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小说 > 科幻 > 怀璧其罪, > 第十七章 堕花田

第十七章 堕花田(1 / 1)

“呼”地一声,一道红艳的影子出现在殿堂中,研丹护着左腹,跟踉跄跄地往前撞了几步,扑跪在地上,几摊鲜血坠落在他身侧。他喘了两下,又扑上去抓宝座前小几上那块砚台,接住伤口上滴落的血,黑发蓬乱,一面狠厉地笑着:“嘿——属下的精血砚,可不能浪费!”

血珠尽数落到砚台中央的凹窝内,很快渗了进去。那砚台吸了血,一阵红光大盛,颤鸣连连。这块砚台原本就是他用自身血液喂养的众砚之首,握持在手,再立于这斯邪物斯邪人诞生的尸山之所,山上的全部黑石都能为他所调动,形成更为邪异厉害的阵法。平时他都是按固定的日子给这主砚浇灌鲜血,如今既然被来了个大放血,索性就喂给这宝贝疙瘩。

只听身前一声幸灾乐祸的轻笑:“怎么弄了这么一身狼狈回来啊,小红娘~”见是君芷抱臂站在玉洁身侧,手里闲闲地拈着一串葡萄。

研丹虽自负妩媚,却忌讳别人讽他娘娘腔。他也挑了挑长眉,朱唇一勾:“可不是我走了少主才找你当替补吗,吊死鬼。”

玉洁道:“如何?是遇上他们了?”

研丹俯首道:“不错。本来属下都快得手了,可不知从哪个山旯里突然跑出来了个妖女,把属下的阵破了,还伤了属下。”

玉洁:“不过这也能确认他们还是在往东走了。那个女子又是什么来头,竟这样厉害?”

从殿角也传来一个平板中又带些讶异的声音:“有这等事?”

原来角落里还站了一个人,只因他身形瘦长,身上衣裳又与墙壁颜色相近,极其不易被人察觉。

玉洁抬手道:“红儿先下去疗伤吧。乌竹,你怎么看?”

研丹依言退下,角里那人踱上前,立在光下。他个子极高,像根笔杆子一样,四肢皆又细又长,面容瘦削,虽无营养不良的病态之感,气质也不出众。加上并未遮挡一脸横七竖八的伤疤,甚至有些丑陋了。玉洁本是个看脸下菜的货,对他不感冒,自然也不会娇滴滴地用昵称叫他了。

当然,有资格这么随便的,也必是四执事中的最后一名“笔”了。

乌竹的声音依旧干涩平板:“这种人留着也是祸患,反正已经知道了她的方位,不如派人去把她杀了。”

君芷掐下两枚葡萄,一枚喂给玉洁,一枚放入自己口中:“依属下看,如此人才,若是能俘虏了为我们所用更好。”

玉洁道:“也是。乌竹,你领一批人去办吧。他们三个历经这场埋伏,必然会更加谨慎,更难找到他们踪迹了。要是真给他们一路潜伏找到这里来,可怎生是好?”

君芷哈哈一笑:“来便来,咱还怕他们三个怎的!他们来了,咱便叫他们死无葬身之所!”

玉洁也受了他的鼓舞,乌竹点了十几个人走出大殿,玉洁跟在后面出来。这宫殿依凭地势而建,位于最高的一座山头上。玉洁走到崖旁,凭栏向下俯瞰,只见四面一片漫卷翻涌如海般浓郁的黑红尸气、死气,数百个黑黢黢的山头从浓雾中刺出,张牙舞爪,狰狞欹斜。天空也被这片死地映成了黑红一片,瑰丽秾艳,整番风景于极端的压抑恐怖中,又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而此时处于她脚下的这座山,是众山中最为高峻尖耸的,山形薄锐,如刀削斧斫出的一般。而这座山,便是叶难书的佩剑“黑芒”所化。

“小草,”玉洁的瞳仁也被染成了血色,“老祖掷剑的那个故事,能再给我讲一遍吗?”

君芷的白衣大袖和面巾都在风中飘摇:“...此时黑傀儡们已经被诛杀殆尽,仙门名士将浑身浴血的叶难书团团围住,剑尖齐指他:“妖邪!你还不伏法!”叶难书癫狂地大笑:“杀了我,也没用的,墨点不会绝世,因为‘他’还活着啊...”说完,他便用最后的力气将剑插入地面,一座黑山顿时平地而起,周围的黑山也向人们倾压过来。为首的喊:“快跑!”众人于是纷纷御剑匆忙而逃,叶难书望着他们落荒而走的背影,嘿嘿冷笑,倚着山,慢慢倒了下去...”

