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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局(1 / 1)

“寒臻将阿琼抓到哪里去了?”桃娇俯身,雪凝猝然抬眸。

“我,我不知道。他做什么,我并不认同,也不想听。他也就从来没有告诉我。”桃娇挑眉,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可是那位得宠的,大概是知道的。

桃娇抬脚走过去,烟柳被定着不能动弹,根本无法躲避女子看透一切的眼神。

“我,我也不知。”

“是吗?”

女子手中凝聚灵力,烟柳被灵力席卷而起。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脖颈,桃娇手中有道绿色的烟雾钻入烟柳体内。

烟柳忽然尖叫起来,脸上出现可怖的疤痕。桃娇将烟柳甩开,她被重重砸到墙上。即使这般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还是不肯说。

“娘!娘!”青年眸子微闭,手中的匕首用力,那男子叫得更大声了。

“你不说,死的不止你一个。这寒奎的命,也留不了,你这么多年的功夫,可就白费了。”凌风辰漫不经心开口道。

“要我说也可以,除非。”凌风辰懒得听,手中力道收紧。

“你没资格跟她谈条件。”那男子尖叫着,求助地看向烟柳。

“我说!我说!公子快将我儿子放下,求求你!”

凌风辰瞧了眼桃娇,桃娇点点头。

“他三日后会在东海布阵!半妖!这江南无论是三年前的案子还是近日发生的事情,都是他为了试炼半妖的!”

烟柳哭着爬到桃娇裙边,伸手拽住她的裙摆。桃娇又问。

“布阵做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我知道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的儿子!”桃娇挣开裙角的束缚,后退几步离烟柳远了些。

下一刻,那女子脸上的疤痕疯狂增长,她痛苦地想要捂住脸。

桃娇轻笑道,“为了嫁给寒臻,你毁了多少女子的容貌,残害了多少无辜性命。今日,便要你都换回来。”

惨叫声划破黑夜,寒奎甚至连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凌风辰解决了。

二人拍拍手看着地上冰冷的尸体,桃娇抬眸看向雪凝,小宝被她护在身后。

“若是想要救他,接下来一切,就按我说的做。”

“大小姐想要做什么?太过分的,我不会帮你的。”

桃娇一怔,她步步逼近雪凝。

“到现在你还想维护寒臻吗?不妨告诉你,这孩子原本还有半年的寿数。”

“可这半月你们二人的吃食都带有一种慢性毒。小宝属阳,当修火。可这毒乃是寒毒,恰恰同他相冲。”

“这毒生生把他的寿命缩短到只有半月,你觉得寒家上下没有寒臻的默许,那地上的母子,敢么?”

“我敛楚门世代行医,对寻常医者来说或许此乃是重症。可雪凝……”桃娇将手臂上的图腾掀开,一朵绛粉色的菡萏出现在白净的肌肤上。

“我是敛楚门,唯一的后人了。”

桃娇说罢,也不在管她是什么反应。同凌风辰抬脚离去。

二人并肩而行,发间红色的丝带缠绕,步伐一致,连离去的背影也如此相似。

雪凝闭眸,眼泪却猝然滴落。曾经,她也曾想过同一人并肩而行,白首不离。可山盟海誓,原来都只是一场谎言,她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便从脸侧流落。

寒臻,你还真是让我好等……

晚夜微雨,山林间的竹林声沙沙响起。云雾缭绕,蜿蜒绵亘的青石板路被几处白色微光照亮。

黑影穿梭,翠绿的竹子上闪着银光。那人反应迅速闪身躲过,不过片刻他便甩开执剑之人。

窗外夜雨微寒,月光熙熙攘攘洒下,室内昏黄的烛火打在女子温柔的脸庞上。

听到动静,她缓缓起身推开窗。

“阿羽,你打不过他的。”桃娇低语。

暗处,二人踩着碎了一地的月光走来。前者背着手徐徐走来,丹凤眼微眯,他唇角带笑,身后的发丝肆意扬起。

似是同他这个人一样嚣张。后者一袭青衣抱着剑寸步不离地盯着来人。

“你的徒弟?也还行,不过还是打不过我。”凌风辰撑着窗户翻进来,落了一地风华。

暖光照亮青年的侧脸,他像进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地靠到桃娇书桌旁。

桃娇伸手关上纸窗挡住外面的寒风。她转过身来,青年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他环胸看着桃娇,昏黄的烛火将他高大的身形打在白墙上。

