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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逢故人(1 / 1)

阴暗的大殿上,数架嵌金镂纹的烛台摇曳着光辉,几点焰球不仅是唯一光源,更是殿中唯一暖色调的东西。殿内四壁、地板均是深黑之色,雕镂了极为繁复诡异的花纹,天花上绘着一幅一人身披黑袍,展臂驱御群鬼的巨画,恣狂泼洒的黑色尸气几乎要冲出版面,浓墨乌压,给人极强的视觉震慑力。殿中的其余铺设也是既华丽,又诡怖,整间大殿透着一股森森鬼气。下首十几个垂手侍立,一声不吭的黑衣人,如泥塑木雕般,更让人感毛骨悚然。

“咔哧”一声咬水果的声音,随后是果核被抛到水晶盘中的清脆声响,一个女子声音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噗”一下,夜浓的身影出现在大殿正中。玉洁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如何?找到了没有?”

夜浓缓缓摇头:“还是没发现他们踪迹。不过,在北岭和小南河的两处突然发生了两件异事,属下怀疑系他们所为。”

原来,自夜浓和君芷那夜把玉洁传走,并安排好一切后,再传回来,三人已经离开了。他们往四下里找了一周,不知三人究竟去了哪边,他们跟丢了。他们故意在北边连杀数人,意图把三人吸引过去,然而三人却未上他们的当。

夜浓走上前去,在玉洁跟前的小几上铺开一张地图,拿笔在上面的“旭阳镇”和“南河六屯”上画了两个圈,并连成一条折线。这两地虽然一南一北,其连线的大致方向还是往东趋的。“若这真是他们所经,那他们多半还是在往我们这边来。”

玉洁于座上扭了扭腰,往嘴里塞了一串果子:“那怎么办?如何确认?”一连数日胡吃海喝加上不常活动,玉洁的腰身已经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圈,鼓溜溜地绷着衣服。

这时,斜倚在她座边的一名男子开了口,嗓音柔媚娇俏:“属下倒有一计。”这男子着一身妖冶红衣,乌发披肩,凤眼朱唇,浑身上下一股阴柔之美,而脸皮却白腻光滑不似常人,是他为自己敷的一张假面。这便是四执事中的“砚”研丹。

玉洁勾了一下他的下巴:“好红儿,你有什么计策,快说出来。”

研丹笑了:“再往东十几里,有一片峰群,两岸都是夹道高山,只中间一条小路可行。他们要从此处过,如不走小道便要向一侧兜个大圈子,他们必不会如此舍近求远。且众山都未砌石阶,嶙峋难攀,他们只有这一条路好走。属下便从这道路正中布下个迷魂阵,若是他们果真来了,就能证明他们确是持续往东走的,来他个‘请君入瓮!’怕只怕...”

玉洁托头问:“只怕什么?”

研丹的眼睛笑得弯成了一条缝:“怕只怕——属下这一去,少主舍不下我呢。”夜浓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但他已经对这位同僚的浪荡行径见怪不怪了。

玉洁咯咯娇笑,葱指抚过他的面颊,媚眼向旁一瞥:“且去!...回来我自重重赏你。”

研丹便翻身下地,伏在小几前,眼望玉洁,一边媚笑一边伸出鲜红的小舌细细舔舐了几下她面前的砚台,当真是既妖且艳。逗引几回,他方乖乖消失,留下尚在晃动的小几。

三人把旭阳、烈日镇民的礼物都当结婚贺礼赠给郭尹二人了,只带了些细软,一身轻松地往前走。叶玉贞还是一本正经地称冷怀璧“师兄”,冷怀璧也是照旧规规矩矩地唤她的名,两人的相处模式同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行了几日,三人来到了那山脚下。

只见两排青山绵延不断,不知有里几许,山头覆着积雪,上生青松,下长翠竹,清新悦目。山陡无磴,只夹山一条小道,三人未加思索就走了进去。山中只稀稀落落几户人家,偶尔能看到崖壁下一座房子,连不成片组不成镇。走到正午,几人在近处没看到溪,正想找个人家借点水喝,叶玉贞看着右手边的一座小屋子道:“咦?我们方才是不是来过这里?”

另两人蓦然惊觉,忙也细细观察周围景色。这一品之下,他们才发现,这地方不只来过一次,只怕已经经过四五次了!无怪乎从刚才起他们就感觉四周景物有些似曾相识,不是因为这山丛中景色大同小异,而是三人一直在原地兜圈子!冷怀璧冲口而出:“不好,我们只怕是落入敌人的迷魂阵了!”话音刚落,仿佛是响应他的话一般,几人脚下地面突然泛起一层诡异红光,隐隐颤动起来。半空中回荡起一声妖异的嗓音:“猜对了!给你们奖励!”

