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杀的徐猴子，你的人死了与我有什么干系？”
熙攘的街道上，周行嘟囔着嘴，边走边骂：
“还他妈要抽我的油水？狗一样的东西，若不是攀上了城守的高枝，你也配与我共事？”
徐书早年间做过捕快，因其肩宽臂长，得了个“徐猴子”的外号。
而随着近些年狼火帮的发迹，已经不敢有人再这么称呼他了。
“回去了，都给老子查！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给老子上眼药！”
周围一干扈从都噤若寒蝉，不敢触自家老爷的霉头。
次日，梁记画坊。
“宋执事，还要多谢你带我过来，这点拿去，喝几壶好茶。”
长街末尾的一处巷子口，人影稀疏，显得有些冷清。
楚闻站在一间略显灰败的院子门前，从身上随手掏出几钱散银，塞了过去。
“你小子可以啊，这才多久，居然在内城混出一间小院来！”
马脸大耳的宋执事拍着楚闻的肩膀，笑脸中，语气不无怅然。
他如今三十有余，在内城奋斗十多年，才堪堪换来一个遮风挡雨之所。
看到楚闻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便已经在内城安居。
更是得到梁管事赏识，前途无限光明。
心中，也是不由感叹。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即使是外城那样的地方，一样无法掩盖其夺目光彩。
只是仍有一点可惜。
兵户的籍贯一日不改，楚闻就无法躲过充军入营，沦为炮灰的命运。
届时眼下一切美好，都将灰飞烟灭。
既定下绝望的基调，却又施舍般赐予一丝希望。
命运这东西，的确难以捉摸。
送走宋管事，楚闻提着包袱，推开院门。
梁峻给了他三天时间收拾，实际上根本用不了这么久。
外城兵户哪来什么家财，无非是一些纸墨笔砚之流，以及他的画作。
当然，还有那个古怪的玉扳指，这东西日后或许会有什么大用，他不放心锁在铺子里，也一并带来。
院子建在两条巷口中间，两侧都是矮墙，极为阴冷，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格局其实很差，不符合当世的风水理念。难怪会一直空着。
但楚闻对这些不太在意。
再怎么差，它也是内城的院子。
多少人做梦，也求之不得的东西。
没有狼火帮杂碎的侵扰，不会被外城的散户闲汉觊觎。
这就够了。
有些时候，人要比神神鬼鬼的东西可怕得多。
房子很久没人居住，需要彻底清扫一番。
日影渐渐西沉，火烧也似的霞光铺满天际，炽热绚烂。
雇人打扫这种事，对于楚闻还是过于奢侈。
亲力亲为之下，足足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才将院子里外打扫了个干净。
本来打算下午就去见梁峻，结果刚铺完床，身体就怎么也抬不起来。
疲惫感席卷全身，脑子里只想睡觉。
“事已至此......”
楚闻心安理得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明天再说吧。”
与此同时。
外城，平南街。
“周老爷，赵家兄弟去红花馆之前，的确在这里出现过，有不少百姓见到。”
一间破草棚，木桌旁，周行眯着眼，默默听完扈从的话。
他怀里正搂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脸上带着泪痕，以及红彤彤的掌印。
不远旁，还跪着个六七十岁的老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身上皮开肉绽。
说话的扈从有些不忍，说完便匆匆退下。
“我有三个兄弟死在这了，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搂着怀中的娇俏身躯，周行脸上肥肉簌簌抖动，嘴角咧开一道渗人的弧度。
少女身躯止不住的颤抖，泪水再次决堤。
“告诉我，赵家兄弟昨晚都做了些什么，与谁说过话，起过冲突？”
他将嘴巴凑近少女面颊，呼出一口热气：
“说，让我满意，就再让你多安稳两年。”
周行虽是曲河巨绅，却也不能肆无忌惮。
凡事要讲规矩，尊礼法。
一城百姓上万人口，若都肆意妄为。
今日当街杀人，后天强抢民女，曲河城早就乱了套，谈何治理？
周行好色无度，人尽皆知。
然而。
即使那般觊觎沈应姐姐，却也只是威逼利诱，要挟做妾。
一切行为都得有一个，令被压榨者无法反驳的“由头。”
这个，就是所谓规矩。
少女听见此言，水润的双眸重新焕发神采，她仔细回忆片刻，然后才将所知之事娓娓道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途中，周行听得分外仔细，默不作声，似在思考着什么。
直到少女说到：
“后来，他们看到画铺的楚大哥，收了他的银子……”
“等等。”
周行打断道：
“这楚闻是谁？”
“是外城唯一的画师，父亲去年被狼火帮打死......”
“有旧怨......”
周行松开搂着少女的手，掸掸衣袖，站起身来：
“把他带过来。”
身旁一名扈从听罢，带着几人匆匆离开。
不过多时，却又匆匆返回。
“怎么了？那小子还敢反抗不成？
周行皱了皱眉，面颊肥肉抽动，露出阴狠之色。
外城的底层贱户而已，哪怕此事与其无关。
只要落在他手里，白的一样能变成黑的！
一名扈从面露为难之色，上前低声道：
“据说那楚闻受了梁峻赏识，他在内城的院子，也是梁记画坊的......”
周行听完一愣，狐疑的语气：
“真的？”
“千真万确，内城不少兄弟都见到了。”
妈的……
揉了揉眉心，周行难得叹了口气，暗暗盘算着得失：
梁峻与城守也有些交情，虽说不如徐书，但该给的面子多少也要给点。
更别提，他的画坊每月还要给我上交不少房税地税......
他既然给那楚小子置了院子，说明很看中对方，我去要人，他未必会交。
毕竟没有切实证据。
区区三个泼皮而已，不值得我开罪梁峻那厮。
徐书震怒的原因，是兼并土地的进程缓慢。
只要我将平南街尽快推平，区区三个泼皮的死，想必他也懒得追究。
届时，就是两不得罪的结局。
至于那楚闻，小人物罢了，不作考虑。
周行不愧是混迹市井多年的老油条，短短几息时间，便思量出了万全之策。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复又看向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的扈从。
心头火蹭的窜起，抬起一脚便踹了上去。
“吞吞吐吐，养你们还不如养几条狗！
“三日之内，我要看到这条街被夷为平地，否则都给老子滚蛋，回去干你们老本行去！”
周行指着几个扈从的头怒骂，果真再没提一句楚闻的事。
......
对于平南街发生的一切，楚闻自是不会知晓。
更不知道，仅靠梁峻这个名字，便在无形之中，替自己免去了一桩大麻烦。
此刻的他正端坐在桌案前，在素白的宣纸上挥毫。
比起以往，他如今的运笔方式要更为轻盈，且灵巧。
笔触与纸张仿若浑然一体，难见半分隔阂与滞涩。
若有外人在此，必要惊叹一声：此子有画圣之姿！
【画师职业进度+11……】
【画师职业进度+19，点数+1……】
【武者职业进度+5……】
【武者职业进度+10……】
……
“这魁星手竟对画功精进有此奇效，不枉我将它提升至小成。”
足足两个时辰，楚闻才舍得搁下画笔，看向面前的职业面板——
【职业：二阶画师（311/500】
【法种：赋神（赋予字画一丝灵性，栩栩如生，笔墨传神）】
……
【职业：二阶武者（31/500）】
【法种：威势（不怒自威，宵小退散）】
【武学：一气桩功（圆满）
魁星手（小成）】
【点数：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