仿佛时间定格,回到初遇那年。他灵力被封,虽是病人,可桃娇才不会让着他。只有这一间房,也只有一张床,桃娇将他赶到外面树上去睡。

那是的少年总是靠在这张桌子前,也是这般姿态,出言挑衅她。要她不用灵力同自己比一场,谁赢谁便睡床。

那是年少轻狂,桃娇自是答应。可是三招之内便输得一塌糊涂,本想耍赖直接跳上床。还记的那时,夜夜她都输,少年总是冷冰冰地像拎小鸡崽一样把她拎到外面,无情的丢下一句。

“闭嘴,愿赌服输,别让我瞧不起你。”

他好似也回想起这件事,二人相视一笑。

恍若隔世,那是初见怀猜忌,两个年少的人互相试探。

“有门你不走,偏偏翻窗户。”桃娇无语,又察觉到门外敛羽并未离去,她轻声叹气。

“阿羽,我同他打都不一定讨着半分好处。”

“是啊,你都不是她的对手,又怎会是我的对手?”青年不紧不慢说道。

敛羽一听这话,在门外朝着桃娇拱手行礼便告辞了。不过一会儿院中便响起了刀剑声。

桃娇转头看向凌风辰,青年挑眉而笑。

“凌风辰,我只是说我讨不到好处,又并未说我打不过你。若真是交手,你如今也不能在我这讨着半点好处。还有,你和阿羽第一次见面,欺负他做什么?”桃娇坐下,将桌子上的纸条递给他。

他不接,桃娇就这么举着。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大眼的看着,最终还是凌风辰怕她举久了手酸,他败下阵来接过。

“明日子时,东海开阵,妇人务必前来。”

“这是寒臻给雪姨的,我半道劫了下来。只是这阵法尚且还未打听到,我这里人不太够,想向你借些人。”说罢,桃娇还补了句。

“九狐门在江湖上素有侠名,门主更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想必门主如此侠肝义胆,小女子这点忙,不会不帮吧。”女子双手撑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光芒看着他。

那样子,看起来似乎胜券在握,吃定了他一定会帮忙。

见他不回话,桃娇戳了戳他的胳膊。

“凌门主?”

凌风辰气笑了,有事凌门主,无事凌少侠,生气凌风辰。总归都是些他不爱听的,对着刚才门外那位就是阿清阿清的叫。

许是他对她太过耐心了些,他都险些忘记自己在江湖上也不是个脾气好惹的主。

青年俊美的脸庞忽然在眼中放大,他倾身凑近她。

四目相对,灯芯燃爆,在空中炸出几丝小火花来。

“清女侠,如今这世上都在传。桃姑娘曾被九狐门门主所救,现又被这凌小公子百般维护。”

“说这二人纷纷爱慕桃姑娘你。本公子不过就这么两个身份。如今还都同你扯上了关系,于我而言这很不利。”

“你说,我到底该不该帮你呢?”

女子好看的桃花眼眯着,唇角的笑容扬起,一只手轻轻推开凌风辰将二人的距离拉远。

她双手环胸轻轻靠在背椅上,不紧不慢地答道。

“凌门主,本来呢。只有这个身份同我扯上了关系,你就算不开口,我也自有办法撇清这个关系的。可今日这出戏,是彻底将你我二人绑在一起了。”

“倘若你此时硬要撇清你我的关系,那岂不是惹人怀疑?更会招来祸端么。”她扬眉轻笑。

“如今你我二人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说是天造地设的盟友也不为过了。这乃是,天作之合啊。如今盟友找你帮忙,你会不帮吗?”

红裙掩盖着她叠交的双腿,狐裘顺着她的身形铺下,少女靠在椅背上。有几分慵懒,倒是个毫无防备的姿势。

暖黄的烛火照应在她带笑的脸庞上,身后柔软的发丝倒映在白墙上,掀起发影微微拂动。

或许连桃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对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人,平日的戒备心会不由自主的放下。

“既如此,盟友有难,必当相助。”凌风辰轻笑,俯身与她齐视,见她眉眼如画,又说,“毕竟,你我二人,天作之合。”

“门主,我抓到了,现在可是要将他带进来?”敛羽在门口询问,一丝血腥味夹杂着雨后的泥泞传了进来。

“带他进来吧。”桃娇坐好,示意凌风辰躲起来。青年忽然从手中丢了个什么东西给她,桃娇伸手接过,只觉指尖一暖。

低眸一看,暖手炉?凌风辰看了她一眼,自觉地走到里屋屏风后靠着。

一人满身血腥,几乎吊着一口气被敛羽拽着衣领扔了进来。入目,桃娇一眼便瞧见他腰间挂着一枚香囊。

那夜查案时,分明是没有见过这个香囊的。

果然,一切的猜测都没有错误。

“夕千户,不过是几日未见,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你的胳膊怎么不见了?”桃娇佯装惊吓,她走后夕虎对她评头论足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屏风后的青年侧眸看向坐在书桌前的女子。