“啊,真是太帅了...”玉洁双眼中露出少女的憧憬,喃喃赞叹道。君芷望着她,面巾下缓缓牵起一个微笑。不仅是帅,幸因老祖,他们的手中捏着一副最大的王牌。即使黑山陷落,这绣花枕头的少主被杀,他们也不会就此消失,过个几十几百年,还有重新聚首之日。

三天后,玉洁正在后殿中打盹休息,忽然听得一阵嗤嗤响声,起身一看,只见十几团黑烟从远方飞来,尽数扎入黑芒山的山石中。石块耀出微光,过了一阵,十几名黑衣人又从右下的一扇小门中鱼贯而出。

“噗”地一声乌竹现在殿角,呼吸粗乱,略显狼狈。

“失手了?”玉洁的声音显出不悦。

“是...属下惭愧,”乌竹把头往下低了低,“那女子厉害的很,我们非但没奇袭成功,反被她摆了一道。我们一入山,便发现那山中已被她布下了怪阵,十几名弟兄都折损了。属下见势不妙,就也传了回来。”

玉洁不满地撇了撇嘴:“嘁,连这点事都办不利落。”又打了个哈欠,瞥向窗外:“也无所谓。他们这不是都活转来了么。”

乌竹的脸绿了绿,忍了一下,又声音干巴巴地说:“可是——他们的上一具尸身还都躺在山谷里,少主您不觉得很危险么?”

玉洁的懒腰戛然而止:“啊哟,是有些不妙。”

山岚渐散,陈碧倾站在半山腰,手握沾满鲜血的斧头和镰刀活动着肩背,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山谷的黑衣人。她早料到那边必会派人找自己的麻烦,当天就移石、排木、结草,将这一带布置成了一个精巧的迷阵罗网。今天她在山上做活时望见十几个黑衣人进入了谷口,便知他们来了,一脚踹下作为引物的大石。石块“骨碌碌”滚落,碰到了沿路设置的机关,一整个阵法便被牵动起来。她借助山岚树石藏身,不住驱动斧、镰去砍杀惊慌四散的黑衣人,不多时这伙人就被她灭了个干净。

她从怀中掏出那只鲤鱼,调弄几下举到唇边:“喂,怀璧么。我这边刚弄死了几个你们要找的人,有没有兴趣回来看看?”

冷怀璧略显尴尬的声音传来:“啊,抱歉,碧倾,我们现在实在是脱不开身——”

那头隐隐约约有一群女子的“格格”妖笑传来。

陈碧倾愣了,旋即勃然大怒:“你那边怎么回事?什么情况?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做对不起小师妹的事,我第一个劈了你!”

那边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响亮起来:“哥哥,什么好东西?给我也玩玩!”随后对话便“啪”地一声中断了。

冷怀璧闻言,赶忙将坠珠转了几圈,掐断了通话。下一刻,手中鲤鱼便被那女子夺手抢去。女子欣赏了一阵儿:“哎哟,好精巧的玩意儿,哥哥就送给我吧?”周围的七八名女子立即尖叫道:“不成!”“凭什么!”“送给我!”“哥哥送给我!!”随后扭打成一团。冷怀璧被这些尖嗓子吵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心中叫苦不迭,只盼能来个人救他脱身。而隔壁的阮念尘和叶玉贞也是一个情况。

原来,他们来到的这个镇子所饮所用的山泉水不知被什么东西污染了,镇中的所有男性都失去了行房能力,但方圆十几里内只有这一条山泉可作水源,是以人们还不得不每日饮用。因此几年来,想要为镇中增加人丁,又或者是为了取乐的女子们皆“打劫”沿路客人作为材料。

三人正是在这镇中吃饭歇脚时着了道,被下了迷药。这药使人在经过短暂的昏迷后,五个时辰内武功、劲力全失。三人再醒来时,便都已处在一个如此香艳的氛围内了。由于三人皆形容俊俏,顷刻间就被那些二十几岁的小媳妇们抢了去。老大妈们争不过,十七八的姑娘们害羞不敢抢,因此就让这些人抢了先机。她们都是些惯犯,早从初出茅庐时的羞怯变成了如今的大胆,这些人又如画儿上的般生得俊,都争着抢着往他们身上偎。冷阮二人是叫苦不迭,叶某人更是尴尬不堪,若是待会她是女子的事被发现,不知这些恼羞成怒的女人会怎么样?

而这边,那名刚抢走了冷怀璧鲤鱼的女子似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欲火了,乜斜着眼嘻嘻笑道:“怎么?小哥哥,你就这么害羞么?”冷怀璧别开眼,怒瞪向一旁。那女子笑了两声,伸手去解他的衣带,冷怀璧骤然失色,叫道:“你——你别碰我!”

