣的机会”。

“残忍!”

……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过去。

这会儿,他们俩已经在山里连走带爬了快大半时辰,大约是山中空气清新景色也颇有野趣,白岑竟不觉得疲惫。他们越走越深,也越走越远,翻了快两座小山头,进入山谷腹地。此处山谷植物明显变得葱郁起来,大有遮天蔽日之感,透进地面的日光越来越稀少。白岑提的麻布口袋里已经有了十来个野桃、野杏,心中暗自庆幸总算有点收获。

突然,眼前出现十几株参天的松树,树干粗粝,大约有人一抱的粗细,笔直着耸入云霄,彼此之间不近不远,仿佛相互应对着。白岑只在商业化气息浓厚的景区见过这种大树,但景区的松树没有这么粗犷,没有这么幽暗郁郁,更没有从土壤中生发出来的蔚然气息迎面而来,这种气息非常强烈,自上而下深入大地,自下而上直通天际,但并不诡异,身处此间只觉天清地正。

施十两变得有些兴奋,拉着白岑道:“你看,这是马尾松。”说着走到一株最粗最高的马尾松前蹲下来,开始在土里扒拉扒拉。“松树根部的泥土是很潮湿的,到了这个季节会有好东西,小白,别傻愣着,过来帮忙。”施十两一边说,一边挖土,白岑有点茫然地跟着他蹲在旁边,帮忙把土拨开些。不一会儿,只见几块灰黑色球状块根物露了出来,有点像土豆,又有点像芋头。施十两停下来,深深地舒了口气,道:“现在要小心些,不能伤了它。”他轻手轻脚,一层层剥开这“土豆”根部的泥土,它就附着在松树的根上,等到所有泥土都清理干净了,轻轻一摘就从松树根上脱离开了。施十两把沾满土的“土豆”放进抹布袋里,白岑感觉到有一个奇怪的味道,不时从中飘散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呀?”“这叫茯苓,既能吃,也能入药,性平味甘,具有益脾和胃、宁心安神的功效。在街头王郎中那里,能买五文!”说完,施十两开始填土,就是把挖茯苓掘的土再放回去,填完他又对着那老松树拜了一拜。“我谢谢这老松树啊,希望他过些日子还能再长些茯苓、人参出来。”说着头也不回得向前走去,白岑听言不禁笑出声来。

没走几步,就听得前头有水声,绕过几棵歪斜着根遒结盘的老树,就看见前方横了一条小溪。溪水并不宽,水面上有不少大大小小光滑的石头,是天然的过溪石阶。溪流从西南山顶上一路延绵下来的,到了此处略显平缓,不过还在潺潺地流动着。入秋之后,山间溪涧更显得冷冽清粼。

施十两和白岑皆踩着溪石,把手伸进溪流里玩耍。白岑趁机拿出一路采摘的桃李果实,放进溪水里洗净,因看那麻布袋子也有些灰泥,也一并在溪水里都搓洗了。想起来穿越至今已经十来天,竟然连脸都不曾洗过,就掬起溪水,开始洗脸,果然脸上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灰,溪下来的水都是脏污的。就着溪水,白岑看到自己的脸,小小的一张鹅蛋脸,皮肤白皙清透,五官虽不明艳,却搭配得和谐,两颗眼珠异常黑亮,因眼睛内双,让眼尾看起来微微细长上翘,别有一番风韵,竟然比记忆中的自己更加漂亮些。不过这毕竟是十岁女孩子的脸,尚未脱稚气。这会儿脸洗干净,白岑觉得舒服很多,拿起果子开始悠闲吃起来。

突然施十两从旁边石头上跳过来,摸了把泥灰就超白岑脸上蹭,一边郑重地说:“小白,眼下你虽然跟我和姑姑挤在一块,但怎么说也跟乞丐为邻。世上的人,善恶难辨,最好还是不要露出真面目来。哎,我真没想到,你长得还不错!”说罢,白岑刚洗完的脸,又变得灰扑扑的。

“好好~不过你也让我多舒坦一会儿子吧。”不过白岑很明白施十两的意思。

白岑看着这个才十岁的男孩,突然觉得特别安心。原来,他就是这样在这山野间活下来、长大的,好像就是大自然的一个组成部分,深刻领悟着四时变换,与花草树木共生共气,虽然老练但不世故,未落红尘俗套。

“小白,你在想什么?”施十两看着白岑出身的样子,问道。

“我在想,你说过的话。”白岑道。

“说说看。”

“谢谢你。没想到,我能在这个地方遇到像你、像林姑姑这样的人。现在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要好好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且还要活得好好的!现在我可以自己选择想做的时候,过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不用顾虑太多。”

