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地基这种事情,李建国夫妇早就有所构思,自然毫无异议。
陈望估算了一下,鱼塘面积有小两百个平方,离院坝的高度有六七十公分。
考虑到下面还有一层淤泥,起码需要一百六七十方石头才能夯实。
好在黔州省啥也不多,山多,尤其是陈望所在的老石村。
从名字就可以知道,这里的石头品质极好,他们村的有座山都被国家征用,做成采石场。
生产出来的碎石,供应了很多省份的铁路使用。
姐夫陈建国非农忙时候就在采石场打零工,他还是里面最优秀的炮手之一。
这时候雷管炸药都很好搞,采石不成问题,关键还是运输。
用胶轮车拖,一次最多能拉半方石头。
自己要上班,只有周日能帮忙,马上又是农忙时节,这真是个问题啊。
他心中开始期待早日组建起运输队了。
到时大不了假公济私、公权私用一下,派点大车来拖。
“哦,姐夫,姐姐。有个事还要和你们商量一下,厂里要组建运输车队,我想让姐夫进去开车。”
“开车?你姐夫车都没坐过几次。”陈建芬一脸惊讶,要说不想让丈夫进国企上班,那是假的。
可李建国小学毕业,半文盲一个,就算弟弟在厂办工作,也不好意思拖累他。
在她心中,是极度不想带给弟弟任何麻烦的。
“没事,现在有几人会开车的?反正都要去学驾照,只要你们点头,这事我安排了。以后运输队是我管,你们就当是帮我的忙。”
听见弟弟要升官了的陈建芬,一脸喜色,不过却也并未一口答应下来。
“陈望,到时候人家会不会在背后说,你开后门招你姐夫进去?这样会不会连累你?”
“不会,招谁不是招,你就放心吧,只要姐夫进去认真干,给我长脸了,谁敢瞎说。”
他心里想的是,管他别人说三道四,就算走后门又如何?
走后门正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嘛,随大流又不是错。
和李建国敲定之后,陈望翻出了夹黄鳝工具,又要下田抓黄鳝。
昨天抓的那些黄鳝养在废旧水缸里,都答应孩子们过两天亲自炒给他们吃了。
就不好拿来做明天的人情,他就想着今天再去抓一些。
孩子们一看,兴奋得又想跟着去,被陈望极力制止了。
上了一天班,下午还写了那么长的报告,他也很困,只想早点抓到明天准备送人的鳝鱼,就要睡觉,可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几个孩子。
左手拎着火把,右手提着黄鳝夹,腰间挂着鱼篓,身上也换上了粗布衣服和解放鞋。
陈望摇身一变,变成了农家干活的汉子,这在上一世中专毕业后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啊,上一世就爱面子,生怕别人瞧不起他的衣着和出身,活得忒累。
今天天气不太好,晚上飘了点毛雨,黄鳝在这种天气不爱出洞觅食。
陈望忙活了大半天,走了方圆数百块天,才堪堪捉到十来条黄鳝。
因为是要送礼的,他选的都是比拇指还粗的抓,一条至少有个二三两,不然会显得小家子气。
回到家中时,都快十一点了,姐姐、姐夫带着孩子们都睡了。
堂屋那十五瓦的昏黄灯光还亮着。
尽管生活过得紧巴巴,姐姐那么节约还是给自己留灯。
陈望心中很暖,上一世外甥和姐姐相继离世,自己和这个家决裂。
就再也没有享受过有人留灯和留晚饭的待遇,家的温暖这一次得好好珍惜和呵护。
将黄鳝小心地养在水缸里,他心满意足地关灯睡觉了。
第二日,天麻麻亮,陈望就起床了,临去上班前,他还专门去水缸给鳝鱼换了桶水。
一个上午,左右无事,陈望坐在办公室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对下午即将实施的计划是既期待、又有点忐忑。
都有几十年灵魂的老鬼了,难道是身体年轻了心也年轻了?
不对,应该是太在乎董萱了,上辈子的白月光,所以患得患失。
中午在食堂草草吃过午饭,站在风纪镜面前仔细的照了下镜子。
腰板笔挺、五官周正、中山装也烫得很妥帖,头发好像潦草了点。
按计划设定,晚上要上门见‘丈母娘’的,容不得自己有半点瑕疵。
骑上单车,心急火燎的就上街去剪头发,还修了个面。
临离开理发店时,看着镜子里自信满满、精气十足的模样,这一块五角钱花得很值。
回到厂里,已经下午三点一刻。
陈望估摸着到实施计划的时候了,他轻手轻脚地敲开厂长办公室的门。
吴大志正拉着副厂长张福杰在下象棋,两个老头为了悔棋的问题正争得面红耳赤,口吐芬芳。
“什么事?”吴大志揉了揉鼻子,努力掩饰内心的尴尬,维护着厂长的威严。
“吴厂长、张厂长,董县长安排写的车队建设报告,我写好初稿了,拿来给两位领导审阅,若是没问题,我就打电话去县里,约个时间报上去。”
吴大志和张福杰两人,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半文盲,听见看报告就直摇头,借口说去车间巡视,让陈望自便。
这完全在陈望的预料之中,待两人离开之后,他一屁股坐在吴大志厂长位置上。
掐着时间拿起桌上的电话,给县长办公室拨了过去。
“喂,哪个单位?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董修文的声音,陈望深吸一口气,昨日的算计就看这通电话了。
“董叔叔,我是小陈、陈望。您让我写的报告,我写了个初稿,有几个小问题,想当面给您汇报一下,不知您有没有时间。”
“下午四点有个常委会,估计散会都六点多了。这样吧,你六点半直接上我家,见面谈。哦,对了,我家搬到县委大院了,你六点过来,我让张秘书到大院门口等你。”
董修文说完,就急匆匆的挂断电话。
这一切都在陈望的预料之中,他昨天就从张齐那里打听到了董修文今天的会议安排。
董修文办事雷厉风行,听说自己报告已经出来,肯定想第一时间看。
选择在开常委会之前十多分钟给对方打电话,就是想在下班之后上他家去,给董萱的母亲也留一个好印象嘛。
本来还担心董修文让他下班后去政府汇报,那样精心准备的计划难免要落空一半。
放下电话,陈望将报告小心翼翼地揣进中山装上衣口袋,出门骑着单车就向家里飞奔。
五公里的路程,一路意气风发。
回到家,他连忙换上干活的衣服,从水缸里捞出十多条最肥美的黄鳝。
拿出钉板,哼唱着歌,开始杀黄鳝。
杀黄鳝的钉板是专门制作的,用一根七八公分长的钢钉,钉穿木板,露出尖的那头。
将黄鳝的头敲在钉尖上,拉着尾巴,用锋利的小刀片顺着肚腹一划,掏出肠肝肚肺,顺手还把脊梁骨给剔了。
头尾一剁,剩下的用清水一洗,就可以砍成鳝段了。
不到二十分钟,陈望就将十多条黄鳝清洗处理干净,用一个干净的新竹篓装了起来,上面盖了几片新鲜南瓜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