这时,门口一个略带愠怒的温沉女声传来:“阿翠!你忘了我们一直以来的规矩了么!”只见一个穿戴得较为朴素齐整的中青年女人提着裙摆,跨了进来。

原来,过路客在发现自己陷入这样境地之后,大都顺意接受了,反正也不会遭受别的损失,还能白白快活一番。但若对方实在不愿,姑娘们便也不能硬逼强迫。

阿翠把手一摆:“哎呀,这个小哥哥实在长得太俊了嘛~一宵你放心,等我们几个弄完了绝对有你的份!”

这名女子名叫闵一宵,由于自己曾经失贞,在新婚前夕被人玷污过,她为自己立下誓约,在进行这类活动时只做第二个或更往后的“接收者”。

冷怀璧听了这话,更气得脸色发白:“你们在说些什么...淫言浪语?我已经有了伴侣,决不可能做...!”

闵一宵厉声道:“听到没有?你们几个简直是胡闹,快把人家放了。”

阿翠傲慢地扬起眉毛:“哈?我们大家可是怜你遭遇,才答应把人匀给你的,瞧你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过是想把我们撵跑好把他独占了吧?人老珠黄的,还真把自己当块宝了。”

闵一宵不同她呛,只慢慢地道:“我告诉主事嬷嬷去。”而阿翠似乎颇为忌惮她这句话,而且相信她当真会干得出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道:“好...好...弄坏了我们大家的事,你也没好果子吃。”同众女一起匆匆出去了。闵一宵又去隔壁替另两人解了同样的围。冷怀璧本倚墙站着,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想往外走,然而药效未过,脚步虚软,没走几步,他又跌坐在一把椅子上。闵一宵又从外面进来:“你先别忙!我这就把另两人给你带来。”

冷怀璧出了一头的汗,喃喃道:“好...谢谢。”

不多时,闵一宵果然把阮念尘和叶玉贞扶了进来。三人分别坐在屋中的床上和两把藤椅上,面面相觑,皆是有些哭笑不得。历次都是他们帮沿路镇民斩妖除魔,不想这回竟是他们成了“猎物”。

闵一宵道:“药效还没过,你们先别乱动,五个时辰后便能行动如常了。她们做事太没规矩,真是对不住诸位了。”

阮念尘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姑娘你又为何要救我们?”

闵一宵本来面含羞惭想要从屋中出去,闻言又顺势在桌上坐下来:“...别叫我姑娘啦,我早是为人妇的了。”

随后,她便简单介绍了一下镇子的情况,山泉水是如何出了问题,镇中女子又是为何要“打劫”云云。

冷怀璧沉吟道:“应当是被什么毒物污染了,等会我们帮忙看看。”

叶玉贞觉得这少妇心中也应藏有烦恼,探询地问:“那夫人你..?”

闵一宵抿了抿唇,眼神闪烁了一下,略垂下头去:“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因我在结婚前夜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白家伙给...要不是一把火不知燎错了他哪根神经,他不知道还会对我做出什么事呢....我成了不洁的人,因此后来她们干...干那种事的时候,我从不当第一个。”

三人听到“突然出现的白家伙”“火烧”等异常信息,齐齐精神一凛,忙问她:“那白家伙是什么个情况?有什么特征?”

闵一宵摇摇头,眼底仍浮着对往事的惊恐:“我...我也不知道,我之前从来没在附近见过这号人。就在,就在我准备嫁人的前天晚上,我在房间里试新衣,忽然听到屋后传来一声轻笑,我过去一看,见到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院子里,穿着一身白衣,脸上蒙了一块白面巾...然后...然后他就把我推到屋里,强迫我就范...最后...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想,弄出这事以后也没脸嫁人了,就取了床头上的聘书放在烛火上烧着了,然后身边的他却突然大叫起来,捂着胸口,一副痛苦万状的模样,起身冲出去就匆匆跑了,我大着胆子追出去,一看,门外哪里还有他的影子?我就这么...这么不明不白地...!”闵一宵痛苦地攥紧了拳。

叶玉贞听得揪心,怜悯地望着她,默默伸出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冷怀璧双目炯炯,低声然而确信地道:“...纸!”

三人齐转头看他。阮念尘道:“四执事之一?”

冷怀璧点头:“根据这位夫人所描述的特征,就是那位‘纸’。我少时在古籍中读到的。如此看来,这‘纸’原来怕别人在他眼前烧纸。”

闵一宵茫然道:“什么?”

叶玉贞喜道:“没什么,我们也在追查伤害你的这个人的下落,你的情报帮大忙了,多谢夫人!”

