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前世的大舅子,陈望心情有些复杂,既是佩服也有感恩。
李忠祥是李家五兄妹里,唯一一个没有坑过他的人,还经常帮他站台。
这个才下战场几年的汉子,有着军人的一切优秀品质。
正直刚毅,唯一的缺点,大抵就是易冲动。
总体来说,李忠祥是一个纯粹的人,没有坏心,在李家那群自私的人里,算得上是个异类。
看着李忠祥怒气越来越勃发。
陈望连忙收回思绪,摸出还没有拆封的遵义烟,笑着递了一根过去。
“忠祥大哥,瞧你说得,我咋会瞧不起淑珍妹子。我只是觉得她还小,谈婚论嫁为时尚早。这和婚姻法不符嘛?”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忠祥点起烟,面容有所松和。
“少给我说什么婚姻法,咱们农村结婚又不用办结婚证,等年纪到了再补办不就行了。实话给你说吧,我妹子看上你了。你就回答我,你看上我妹子没有?”
果然还是老样子,说话直来直往,不带一点绕弯的。
陈望表情一僵,她还真看上自己了啊?
不过这一世和她不可能了,他要找回心中的白月光。
“钟祥大哥,淑珍妹子还小,她去年中考,都上了预选线,决选的时候差几分而已。我认为你们应该让她去复读,说不定明年就能考上中师,毕业了做个老师很不错啊。”
“你说这话,还是瞧不起我妹没文化、没正式工作?”
对这个一根筋的‘大舅哥’,陈望有种老鼠拖乌龟,无从下口的感觉。
好说歹说,他就是钻了牛角尖,自己还能给他包办了婚姻不成。
“忠祥大哥,我咋会瞧不起淑珍呢?对了,我听说你在部队当过运输兵,你会开车是吧?”
“开车?大东风、大解放,我不但玩得转,有什么小毛病我能还能修。”
提到开车,李忠祥一脸自得,看得出来,这个退伍老兵,对车有别样的喜爱。
“那你应该有驾照吧。”
“开玩笑,我的还是部队驾照,B照呢。”
李忠祥说着从胸前的衣兜里摸出一个红色的软塑壳,给陈望瞟了一眼。
“可惜,转业快一年了,还没摸过车。”
“有个机会,让你以后天天摸车,你干不干?”
成功转移了话题,陈望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干,咋不干?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这事还处于涉密阶段,等时机成熟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我向你保证,最迟下个月,绝对让你摸上车。我有事就先走了。”
陈望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在李忠祥耳边低语,在对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趁着对方愣神的空当,他从容地解开了单车的锁,骑着车一溜烟地走了。
临了,还不忘回头朝李忠祥吹了个口哨:“忠祥哥,走了哈,记得,这事别往外传。”
看着陈望离去的背影,李忠祥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自己找他好像是为了妹妹的事,怎么就谈到车上去了呢?
不过看那小子说得有板有眼的,心中不由得有点火热,感觉想摸车想得手心都有些痒了。
他嘿嘿一笑,这小子不但有文化,看着还挺靠谱的,妹妹嫁给他,定不会吃苦。
去国营百货大楼买‘大白兔’奶糖的陈望哪里知道,他这番操作,让李忠祥更加坚定要把妹妹嫁给他的决心了。
回家的时候,夕阳已经开始西沉,在路上正好遇见砍柴回来的姐夫。
陈望二话不说,跳下单车,吆喝着叫姐夫坐在后座,就要替姐夫扛柴禾,让对方骑车先回家。
“这捆柴有百把斤呢,再说弄脏你的衣服。让你姐看见,她准又要骂我。”李建国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你把柴搭在后座上,你扶着,我来推车,省点力。”
李建国拗不过陈望,只得顺着对方的意思,将柴禾放在后座上扶着。
回去的路上,木讷的李建国心想,这两天好像小舅子变化很大。
他说不出陈望具体到底是哪里变了,反正就是觉得这小舅子好像懂事了不少。
像往常这种情况,小舅子就是打个招呼,自己骑着车就先跑了。
到得家中,姐姐在厨房煮饭,李晓凤在喂猪,李晓英在喂鸡。
李晓宇居然一个人站在院门口的臭鱼塘边玩,这一幕,让陈望想到了上一世的画面。
那一天也是黄昏,李晓宇的就那么静静的飘在臭鱼塘里,小脸惨白,再也没有醒来。
陈望拉起单车的大脚,停好单车,走过去一把将李晓宇抱住。
忍不住回头吼了一嗓子:“晓凤、晓英,你们怎么不看好弟弟,万一他摔在鱼塘里怎么办?”
两个女孩又不是在玩耍,都在做家务,忍不住感到有些委屈。
陈望一看,也觉得自己这么吼,有些无理取闹。
他忙从单车前面的储物筐里拿出刚买的大白兔糖。
几个孩子看见大白兔糖,眼睛都亮了,一溜烟地都冲了上来。
这一整包大白兔糖足足有一百颗,花了四块八毛钱。
还有一灌乐口福牌麦乳精,这种冲泡报价品可是奢侈品,差不多花了二十元,19块8。
这时李建芬将已经煮好饭了。
一锅猪肉炒干豇豆、一碟盐菜、还有昨天晚上陈望煮好的蛇肉。
陈望一看,这蛇肉他们中午吃饭是一块没动啊,猪肉也还是昨天买的,看这分量,他们中午也是没吃。
姐姐真的是,有点好吃的都要等这个弟弟回来。
“姐,这是给你买的麦乳精,你每天早上用开水化一小勺喝。你不是经常感觉头晕眼黑吗?那是血糖低,这个能补血糖的。”
陈建芬一看,脸都黑了,她突然生气道。
“陈望,你又乱花钱,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买这东西干嘛?我吃得下吗?”
陈望知道姐姐这是心疼钱,连忙解释道。
“姐,这不是买的,是我写了一篇报告,领导很赏识,奖励给我的。都拿回来了,你记得吃,这个有保质期的,千万不能放坏了。”
他并不想骗世上最亲的亲人,但是若不说个善意的谎言,陈建芬绝对会心疼得掉眼泪的。
听说没花钱,陈建芬脸色才稍微变得缓和,但仍然很质疑,一直追问到底是不是买的。
陈望对此毫无办法,只得陪着笑耐心地解释,他知道姐姐淳朴善良,但却并不傻,甚至是很聪明,不然也不可能将他养大还供养进中专。
一餐饭吃的陈望有些担惊受怕,生怕被姐姐戳穿谎言。
他现在做的一切,不想让姐姐伤心流泪,哪怕是激动的泪水也不想。
吃完饭,陈望拉着姐夫在院里臭鱼塘边抽烟。
“姐夫,这鱼塘一滩死水,养不了鱼,又臭,要不把它填了建个地基,等我钱攒够了,再在这建个房子。”
陈望真实的想法才不是建什么房子,他是害怕了,害怕故事重演,这种安全隐患必须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