“嗯,有志气,我喜欢,不枉我在你身上砸了这么多好吃的。”施十两带着欣慰的微笑看着白岑。

“只是……想要好好地在这个地方生存,恐怕得有一技之长……”白岑说,“十两,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倒没有想过,其实我和姑姑安顿下来也就是这两年,我想我要挣到至少十两银子,这样就可以帮姑姑去治好眼睛。等姑姑眼睛好了,我们可以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在湖边建一所小屋子。我可以在湖边种地,种桃树、李树,种一切可以成活的东西,养鸡、养鸭、养鱼……”施十两开始畅想自己挣够十两银子之后的生活。

“听上去不错,怎么说也算个地主,不是社畜。”

“地主是什么?社畜又是什么?”施十两被白岑嘴里蹦出来的这几个词语搞的一头雾水。

“哈哈哈哈,这是我们老家的方言,没什么,反正我心动了。等你实现这个梦想,到时候请我去住几天吧。到时候可不准反悔。”

“好啊……”施十两伸出自己的手掌。

白岑会意。击掌为定。

——————

“快跟上呀,一会儿迷路了,小心野兽出来咬你。”前头施十两的催促声传来,白岑快步跟上。

白岑还是那件灰紫色的羽绒服宽大地套在身上,虽然那袖口间、衣领处已渐渐黑起来,但因为没有别的衣服、不能换洗,且成日家混在乞丐中间,也不觉得突兀。正在白岑俯身拾果子的时候,施十两从树上跳下来,看见白岑口袋中一张白纸若隐若现,他顺手一抽就看起来。

“财、官、印,俱全,好命好命!”施十两兀自念念有词。

白岑飞速从施十两手中抢回那张纸,藏进自己的衣服的内袋中。

“不不,别误会,我胡诌的,我不过是听那些乞丐平时聊天说起。听说,八字里带财、官、印,就是好八字。这是你的八字?”

“不是。”白岑否认。

说起来白岑这些天来一直很奇怪,破庙里的乞丐进进出出,总念叨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卦,什么“食神生财”、“伤官见官、其祸百端”,难道这些乞丐真的都懂八字?白岑从大学毕业就开始自学命理学、易经,自从母亲罹患癌症后,她整整琢磨了半年母亲的八字,无论怎么算,她的八字都有一步五十九岁的劫难,却无法可解。命运果然像已经编程好的代码,无可挽回。那张已经被反复揉皱的纸上写的就是母亲的八字,丙午年生人,今年虚岁六十。

是的,这道劫难她没躲过。但为什么这劫难截住的偏偏是她呢?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平生没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这世上有些人能够长命百岁、荣华富贵,但是有的人只能贫病一生、穷困一世呢?这芸芸众生有什么不一样呢,都是从孩童呱呱坠地,谁比谁哭得更可怜些,谁又比谁笑得更可爱些……

“为何乞丐会谈论八字命理?”白岑问。

“你睡傻了?这里是中州大易,命理之术谁人不知,别说乞丐了,就是三岁小儿也知道食伤生财、财生官。只有奇葩不懂八字。不过,他们都是小儿科,并不是真的大师。”施十两说。

话说,这中州国幅员辽阔,北边冰雪封山,东南靠海,大川大河遍布,四季分明、景色各异。最奇怪的竟然是道教数术盛行,国人从皇帝自上而下皆崇尚易学八卦,玄门道家更是国教,被世人奉为圭臬。

“那你是命理大师吗?”白岑调侃施十两道。

“别别,我可不学这个。”

白岑不禁好奇起来:“为什么?”

“你看,如果你不信命,你就不会去学什么易经八卦、命理八字。学命理,总归是你相信命,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顺其自然,遇到什么就认什么,那学不学又有什么区别。另一种你要抗争命运,提前预判劫难,用所学所能趋利避害,但既然相信命,就该知道,命之所以是命,该发生的就注定会发生,该吃的苦就注定要吃。反抗眼前的运势、困境,说明你先天禀赋不屈服,这禀赋也是命,反抗也是命的一部分。既如此,所以无论信不信命,命理都不用去知道、不用学。只是世人从过往经验中体会出命、相信命,但又不甘心,想改天换命,所以才执迷易学命理,这本身就是矛盾。那既然命可以改,为什么要信呢?如果你信了天命,那又怎能去更改呢?”没想到施十两一开口,就是这一番长篇大论,白岑听了一时无言。

“你信命吗?”施十两问白岑。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像信命,总觉得冥冥之中,好像上天都安排好了似的。”白岑道。

“……”施十两沉默不语。

“怎么了?”

“你刚说话的时候,感觉不是十岁,像五十岁。年纪轻轻故作老成,太搞笑了。”施十两揶揄白岑。

白岑难免心虚,一把抢过麻布口袋,朝前快步走去,“再不快点回去,天都黑了,姑姑该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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