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口气不小。”
王老大瞪眼说道。
“陈家人多，哪怕劳役去了七八，还有一二，算起来还有五户，带把的都有六七人，提上农具不比山狼差哪去。”
“一拥而上，能杀几人？”
“人与山狼不同。”路南说道。
“人更聪明。”王老大淡淡地看了一眼。
“我们要是有准备，一个猎人杀死两三头山狼也正常。况且，瞎子射箭，指东打西，拿箭矢当刀用，倒是有那么一点作用，但多不到哪去。”
显然，王老大也听说了昨天的事。
屋内又传来咳嗽声，王老大不再劝。
“村子里可没有这么做事的，要是杀了人，便无法善了。”
路南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开玩笑。”
秦法虽然已经逐渐悄无声息，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官家的把柄。
到时候，缴文一出，要不人头落地，要不弃籍流落外头，好点成了游侠，差一些便是匪盗。
想到这，路南忍不住握紧拳头。
“叔，他们吃我绝户，没了吃的，用不了多久，我路南便会活活饿死，这和杀人无异。”
王老大叹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你藏一点，他们也不会做的那么绝。”
“当家的，你明天不是要出猎么？箭擦了没有？”妇人叫道。
“马上来。”
王老大转身从墙上的箭筒中抓了两支箭出来。
“这箭让人制作要70个铜子，你给我一支 60铜就行。”
王老大低声说道。
“多谢王叔。”路南也不管他话里有几分真假，拿出准备好的钱。
“还有一事想请叔帮忙。”
路南又道。
王老大顿时不悦地道：“我是佩服胜哥，但交情真没你想的那么深。”
他是觉得路南有些得寸进尺了，这关头，两根箭矢要弄到可是难得很，向阳村这边算好了，其他地方更惨，所以，更乱。
但凡有点能力的工匠都被召去了郡城。
这箭矢是用一支少一支。
“我给钱。”
王老大刚想拒绝，听到了身后的婆娘咳嗽声，这才说道：“你说。”
“晚一些我大哥的遗物要封棺入葬，所以，想请你帮忙抬棺。”路南称呼也变了。
王老大却是没注意到这些，犹豫了一下，道：“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路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屋内，心中了然。
王老大的家里，不说完全由屋内的妇人做主，起码也是十成有六。
不一会，王老大就出来了。
“我可以帮这个忙，不过，先说好了，不掺和你家里的事。”
“自然。”
两人朝着路家走去，途中，路南问起狩猎之事。
王老大倒是没有隐瞒，狩猎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他也不怕被抢了活。
不过路南问得多了，王老大也有些领悟到了路南的想法。
“你小子，不会是想着狩猎吧？”
路南点了点头。
他修了箭术，若是真的如他所猜测那般，箭术有成，能让他以感官去看世界，未必不能狩猎。
王老大摇头笑出了声：“天真，天真！”
说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不与路南同行，以免污了自己的心灵。
一个瞎子，想狩猎？能走林道么？能射箭么？能看到东西么？
王老大觉得要是真的有这一天，他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身后的自己人箭射腚子。
正想着，忽地，一阵喧闹声传来。
王老大脸色微微一变，转过头看了路南一眼，嘀咕一声：“过分！”
路南也是脸色微变，握住了手中的锈箭。
······
此刻，路家屋内，几个妇人在院子里这边摸摸那边走走。
“不错啊，这石凳子就是结实，比我家的木凳子稳多了，不过二郎那么瘦，坐这灯头凳子肯定硌屁股，等会还得麻烦一趟。”
“二牛家的，你要是嫌麻烦，让给我得了，我不嫌弃啊，我这大腚子刚好适合。”
“去去去，一边去，你都看上了那农具了，就别和我抢这东西了。”
“二郎眼睛不好，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我们这些亲戚拿了去，日后有空得多帮衬帮衬一下才行。”
“肯定的肯定的。”
妇人们你你一言我一语，将屋子内的东西分了个七七八八，最后的一些也有人盯上了，不过因为比较贵重，需要等男人们回来才行。
比如路南放在躺椅上的狼皮垫子。
“等会等会，男人们抬了棺出去，也快回来了！”
“这——要是二郎回来知道已经抬棺出门了，会不会发疯？”
“怕什么？他是瞎子，到时候我们往屋子里一躲，他就只能干瞪眼了。”
“就是！”
妇人们不担心这点，瞎子发疯了又能怎样？她们都是村子里的农妇，纵然比不上男人们有力气，但也不会太差。
“我们帮他葬了胜哥儿，要他一点东西怎么了？他又用不上，留着也是浪费。”
“是啊！都是亲戚。”
不想，一回头，就看到了门外站着两个人。
阳光下，黑布蒙面的路南紧紧握着手中的锈箭，一步步走了进去。
屋内，鸦雀无声。
“二郎，你这要是没——”王老大觉得气氛有点凝重，便想着溜走。
谁也没想到，趁着路南离开的功夫，陈家的人竟是直接将遗物入葬了。
“王叔，请你帮个忙，给我倒五碗酒。”路南说道。
“小事小事。”
王老大进了屋子，拿出五个碗来，将酒倒满，随后叹了口气，走出屋子。
本想直接离去，却看到一个满脸汗渍的汉子站在不远处踌躇。
“赵师傅，你来这做什么？”
王老大认出对方的身份，是专门做棺材的赵师傅。
“没······就过来看看。”
王老大不再多问，扭头看了一眼，正要离去，忽然，一阵喧哗声传来。
不一会，便看到几个男人跟在一个老头身后朝着这边走来。
是陈家的男人们，他们下棺回来了！
王老大止住步伐，看了赵师傅一眼，又往回走了两步，死死地盯着院子里头。
他看到，瞎子正拿着弓，在一下下的练箭。
有弓无箭！
“瞎胡闹！不过——”
未必不是减少压力的好举动。
王老大心中理解，他自己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抓到猎物，也会偶尔这么做，只不过，自己练弓会搭配箭矢一起而已。
“路家，难了！”
他叹了一声，边上的赵师傅认同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