“贱人,你改了河岸上的毒雾对不对!否则!”夕虎突然闭嘴。

“否则什么?否则那人给你的香囊怎会无用是吗?”桃娇站起身来,纤细的身影在白墙上拉长。

桃娇蹲下,夕虎止不住的后退。她轻笑,一手抱着暖炉,指尖勾过他腰间的香囊。

“啧,可惜了啊。你如此忠心地听命于他。断了一臂还要夜探我敛楚门,可是啊,对于你家主人,你如今只是一枚弃子而已。”

她缓缓站起身,又坐到藤椅上。手指轻轻击打着桌面,似是倒数的钟声。

“你胡说,主人如此重用我,连敛楚门这么重要的位置都告诉我了!”

“终归都会成为一个死人而已,知道了又如何。这个秘密,只会随你长埋地下罢了。”桃娇把完着手中的香囊。

“我问你,你近日可是饮酒来止疼?”

“是又如何?”桃娇抬眼,香囊被甩到空中,灵力炸开,里面的草药尽数落地。

“这香囊确实可以防止岸上的毒雾。只不过,这里面,多了一味。”桃娇指尖抬起,地上的一味草药升入空中。

“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藜芦罢了。等等!”夕虎觉得自己浑身都冷了下来,脑中如晴天霹雳。藜芦同酒,连他一个不识药理的人都尚且知道这两物放在一起能使人丧命。

“对了。”桃娇撑着下巴轻笑,“你瞧啊,他连毒药都没用上。只是简简单单的两物,却差点要了你的命。”

“你说你可真是蠢,那日之事你不仅没有办成,还搞砸了。他又凭什么信你?”女子的声音徐徐善诱。

“我们来打个赌,你信不信,不一会儿我们指挥使大人说不定便会同你一样,夜探敛楚。”

“只要他在此地找到你这个弃子的尸体,那我敛楚门又将陷入怎样的境地呢?”

“你说,他心思缜密吧。一石二鸟,不仅差点让我功亏一篑,更是借我的手杀人灭口。你死了,他做的事情,便无人知晓了。”桃娇抬眸,夕虎早已经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来者何人?”

“锦衣卫指挥使,锦回。束手同我回长安吧!”

桃娇挑眉,看,来了吧!

夕虎那一刻仿佛活了过来,拼命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朝着桃娇爬来。他用仅存的一只手臂拽着她的裙摆。

“桃姑娘!桃女侠!哦不,门主,门主!我知门主救济世人,还请门主救救我。我说我都说!只要夕虎知道的,夕虎一定都说!”

他如今已经是弃子,断然是活不成了。可是眼前这位是敛楚门唯一的后人,她定是极其厉害,只有她才能救她一命了。

“我问你,你身后之人可是寒臻?”桃娇踹开他。

夕虎忽然浑身颤抖,跪在地上抱着头。他突然疯狂地点着头看向桃娇。

“是,就是他!他替我治好伤!让我来看看敛楚门是不是真的重建!”

“那你看见了什么?”桃娇轻笑,死性不改,真当她傻的不是?

“门中,门中如今上下都是弟子,所有人被门主安排的井然有序!”夕虎不断颤抖着身体。整座山只有她的院落亮着灯,其余地方都是黑的!哪有什么弟子!一切都只不过是她演的一出好戏,偌大的门派怎么可能说重建便重建!

“不错啊,那你回去复命吧。”桃娇转身,夕虎暗道不好,又拽住她的裙摆。

只是一刹那,匕首从袖中掏出,桃娇狠狠地扎进他的独臂中。鲜血溅到眼尾,碎发扬起,女子双眼猩红,已然是发怒了。

“再问你一次,寒臻明日在东海开阵,开的什么阵,又是引的什么东西?”他不回话,桃娇加重手上的力度。

“看来夕千户是连这只手臂也不想要了。”

“他,他要开阵,维持进入海底行宫的时间。”夕虎握住匕首,想要缓解桃娇的力气。

“海底行宫?”

“对,他们要寻四大神兽。这行宫中有记载神兽的方位,更是有无数说不清楚的秘密。”

“还有,还有就是你妹妹桃琼被他从稷下学宫抓了出来。”

“稷下学宫把手森严,他的手再长又是怎么能从稷下学宫中将人带出来?”

