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董修文抛来的橄榄枝,陈望有些心动。
不过他还是笑着拒绝了。
进两办工作、服务领导,确实是最好的晋升途径。
陈望志不在此,他的目标很简单,造福家人即可。
在体制内,条条框框太多,免不了缚手缚脚。
掌握那么多的未来资讯,当如弄潮儿一样,在时代的浪潮里中流击水,一展抱负。
被陈望一口拒绝后,董修文并没生气,不过眼神还是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通过今天的会议,他发现了陈望有着独特的眼光,很多想法和自己的思考不谋而合。
“成立车队这个事情,我认为可行,要尽快落实。小陈,这方案是你提出来的,具体怎么实施,你将它写成报告,最迟周四交给我,越快越好。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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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董修文之后,吴大志将陈望单独叫进办公室。
关上门后,他将笔记本狠狠地砸在简陋的办公桌上,一脸怒容。
“你小子行啊。在县长面前让我下不了台。”
陈望挂着笑容,一脸从容的在地上捡起弹飞的笔记本,递还给吴大志。
“吴厂长,你不是说了,我们吃了酒厂给的饭,就得站在酒厂的立场考虑问题,得一心为公,我这么做不也是一心为公吗?”
吴大志气呼呼地瞪着陈望,伸手摸着中山装上的四个荷包,啥也没摸到,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陈望恰到好处地将烟递了过去,拿出火柴给对方点上。
吴大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烟。
“你小子啊,是个人才。我气的不是你让我下不了台,我五十多岁人了,没几年就要退休,也不计较这些。我生气的是,你有这些想法,为啥不在内部开会的时候提出来?自己汇报给董县长,显能耐是不是?”
内部开会提出来?才重生过来,第一天上班、第一次开会,哪来得及通气。
陈望暗暗一笑,这倔老头就是好面子、易冲动,经常好心办坏事。
上一世平水酒厂销量极好,在九四年达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吴大志见产量提不起来,又想增加销量,就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他竟然从县里周边的小作坊,收劣质酒来灌装,后面更是发展到用酒精勾兑。
这么一来,品质下降了,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短时间内提升了酒厂效率,却将一个原本有着美好前景的酒厂推入了万丈深渊,不到两年就濒临破产。
“问你话呢,你笑个屁,再给我一根烟。”
陈望将剩下的大半包烟,放在办公桌的红色电话机边上。
“厂长,你抽吧。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下去写关于车队建设的报告了。”
“去吧,去吧。别杵在这里碍我眼。”
吴大志点起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陈望不由腹诽,敢情你叫我过来,就是蹭我的烟,顺便骂一顿出口气啊。
“哦,对了。庆国大哥不是在赶马车给厂里拉煤吗?要不车队成立后,让他来车队上班?”
他口中的庆国,正是吴大志的儿子,少年时候赶上那十年,在一次特殊活动中,被打伤了腰,虽然没落下残疾,却是干不了重体力活。
吴庆国本身也因为那十年,没读上书,没啥文化,就赶马车给酒厂拉煤,维持生计。
凭吴大志厂长的身份,想安排儿子进厂混个闲职,甚至不用自己开口,暗示一下就有人帮他办了。
不过这倔老头性格顽固得后,是个典型的老党员,十分爱惜羽翼,对身边人的要求非常严格。
“不行,不能让人背后说我以权谋私。”
吴大志严肃地盯着陈望,脸上挂满寒霜。
“厂长,你想想,成立车队,需要培训一批驾驶员。我是这么想的,庆国大哥赶了那么多年的马车,有驾驶经验,一法通万法通。与其培养一个生手,不如用有经验的人。”
陈望嘴上说得义正严辞,心中觉得自己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赶马车和开货车,风马牛不相及。
这么说,是为了给吴大志台阶下而已,投桃报李,这道理他是懂的。
哪有亲爹不疼儿子的,找个合理的借口解决了吴庆国的工作,让这倔老头欠个人情,自己又不付出什么,这买卖怎么算,都十分划算。
吴大志表情有些松动。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事不用和我商量。董县长的意思不是很明确吗?让你拿出车队的建设方案,我这边也没意见,到时我会推荐你做运输部主任。小陈,记住啊,我们吃国家饭,就不能有私心,得一心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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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书写车队建议报告的时候,陈望都忍不住暗暗好笑。
这倔老头明明心疼儿子要紧,却从不以权谋私,品格确实伟大,不过估计他儿子并不这么想。
心中早有腹稿,陈望花了三个多小时,就完成了‘车队建设实施报告’。
报告很详尽,从采购成本、运营成本到短期收益和长线收益,以及政治影响,都罗列得清清楚楚。
看了眼手表,已经下午五点半。
这是块‘上海牌’手表,是陈望上班第一个月,发工资后奖励给自己的,118块钱。
上一世过度自私,所有钱都花在自己身上,穿得是亮丽光鲜,苦的是姐姐一家。
手上也没什么事了,他将写好的报告往抽屉里一放,准备提前翘班,去给几个孩子买点大白兔奶糖。
就在这时,吴大志推门走了进来,大步流星地走到陈望办公室桌前。
“给,别说我蹭你小子的烟,还你。”
说完他扔下两包烟,转身就走了出去。
陈望看着桌上的烟,还是‘遵义’牌,这在黔州省是顶配的香烟,三元一包。
这倔老头倔是倔了点,但却也倔得可爱。
将烟揣在兜里,他给办公室主任张文英打了个招呼,就提前下班了。
这时候的管控相对宽松,只要手里没事,早退下班在各个单位屡见不鲜。
在车棚取车的时候,好巧不巧,他遇见了李淑珍的大哥李忠祥。
李忠祥去年退伍,因功复员到酒厂车间上班。
陈望和他从未有所交集。
对这个上过前线的老兵,他还是很为敬佩的。
“陈望,你小子是不是讨打?我妹妹昨天从你家回来就一直哭,说你看不起她?别以为读了点书,我妹就配不上你?”
陈望心中一惊,听对方这话,难道李淑珍真看上自己了?
李忠祥一脸怒气,眼看一言不合就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