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出事后,嫁入临安伯府的甄家大姑娘没等半个月就没了,说是被妾氏陷害的自尽了,那个妾抵了命,这事儿仿佛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看天子并没宽恕的意思,要严办甄家亏空,就听说乐善郡王家世子妃病得不能见人了。
也是幸亏天子开始严查各家女子户籍,郡王家才没敢让这位世子妃就这么病死。
转回头甄家就咬出了临安伯府罔顾法度、私自逼杀女眷的事来,京兆府将临安伯父子连夜带去,问出了其中纰漏,临安伯府父子两个因谋杀罪人头落地,满门抄家发配。
乐善郡王府多半在庆幸自己没把事做绝。
所以这次是怎么着,甄家又招了什么?
若将来贾家出事,自己姑娘能不能保得住?
到时候,姑爷取舍之间两头儿忌讳,会怎么处置她们?
杀不得、留不得,说不定就一纸休书把她们赶出去了。
她这几日管着家里的零碎小事,打听得京兆府上如今可立女户,真能留下命来,她们怎么去立户,几个孤身女子,怎么去讨生活挣命?
就算贾家出事儿,林姑娘总不至于被牵连吧?
听说林姑娘因整编各省各地传唱农时的民谣有功,官升一级,已经是六品副编修了。
姑娘读书这么些年,能不能在她那里讨个差事糊口,从此安身立命?
她跟着姑娘逃出命去,是不是从此也得过上不再提心吊胆的日子?
绣橘想完迎春想自己,她自己家人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如今抄家,家中奴仆并不会发卖,有罪者治罪,其余只是全部开为民籍,移往陇右以西、长城以北、五岭以南、益州以南等偏远疆域中耕种去,日子确实不如依附世家豪门那般滋润,但也不似主家那般家破人亡的。
绣橘越想越远、越想越歪,想来想去竟觉着真有那一天,倒比在这儿天天与孙家那些刁妇恶奴争斗,眼见着姑爷天天换着丫头乱睡一气,姑娘只能咽泪忍着的日子强呢?
绣橘想到这里,赶紧打住,不敢再往深处想,可是到底记着,以后对女户的事儿要更仔细留意些。
转回头再说贾府,贾母将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宝玉都叫到眼前来,又是哄,又是吓,软话硬话都说了一遍,最后凛然道,“你们就记着一句话,哪个若是不听我训诫,再惹出事儿来,我就去都察院告你们哪个忤逆不孝,到时候他人头落地,算我对他不慈,这名声我背了,可是为了这偌大个家,我也顾不得了。”
几人一时都被吓住,忙都跪下应承。
贾母静静的看着他们跪了一刻,摆手让他们都去,独留了宝玉,拉到身边问道,“你姐妹们都忙什么呢,我也没细问过,你如今跟我说说。”
“三妹妹、四妹妹准备应试,林妹妹过几日去禁苑中陪着娘娘主持授课,这几日正演练着,查漏补缺,我跟着听呢,看欠缺什么,我替她往外边儿筹备去。”宝玉从来没见祖母如此疾言厉色,被吓得不轻,此刻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的。
“好啦,祖母不是冲你发火儿,是你大伯他们素日仗着家里,行事往往任意胡为,以为世间没了法度,如今为了防着他们犯到天子手里,累及全家,不得不严厉些。”贾母看他吓着,又心疼了,忙又搂到怀里哄着。
“冯紫英让我别怕,说咱们家有娘娘呢,跟别人家不一样,不至于为了甄家就牵连上的。”宝玉交代道。
“哦?那他还说什么了?”贾母看了他一眼,问道。
“说应该不单为这个,乐善郡王怎么也是皇子皇孙,没为了一个媳妇的娘家出事,其中有两家几万银子往来,就跟着抄家的,没这个道理。”
“这话很是。”贾母笑着点头,又问道,“你如今也三五不时的出门去了,还知道些什么,也跟我说说,家里这些人,都在外边忙什么呢?我想着是不是给蔷哥儿并族里几个好的,也捐个龙禁尉,你觉着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