“喀、喀”几声平地里忽然冒出几十块黑中透红的巨石,顷刻将三人分隔开来,并且那些石块还在嚓嚓移动,向他们倾轧过来。几人互相唤着对方的名字,左奔右突地躲那些石头,却时常被突然横来的大石挡住去路,被迫转向,狼狈至极。

冷怀璧叫道:“叶瑛!试试御剑!”抽出寒魄,念诀踏上,谁知,身子刚刚升空,身畔那些巨石也开始跟着他的高度暴涨,仍是把他围在正中,仿佛重重叠叠的迷宫。空中传来一阵大笑。无奈,他只得又落下地,不再浪费多余的灵力。

石块的速度越发迅捷,几人被撵得气喘吁吁,这样下去非被耗得筋疲力竭活活累死不可。忽然,叶玉贞四面都被围上了小山样的巨石,高耸的石块向她直逼过来,眼看得她就要被碾成肉饼,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向右跑!”

来不及思考了,叶玉贞未多加犹豫,硬着头皮朝右首那块巨石冲去。“呼”地一声,想象中的坚硬触感并未来临,她轻轻松松地穿过了那块石头。原来,右面那石头,乃是虚影。

而冷怀璧听到那个声音后,缓缓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碧倾?”

他仰首朝发声处望去,然而四周都笼着一层浓浓红雾,他只能隐约看到有个人影立在崖壁上。恍神一阵,四块大石也是朝他压来,那声音又道:“左!”他向左一冲,亦是突破了那黑红囹圄。最开始发声的那个妖媚声音怒道:“谁!!!”突然一道冷光飞过,那媚声一声怪叫,不敢再出声。看到那道寒光的走态和路式,冷怀璧确信了,那正是他们门派的御剑之技。他大喊道:“碧倾!是你吗?”

石阵似乎陷入了癫狂,不断变换着方位,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压来。女声无暇作答,只不住为他们点着方位:“黑衣者左!褐衣者前!怀璧右!”然而这一声“怀璧”也算得回答了。

“褐衣者右!黑衣者左!怀璧后!黑衣者右后!褐衣者当心左!向前靠!过去!绕过这块!对!三人齐往右前那块最红的冲!”

三人的足同时踩上了那块大石脚下的土地,只听“嗤嗤嗤”数声,仿佛皮球泄了气,几束极亮的红光从那个地方射出,地面似乎也一点一点地软瘪下去。巨石停止活动,纷纷消失,红雾也渐渐散去。

发媚声者早已不见踪影。几人往冷光落处看去,只见几点血旁,跌着一把普通的砍柴斧头。“刷”地一声,刚才出声提点他们的人从一旁崖壁上跃下,只见是个英姿飒爽、眉目清俊的女子,右边的袖子打成活结,潇洒地飘在身侧。她似乎刚从山上打柴归来,左臂还挎着一个盛满木段的大筐。

无人出声,短暂的静寂后,还是那女子先开了口。她自然地笑了一笑:“好久不见啊,怀璧。”

冷怀璧抬起斧头,踟蹰一下,上前递给她:“碧倾。你怎到了这里?”

叶玉贞在身后怔怔看着。原来,这就是那位陈师姊啊。

陈碧倾大大方方地接了斧头,插回腰里:“我下来后想找个地方隐居遁世,最后留在了这里。刚从那边砍柴路过,正巧碰上你撞入了迷阵。你此行这是?”

冷怀璧答道:“我与这两位结伴去寻一伙恶贼的老巢。这位是阮微兄,字念尘,这位,喏,你曾见过的,就是我当年带过的一个小师弟,叶瑛,其实是个姑娘,现今已和我...结为仙侣。”

阮念尘冲陈碧倾一抱拳,而叶玉贞则更为恭敬地躬身施礼:“见过陈师姊。”

陈碧倾微觉讶然,笑着打量她:“啊哟,原来是你这孩子?我可还有些印象。怪道说‘女大十八变’,现在出落得这么俊了!”目光落到她腰间的“娟影”上:“这把剑现在是你在用了?好,好,至少没让这寒玉白白朽了。”叶玉贞忙把剑呈上,陈碧倾接剑拔出,像望着自己孩子一样,怜爱地望着剑刃上泛出的森森冷光:“...我已经五年未曾握过了啊。这把剑。娟影,你可还识得我?”

叶玉贞道:“师姊!你还...”

陈碧倾猜出她要说什么,将剑还回,摇了摇头:“不。你好生拿着它就是。当年离开时我既未带它,便是将它与其余一切尽数割舍之意。”说完,又含着温和笑意看了看她和冷怀璧:“真的很好啊,冷瞳。你的‘寒魄’终于又有伴了。这次,要保护好她啊。”

冷怀璧垂眸应道:“是。”

陈碧倾捋了一把头发:“行,别尽杵在这儿啊?你们急不急着走?要是不忙的话,就来我家坐坐。”

三人跟在她身后,往前方山脚下的一处小房子走去。来到跟前,便有一个小孩子从屋中奔出,冲她欢欣地张开双臂颠颠跑来:“娘亲!”