“你可曾记得当年朱雀台伤你的长老?那年所有人都以为九狐门门主要了他的命,可是寒臻不知道寻了什么东西,竟然将他救了回来。”

桃娇手中用力,竟是用匕首生生将他另一只手臂切了下来。鲜血尽数溅到白色的狐裘上,女子起身,手中的匕首滴着鲜血。

夕虎的惨叫声在山间回荡,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的女子。

忽然的,他大笑起来。好似反应过来一切,有鲜血从嘴角流下。

“你以为,桃琼是你的亲生妹妹吗?我实话告诉你,桃琼是寒臻同舒雅之女!枉你回来之后一直找寻她的下落。结果她竟是仇人之女!”

“这种滋味如何?不好受吧!”地上没了双臂的男人近乎癫狂地大笑。

桃娇低眸,眸色中并无意外之色,阿琼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将门嫡女桃娇,想你也会做出这种卑鄙之事。你以为你骗了我得到线索,便能赢吗?真是天真!”

“你不会赢的,有那个人在,你不会赢的。”

“我死了又何妨,终有一日。你会同你那惨死的爹娘一样下地狱,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桃娇一笑。

“不得好死的该是你!夕虎,你这种将自己的命同利益放到第一位的人,不配得到别人相救!”桃娇握紧他的下巴。

“你的千户之位乃是我爹爹提拔!可是你呢!当年寒臻想要联同夕爷爷一起对付我爹爹!夕爷爷不愿。你便背着他应承了此事,你杀死了自己的亲哥哥夕元,最后又将一切告诉夕爷爷,将夕爷爷活生生给气死!”

桃娇一脚踩上他的膝盖,夕虎儿时那里曾经受过重伤。那时桃娇帮他医治,只是那时的少女隐隐觉得此人不对,没有根治。

如此,夕虎便落下了病根。

木门被狂风吹开,门外雷鸣电闪,忽的下起瓢泼大雨。林间瞬间变得喧嚣起来,狂风打在女子单薄的身影上。

她侧身看向门外,开口道。

“可惜你没有料到吧。”

闪电刺破天际,有人从亮光中走来。

“敛羽便是夕元,他拼命逃跑,留着最后一口气遇见了我。”

敛羽身后跟着的锦回早已经惊讶得不知说什么了,那日桃娇递给他的字条乃是白纸。

他正疑惑着,敛羽便闯入他的房内将布置好的一切告诉他。要他配合演一出戏,才有了门外的那场打斗。

夕虎抬头看向敛羽,只是一瞬间,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方才外面黑暗,光线也不怎么明朗,他看不清敛羽的面容。

如今看清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可怕。他大叫着哥,又蜷缩在角落不敢再看。

“怕吗?”桃娇开口。

“怕便好。”

“当年敛楚门那三千弟子死前就不曾怕吗?!”

凌风辰透过屏风看着她,聪明许多也心狠了许多。更是懂得了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彻底崩溃。

句句引诱,字字见血,步步考虑。让夕虎相信他已成弃子,自己才是唯一的希望。她给他一丝活命的机会,却又再一次无情的抹杀掉。

“阿羽,带下去吧。好好审,审不出来也没有关系,生死勿论,随你处置。”

敛羽领命,朝着桃娇一拜便拖着夕虎出去。

桃娇恢复了平静的样子,又看向锦回,朝他淡然一笑。

“锦指挥使,现在你该相信我所说的了?”

“桃姑娘聪慧,锦某佩服。既如此,姑娘想要我做些什么。”锦回走上前。

桃娇将方才的字条递给锦回,笑道。

“锦指挥使为人公正,只需明日随我走一趟上船查查,这般,总能证明桃娇的清白不是?”

锦回了然,当年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查过,只是查来查去太过蹊跷。如今她回来了,跟她一道或许能摸到些门路。

“只是夕虎这事,姑娘打算如何处理?”

“这就不劳指挥使操心了。慢走。”这是下了逐客令了,锦回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他刚刚踏出门口,女子有力的话语便传出来。

“我知锦指挥使忠诚,可是效忠之前,暂且也要把眼睛擦干净好好看看,那人是否还是之前那人。”

锦回顿住,而后,他回眸轻笑。

“多谢姑娘提醒。”他看向屏风处,笑道。

“不过,姑娘既然引我前来,锦某也并非什么小人。有些事,还是无需瞒着锦某的。”

桃娇挑眉,不可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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