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四个人走在回寝的路上。
陆必慧自算完那一卦后,便一直沉默不语。
而聂晓东与许少年,也在听完了老胡的故事后,一齐陷入了沉思。
眼看着几人走进了校门,来到岔路口。
老胡拍了拍聂晓东的肩膀,小声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一趟菜鸟驿站。”
“啊?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聂晓东随口挽留了一句。
“那不行,包裹很重要。”老胡摆摆手,拒绝了他的提议。
“你等等……”
就在老胡要一个人上路时,一路上都没吭气的陆必慧忽然叫住了他。
“嗯?怎么?”老胡回过头,有些讶异地看着对方。
“我……想到了一个解卦的土方子,你要不要试试看?”陆必慧似有些犹豫道。
老胡闻言一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许少年见了,便在一旁笑道:“嗨,我说老陆啊,你那事儿都已经翻篇了,怎么还在想?”
“你不懂啦。”陆必慧敷衍了一句,随后,他一双眼睛仍望向老胡,语调平缓地解释道,“是这样,大概三年前,我跟着老舅学艺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一卦……”
“那时老舅说过,若只是寻常小事,又或问功名利禄,遇此卦相皆不打紧,唯有生死大事,如古代出征……”
“则见此卦必死!”
“啊……?”“什么!”“死卦?”其他三人闻言,各自吃了一惊。
“老陆啊,这话可不兴乱说!”聂晓东皱着眉严肃道。
“你又往夸张了说吧?老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许少年则翻了个白眼道。
陆必慧哈哈一笑:“确实,算卦嘛,没那么绝对啦……总有解法的。”
“只是当时老舅没告诉我这些,这是我从后来遇到的一个方士那儿,问到的土办法……”
“而他和我说的部分解法,虽在古籍之上不曾记载,但经过我的亲身试验……大多都还算灵验。”
“所以后来,我就用两瓶黄酒换了他的方子……”
“两瓶黄酒?”许少年耸了耸肩,“我说老胡啊……你真要把自己的命压在这个活宝手上?”
“两瓶不少了!”陆必慧见其不屑,忙解释道,“这种酒我舅总共也只有五瓶……还是我偷偷拿去换的。”
“那还真是宝贝!”许少年自觉无力再吐槽,两手一摊道。
陆必慧也不和他纠缠,回过头对着老胡继续说道:“至于你这一卦的解法嘛……其实说来也简单。”
“只需寻一位命格极其强硬之人,你与他结伴同行……而若此人真心实意地愿意帮你的话,那你这凶卦嘛,便可以迎刃而解!”
“哦,这样啊……”老胡听罢,云里雾里地呆了半晌,“那……我又该去哪里找,这种命格强硬之人呢?”
他话音刚落,只见陆必慧的脸上神秘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就是你吗?”老胡诧异道。
“不是不是!”陆必慧连忙摆手。
老胡于是指了指聂晓东,陆必慧又摇摇头。
这下,在场的四人间,就只剩下一个许少年了,三人的目光,也便一齐落在了他身上。
“哦,我啊?”许少年也反应过来了,他被几人瞅得浑身不自在。
“老陆啊,刚才一直质疑你,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许少年挠了挠下巴,一脸无辜道,“但现在你这么刻意地编排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没有编排你啊。”陆必慧十分诚恳,“这当然是真的,我有证据。”
说着,陆必慧掏出手机,上面是一堆生辰八字的注解,其中还有一张面相学的参考图片:“其实早在入学那会,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嘿嘿,你个臭吊毛,面相是真的顶。”
“你他妈才臭吊毛!”许少年笑骂一声,不过说实话,他心底里多少也有些好奇,于是在骂完后,又立刻反问道:“你继续说啊,我是什么面相?”
“所谓的‘帝王之相’?你一定听过吧?”
“哦?难道我也是帝王之相?”许少年眉毛一挑,明显地喜形于色。
“不,你不是。”陆必慧摇摇头。
“靠!你妈的,不是你说个屁啊?”许少年老脸一红,登时恼道。
“哎呀,抱歉……我只是想说,你跟这个比起来,其实也差不多了……”
“唉行了行了,真是信了你的邪!”许少年被老陆这么一绕,心里已滋生了抗拒成分,他不耐烦地打断陆必慧的发言,并口嗨道,“我其实就是大罗散仙,对吧?不用你说,我已经懂完了!”
“嘘!什么大罗散仙?这可不兴乱说。”陆必慧闻言,一下子着急起来,脸上的表情则变得十分严厉。
“哎得了吧你!老子吓大的!”许少年说着,又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他想起自己早年间各类抽奖买彩票的经历,心中更加的神鬼不近,“你继续说老胡的事不行吗,干嘛把我给扯上?”
“呃,我是在说老胡的事啊,这不就要你帮忙解卦吗……而且我说的运势,跟你想的那种狗屎运可不大一样。”陆必慧好像一眼便看穿了许少年心中的想法,恢复了平静道。
“不是狗屎运是什么?桃花运吗?”
