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常侍念完,将竹简卷了起来交给原承天。
原承天跪受了以后,他又从袖中取出另外一份竹简,道:“另有一份关于陛下赐婚的诏书,杂家就不宣了,你自己看吧。”
原承天将两份御诏收起来,将王博送到门口,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璋来,塞到他手里
“王常侍奔波辛苦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王博笑眯眯的接过东西放进袖子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原公子年少有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待王博离开后,他才回到房间,打开御诏看了看。上面写的无非就是明成公主,温婉贤淑,德昭才广之类的溢美。
他仔细找了找,诏书里面没写婚期何时,看来此事仍需由太常司议定后才能定。
也是,毕竟小雪现在贵为公主,婚礼仪规本就该由三司拟定。
那这样想的话,日后两位夫人谁主谁次,其实也由不得自己做主,那倒也省事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释然了,干脆就盘腿坐下,回光调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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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原府的访客拜帖络绎不绝,西京的各大豪门世家,文臣武将无一不想结交这位新晋的汉西域校尉,驸马爷。
原承天却一点都不想和这些人产生任何交集,只推说自己正在闭关。每天就只和未婚妻腻在一起,谈诗论画,风花雪月。
这一天俩人照旧在一起说说笑笑,原承天正在背唐诗:“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起初他还很认真的想过要怎么向小雪解释这些都是两三百年以后的人写的诗。
后来干脆就直接说是自己写的,他的脸皮也在小雪的一声声夸赞中变得越来越厚。好在他熟背《全唐诗》,倒也能顺手拈来。
小雪突然道:“承天,这些时日你每天都闭门谢客。我知你心性高雅,可是将来你还是要在朝为官的,也该与这些显贵们结交一二才是。”
原承天叹了口气,道:“小雪,你可知陛下为何要为你我赐婚?”
小雪瞪着大眼睛,摇了摇头。
“你今为公主,从此就不再是明氏的人了。日后你为宗室女,我便只能是皇家宝库里的一柄利剑,从此再不能为他人所用了。
而西域校尉虽是要职,却只有军权,并无兵权。且地处边塞,远离中央。
陛下看似重用我,实则是在限制明相。”
听了他的话,小雪有些吃惊。原承天伸手捋了捋她垂下的头发又道:
“其实权势于我不过浮云,此生唯愿与你白首偕老而已。陛下实在多虑了。”
小雪俏脸一红,把头埋到他怀里,道:“只要你能多陪伴我身边而已,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在乎。”
原承天将她揽在怀中,思绪却不由得出了神。
自己原本并无大志,不过想做个遨游江湖的散仙而已。可是因缘际会,终是难逃红尘滚滚。
正在慨叹,此时有婢女来报:“公子,陛下遣中常侍王博来召您进宫,现正在偏房等您呢。”
原承天有点惊讶,随口回道:“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随后转头深情地看了一眼未婚妻,小雪被他看得有点羞涩,推了推他道:“你快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他突然低头在她唇上一吻,小雪还在错愕之间,他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这个姑娘红着脸痴痴地呆立在原地好一会。
这厢,原承天跟着王常侍来到宫中。今天皇帝见他的地方在偏殿的一处密室里,四周并无侍卫。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要这样神神秘秘的?
那王常侍把他带到一扇屏风前,跪地道:“陛下,原承天带到。”
只听屏风后的皇帝道:“原爱卿免礼,你且在旁稍候。”
那王常侍退下后,原承天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直从申时一直等到酉时,那屏风后的身影却始终一言不发。
等待许久他心中忽然觉得忐忑难安,便悄悄以小六壬指诀去推,结果正落在空亡上。
正当他惊疑之时,眼前屏风突然倒下,入眼的景象让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只见皇帝正坐在榻上,被一把长剑从前胸贯通到后背,将他钉在了墙上,满地的血迹都已经干涸。
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原承天,仿佛要把他拉入无底的深渊。
他身上瞬间就被冷汗浸了个透,正要喊人,身后却传来王常侍的叫喊:“陛下遇刺了!陛下遇刺了!快来人啊!”
他连忙追出去,可是只过一个转角,却赫然看见王常侍跪在地上,也被一柄长剑从后背刺穿了。
暗红的血顺着剑尖一点点滴落在地上,说不出的诡异。
随后就听见一阵喧闹声,皇宫守卫从两面包抄而来,一面大喊:“大胆逆贼原承天,入宫行凶罪不容诛!”
原承天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看侍卫长戈就要刺到身上了,他才反应过来,护身罡气急速爆发,震开了领头的几人。
接着脑后一道宏光冲天而起,直透云霄,随即化光而去。
他再现身时,已经到了长安城北面数里的一座山上。刚才的桩桩件件实在太诡异,他至今都还无法相信。
就是谁要这样陷害自己?难道又是诸葛匡?
不对,他应该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能力。
自己元神修为何其强大,在那种密室里面,任何风吹草动都绝不可能逃得出自己的感知。
可是事情就这样真实的发生了,如今己是百口莫辩,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父亲和明相。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长安城自己暂时是回不去了。
他站在山巅,看着太阳从泾河西边落下。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关中平原上,将远方的城池映照得更加宏伟壮观。
眼看天地苍茫,却无自己的容身之处,一股悲凉之感不由得涌上心头。
恍惚间天色渐暗,月刚过半,将秋日的星空衬得格外璀璨耀眼。他突然想到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看过这么多星了。
一抬头,正看见银河自东向西,横在他和长安城中间。
“迢迢伊人远,一水寄相思。”他喃喃道。
似有所感,他心中的姑娘此刻也正坐在水池边,痴痴地撕着手中的花瓣。
片片花瓣落入水中,心中问道:“承天哥哥,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