阮念尘道:“只是不知其他三人是否也有相似的弱点。”

冷怀璧:“我也不知。不过至少我们已经掌握敌人的其中一项弱点了,还很重要。”

闵一宵动情道:“要是...要是几位真能把那人捉住,小女子这一生的遗恨就...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几位才好。”

闵一宵出去帮他们看着人。过了一阵,三人感觉力气渐渐回到了身上,扎挣着站起来,适应了一会,他们便动身走了出去。先谢过一宵,随后便奔向镇东的那道山泉。

无视掉沿路女子们渴慕又不甘的眼神,三人找到了那泉。一条清浅的水流,自后山蜿蜒而下,淙淙流淌,水底铺着细沙、卵石,生着不少水草,然而却一只鱼虾也见不到。冷怀璧俯身仔细观察水色,又伸出一根手指蘸了一点水放在口中尝了尝,皱眉道:“看不出来。咱们去上游瞧瞧。”

冷怀璧在修行期间亦读过不少介绍草木毒虫的书,对一般的毒物都能辨认。走了一程,他看见水畔生着几株刚才没见过的嫩绿植物,冲过去道:“啊,是这个!我识得这草,古籍上说它有令牲畜绝产的功效。古时牧人选良种时,便在劣畜的饲料中拌上这种草,使其失去繁衍能力。看来,对人也是一样的...”说完,便一把将那棵草拔了出来。

阮念尘道:“是它们根茎中排出的毒素污染了水源么。”叶玉贞看了一眼两岸东一棵西一棵丛丛分布的毒草,一个头要有两个大:“喊镇子里那些男人来拔吧,凭我们三个动手的话,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

商量好了,几人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方才药效还没完全过他们便起身了,此时身体仍然有些酸软,便想略歇一歇再往回赶,于是纷纷倚树靠石坐下。冷怀璧和叶玉贞坐在同一块石头上。不知是不是那药的原因,她坐下之后重心变得更为不稳,总难保持身体的平衡,一晃,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倚到了冷怀璧身上。

几缕青丝被荡到了冷怀璧胸前,一股清新的草叶气味灌入鼻孔。他试图说点什么,开口道:“叶瑛...”

谁知,一道低低的,有些含混的声音传来:“...方才那群人,叫了你几声‘哥哥’?”

这次声音中的幽怨感更加明显:“...我都没有叫过你‘哥哥’。”

冷怀璧沉默了一下,答道:“从来没有人叫过我哥哥。”

叶玉贞静了一小会,突然略略撑起身子,口唇在他耳边扫过,极其低微,极轻极快地叫了一小声:

“哥。”

吐气如兰,他感到耳廓有点痒丝丝的,几缕碎发被吹起。

叶玉贞低下头,似乎酝酿消化了一会儿,又偏回来,更为清晰徐慢地叫了一声:“瞳哥。”

冷怀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头脑似乎稍稍空白了一瞬,但随即像有什么潮热的东西在胸中打翻了,如同暖风拂面,整颗心堕入一片缱绻春情织就的迷网中,刚离花田侧又被柳叶牵,望着她有些皲裂的由于紧张而抿起的唇,喃喃应道:“瑛妹。”随后不由自主地,试探着俯向目下攫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的那个淡江小点。突然,一声暴喝从怀中传来:“小师妹别被他骗了!这个人刚刚背着你和别人调情呢!”

冷怀璧吃了一吓,如同猝然从梦中惊醒,猛向后一撤,叶玉贞也一下弹起身来,可旋即又探手去抓那只鲤鱼:“不是的,师姊,那是个误会...”

三言两语解释了事情的始末,叶玉贞又把鱼还给冷怀璧,甩甩头,向旁瞥一眼,笑了一笑:“哎...那什么...师兄还是称我名的好。”

冷怀璧怔了一怔,眨眨眼:“为何?可是你也...”

叶玉贞突然甩脱了刚才的尴尬,望向他的眼神重新坚实起来,并映上了和暖笑意:“我喜欢被你两个字地称全名,两个字,连姓带名,咬起来干脆爽快,多有气势。而且...我喜欢。”她说着微微一笑。

三人又重新往镇子里走去,其中两个人中间翻起的小小浪花,终究是没能跃到预定的高度便哗哗滚去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回想刚才的事,仿佛它是一个又甜蜜,又危险的毒果。他们交代好镇中的事,刚才对话时陈碧倾告诉了他们情况,他们决定赶回她的山谷看看。

最新小说: 失控喜欢 末世觉醒王之能力,坐拥无数美女 无限神座 玩家里怎么混了个外神 天真 末世,我骗男主说我是他女朋友 分手后,我把前女友炼成僵尸! 末世神话降临 殿上欢 民间诡闻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