“那更不是了……”陆必慧被这一逗,差点笑出来。
“干嘛,你笑什么?我不能走桃花运吗?”许少年忽然瞪向老陆,像是被触到什么逆鳞般,语调忽然抬高了几分,也不知他是真的生了气,还是假装在生气。
“呃,我不是在笑你,是想起好笑的事情……”
“差不多就得了吧……真以为爱听你说故事呢?”许少年不耐烦道。
“好吧、好吧……我最后说一句。”见许少年上情绪了,陆必慧喏喏地答应了两声,接着,他抬起手,用食指向许少年的眼睛,“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说的话,但我这有个决定性的证据。”
“什么证据?”一听这话,聂晓东瞬间便来劲了,他刚才还酒精上头,一直晕乎乎的,但此刻,他顺着老陆所指的方向,立马便凑到许少年的身旁,并怼着他猛地看了两眼,“他脸上有什么吗?我咋没看出来?”
“再仔细看看?他是重瞳。”陆必慧从旁补充道。
听到这,老胡已经明白过来了,他身体微微一颤,有点没压住情绪。
而聂晓东则借着酒意,又抱起许少年的脸,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全方面观摩了一阵……
“嗝!真有啊!哈哈,那么小个点,你不说还真看不见!”他一个饱嗝打在许少年脸上,完全没留意到对方脸上垂下的黑线……
“啧,我算看出来了。”许少年此刻倍感难堪,一股说不出无名火,从他的心头冒出,霎那间就烧上了头……他一把推开倚的过近的聂晓东,恼道,“你们几个,这次是联合起来,把我当猴儿耍?”
“嗝,你想多了吧!”聂晓东被对方推了一把,登时也恼了几分,“老陆说你运势旺呢,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运势旺?呵,被你们几个富二代这么夸,我是不是还要说声谢谢?”
“那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聂晓东脸上立刻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异常扫兴道。
“没意思就对了!”许少年冷笑一声,“还他妈跟我扯什么重瞳……你们当老子是瞎的吗?自己没照过镜子?”
就在这时,陆必慧忽弱弱地向前,插了句嘴道:“呃,那个……其实你看不出来也挺正常的,因为你的重瞳……是隐性的。”
“卧靠,不是吧?你还来啊?!”许少年的眼中冒出一股怒意,两排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他这两周本就过得不顺,下周还有资格证书要考……他确实没有那么多富余的时间,陪这几个没压力的富哥儿一起浪费!
但最后他还是压住了火,摇了摇头道:“行啊,你们自个玩儿吧,恕老子不奉陪了!”
说完,许少年便回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等等!你给我站住!!”
便在这时,一声怒气全开的大吼忽在他的身后炸开。
许少年还在诧异,可刚转头,他就被一只大手抓着衣领揪了起来。
“干嘛呢你,许少年?我都甭管你是不是那啥吧!我就说……嗝,老胡,他平时没少帮过你吧!怎么着?在这关键时刻,你要撤凳子了?”
这冲上来的人正是聂晓东,此刻他满脸通红,显然,在酒精的加成下,他更没了分寸。
“你神经病吧?”许少年仍压抑着怒气,伸手遏住聂晓东的手腕,和对方僵持在一起,“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帮了?你少在这给我乱扣帽子!”
“那你着急跑什么跑?”聂晓东质问道。
“我不跑,还看你们继续表演呗?”许少年争锋相对地回怼道。
“哼,你这人就是这样,一说要你帮点什么忙,就在那边推三阻四的,理由一大堆!”聂晓东说着,十分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许少年一听这话,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那我帮不帮,也是我和老胡之间的事,关你聂晓东什么屁事啊?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卧草你妈的!”聂晓东霎时间勃然大怒,他袖子一撂,抡起拳头就挥了过去,“你再说一遍试试!”
“哎哎……行了行了!晓东!你别跟他吵啊……”见聂晓东挥拳就要打人,陆必慧忙从身后架住了他,并卖力劝道,“骚年前两天才刚失恋,现在心情不好也正常嘛……你多体谅体谅人家?别这么计较啦!”
聂晓东闻言,也是愣了片刻:“哦,就你他妈的,还失恋了是吧?我怎么都不知道?”
许少年也是眉头一簇,目光直射向陆必慧:“滚你妈的,谁失恋了?”
他话虽是这么说出口,心中却不禁暗自发虚……失恋这档子破事,他自认为掩盖得很好,陆必慧这根老神棍……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莫非……他还真有些本事不成?”许少年这么想着,对刚才算卦的事,也便隐隐信了三分……
“噢!没失恋啊,那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呗,哈哈……我向你道歉!”陆必慧一脸坦诚地笑了笑,接着他摊开双手,又道,“不过,你两要真是喝醉了,赶紧打一架也行!我双手赞成。”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中要是有哪个被打得趴下了……我可背不动你们。”
“所以赢的那个,要负责背另一个回宿舍……你俩觉得怎么样?”
“嗝,神经病,我又没喝醉!”聂晓东话都没听完,便率先反驳道。
“我他妈也背不动这傻逼。”许少年随后也补了一句。
“呸!你说什么?来!跟你爹试试!看看到底是谁先趴下!”聂晓东转过头,再一次怒道。
“呵,都说了背不动你。”许少年冷笑着重复了一遍。
随后,他也没再理会聂晓东排山倒海般的臭骂,反而推着老胡,往岔路上边走。
“走吧老胡?咱两走,取快递去……”
“老子他妈的帝王体质,走夜路也发光罩着你!”
老胡闻言无奈一笑,转过头望向另外两人。
聂晓东还在那骂骂咧咧。
陆必慧则挥了挥手。
两路人就此别过。
只是这时,他们都尚未意识到,命运的齿轮已悄悄地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