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冷了,初黎变懒许多,大多数时候都没去工作室,要么呆在家里画画,要么就去陈籽的咖啡店里吃着甜点追剧。
再加上莫予洲总是给她做各种各样的吃的不知不觉间,初黎的脸也变圆润的一些。
好不容易有次舍得去工作室瞧瞧,就碰见了梁绎来要他的画。
“你的画还有三分之二没画,你还是等着吧。”初黎打个哈欠准备打道回府。
梁绎忍不住怼:“上半年你就在画现在都临近年末了你还没画好,你故意的吧?”
两人的声音吸引其他员工的目光,纷纷朝他们看去,初黎用眼神示意他去天台上谈。
到了地方,初黎也按捺不住连续发问:“你趁我失忆的时候为什么非要装不认识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和莫予洲没什么?”
这些也就算了,竟然还坑她给他画画。
“你怎么不去怪莫予洲不告诉你?”梁绎反问。
“怪了。”
在初黎的气势下,梁绎果断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摇了摇说:“白旗,投降。”
初黎也不是执拗的人,这件事很快就翻了篇,但是画还是会画完。
等到了年底画完的时候,初黎让梁绎来取画,分文不取,当做是新年礼物。
梁绎也乐呵呵地收下并表示自己会回礼。
这么大的便宜要是不占以后就都没机会了。
趁两人都有空在外面聚餐的时候,梁绎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真不去电视台上班了?”
要知道这份工作是初黎之前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在岗位上一直兢兢业业,好不容易混得算不错了现在又要辞职。
对面的初黎无所谓地丢了一盘肥牛卷下去,头也不抬地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志不在此。”
“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这份洒脱,想做什么就随着心意去做了。”
“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要及时行乐。”
梁绎闻言不由地重新审视面前面容姣好的女人,一颦一笑都有一份勾人的媚。
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不理解初黎的想法了呢?
好像是从她与莫予洲的假订婚,又好像是她毅然决然地去巴黎美院时。
他一直不知道初黎还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决定。
她像风,像云,像夏季开得艳丽的蔷薇。
永远不会被束缚。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
当他吃晚饭将初黎开车送回工作室时,梁绎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一句:“你后悔吗?”
初黎解开安全带,反问:“后悔与否真的重要吗?”
梁绎勾起一抹笑,朝她摆了摆手,“我过几天就要去国外工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来送送我吗?”
初黎拿起包,言简意赅:“时间地点发我微信。”随后打开车门进了工作室。
梁绎心想,怎么一恢复记忆就变了个人。
——
临近元旦时,莫予洲和初黎都不约而同地忙了起来。
莫予洲在忙年底的几个合同,初黎要给好几个游戏公司画元旦新出的人物画稿。
两人回到家能碰上都醒着的时候屈指可数,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要不是初黎回来困得先睡,就是莫予洲回来后,看见初黎在沙发上赶稿赶到睡着。
然后他解开领带,带着点外面冷冽的寒意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房间睡觉。
好在初黎在月底时就把画稿交完了,然后和工作室的人一起聚了个餐就去逛街买点食物。
她想到莫予洲这几天还要忙,就想着买点食材回去,万一莫予洲下班回来饿了,她还可以给他做点吃的。
买了些应季的蔬菜,初黎就回去放进冰箱,看看了时间又觉得还早,就想着要不去接他下班,自己还能蹭他车去比较远的鲜花市场买点花。
这么想着,初黎就很开心地去到了莫予洲的公司。
公司前台的人是个人精,知道初黎的身份,于是热情地让初黎去莫总在的那个楼层找他。
初黎不想打扰他,于是笑着道谢,说:“他快下班了,我就在这里等等他。”
前台依着她的意思,还磨了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又买了一份红丝绒蛋糕让初黎饿了吃。
看着初黎安静地坐在那里刷微博,前台知趣地用打了电话给赵庭,说明了情况,赵庭转述给自家总裁。
莫予洲接过电话,直接对前台说:“告诉她我还有一个会议要开,不要给她喝冰的,再给她买一份芒果千层,把大厅的温度调高些。”
前台大气都不敢出,连连应下,然后马上去买了份芒果千层和燕麦牛奶。
初黎看着那份自己喜欢吃的芒果千层,疑惑地看向前台姐姐。
前台姐姐马上笑着介绍:“这是老板吩咐的,老板还有一个会议要开,初小姐稍等片刻。”
原来是莫予洲啊,初黎不好意思地朝她道谢,然后让她工作去不用时时刻刻地照顾自己。
初黎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人下班,等他从电梯里出来,初黎两只眼睛都快合上了。
莫予洲看着沙发上小小的人影,马上就大踏步地过去,宠溺地戳了戳她的脑袋,轻声说:“回家了。”
初黎勉强睁开眼睛,脑子有些不清晰,“你怎么不直接加班到明天。”
现在初黎气呼呼的有点炸毛,但在莫予洲的眼里却很可爱。
“嗯,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好么?”莫予洲半蹲在初黎的面前,眼里含着笑意,“可是那个会议很重要,我不得不去参加,能谅解一下吗?”
初黎也不是真生气,她瘪瘪嘴,回:“那我就原谅你吧。”
等初黎上车后,就呼呼大睡起来,这段时间实在太累了,现在她简直是沾床就睡。
梦里是一片混沌,她看见一个和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她正缩在房间门口,她捂住自己的耳朵,眼泪控制不住地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初黎蹲在她面前,向伸手摸摸她的头,却发现自己像一个透明人无法触碰她的一切。
门外是父母激烈的争吵声,围绕着谁要这个孩子。
两个人都不想要这个女儿,觉得这么小,是个拖油瓶。父亲执意要儿子,母亲又坚决不同意,大家都闹得不可开交。
哪怕是二十五岁的初黎,再听这些还是会觉得心痛,更何况是才五六岁的呢?
这是她的寒冬,是日日困扰她的梦魇,是吞噬她的无底深渊。
在万籁俱寂中,她看着六岁的初黎无声地落泪,她的心声竟一字一句地传入初黎的耳中。
“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了呢?”
“我明明已经很乖了。”
“我是不被需要的,所以才被抛弃。”
“那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初黎再也忍不住地大哭起来,她不想听这些从深渊里传出来的审判。
她知道这是一场梦,她想醒来,可犹如魔咒般的童声萦绕在她的耳畔仿佛要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