看来,陈师姊在这山中的确是已经有“家”了啊。

陈碧倾用单手就将他一把抱起,小孩子扭头朝屋里脆声声地唤道:“阿爹!有客人!”

一个模样清秀朴实的青年农夫闻声走出。陈碧倾笑道:“以前的同门。偶然遇见了。”

那男子忙把他们往屋里让,并为三人沏上茶水。三人落座。冷怀璧道:“多谢你了,碧君。方才幸亏有你,我们才能脱险。你怎知那阵的破法?”

陈碧倾笑:“哈!什么陈年玩意儿,能难的倒我?”

原来,陈碧倾在门内时就酷爱奇门布阵之术,对此道造诣颇深,暇时常上藏书阁翻阅相关典籍,下山后更是潜心于此,每日推演各类奇阵的算法。今天她助他们破的,便是她曾在藏书中见过的“丹砂迷魂阵”。

叶家曾有过几代厉害的邪血者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是以几百年前,玄门中有人曾和执事们交过手,他们的诡技也因此得以在古籍中留下影子。据载“砚”身着一红衣,似女非男,使媚卖俏,杀人盈城,融生人鲜血炼成八十八块砚石。布成阵法时则地生红雾,石移压人。她读的那本书中对阵运时石块排列方式,挪移方位都有较为详尽的记载,她依据卦理,找出了此阵的破法。四象乌合,必有一虚;血凝山石,丹心为眼。只要识破众石中的虚像,再踩上阵眼所在的那枚赤乌顽石,这看似无解的迷阵便能被破除。

笑完,陈碧倾的神色又变得凝重了:“刚才我在雾中听到媚笑,‘丹砂迷魂,红俏作笑’,莫非是那索命执事又现世了?”

冷怀璧默然半晌,开口道:“多半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你了,我们曾在古籍中读到的黑山尸傀,在这个世界上又出现了,现在我手中抓到了一些线索,此行正是去追查他们的。”

陈碧倾道:“你们?只你们三人?”

冷怀璧:“是。毕竟我们还不确定是否能找到他们,就没多召旁人浪费大家时间。”

阮念尘和叶玉贞一直在观望陈碧倾家中陈设。这小庐虽只是普通农人木屋,却布置的甚为清幽雅致,收拾得极干净。壁上除挂着斗笠、蓑衣、农具等日常用品外,还有几幅卷轴,画着兰竹等清逸的形象,一张古琴静静地悬于东墙,香炉里的青烟一缕一缕袅袅升腾,实在像个仙人谪居处。陈碧倾身侧的那个小孩子趴在她膝上,双手扯着她的衣带,她沉吟片刻:“好罢!我应还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且容我去取个东西。”揉了揉那孩子的头,推开他站起身来,走进内室。不多时,她提着一只青色的玉鲤鱼走了出来,那鲤鱼口中穿一条缀苏红绳,玲珑小巧,莹润可爱,躺在她手心,将她的手掌衬得更加修长白皙。

“这对传音鱼,其中的一只交给你们,再需要我帮忙破阵时,将缀绳上的玉珠向左向右各拧三圈,就能通过它和我对话。记住,这东西累加起来只能使用一个时辰,省着点用,别浪费了。”言下之意,是不希望冷怀璧拿着它与她叙旧。有些事情,尘埃落定了,便成为过去了,再去揭开往日陈幕,只会徒增疮疤。

冷怀璧明白。当年他之所以没有刻意去寻她,便是了解她的想法,知她必不会愿意再同自己在一处了。眼下见她在这山中过得很好,木末芙蓉般,相夫教子,安恬度日,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结。他接过鲤鱼,再度重重地谢她:“多谢你,碧倾。”

几人在小屋中闲坐一阵,又踏上了征程。碧倾把他们送到路口,走出一段,三人回头望时,见她还站在来时的方向,右袖在空中飘摇,恍然若仙,似真似幻。

叶玉贞攥着娟影,心中默默念道,师姊,请放心吧,我必不会让你失望,令这把剑蒙羞。这时,冷怀璧道:“叶瑛。”

叶玉贞看他,见他手握寒魄,将剑鞘向她伸了半个过来。她会意,回剑相碰,两副剑先是互触,随即慢慢地贴在一处,冷怀璧顺着剑身,慢慢握住了她手。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轻了,他的手骨节分明,有点硌,但很有力,也是凉凉的,筋络随着血流一跳一跳。

阮念尘别开了脸,没再说什么。至少这一幕,在剧中看是相当美好。

如果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看客该多好啊,一切顺其自然享受美好,可是他偏偏肩负着要把朋友从涡旋中带出来的使命。要想完结,须得缘结,要想完结,又须得斩结,这是一个“死结”。

该怎么办?阮念尘陷入了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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