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小说 > 科幻 > 解语千秋 > 第六章 碎

第六章 碎(1 / 1)

惊雷电闪,连延霹雳绕在巍峨之上,萋散尘灰飘绕,一道极亮的白光一闪,飞刃深嵌进树干,风便扫起满地艳红而簌簌响响。

赵淮序稍偏了下头,两束刀光瞬间没入后方的树,她一旋身,又躲开另几道袭来飞刃,被光折射的银色刃光映亮了昏沉的天,一刃一刃穿梭着,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闪躲半刻,赵淮序后腾一翻,躲开几步,抬起剑鞘打开飞刃,她垂眸看着手上的罗盘,指针仍是不动。

随即她目光一瞥,躲开下袭飞刃,尔后纵跃几步上起,重重向下一脚踩住叶下之物,刃光骤而消散,却猛地又从土里拔出一杆枯槁的手骨。

甫一停缓半刻,不待那枯爪攀附,她走势一转,往树林深处赶去,这阵法荒废已久,但一旦开启,盘盘绕绕的阵法环扣环,余威却仍能给人威慑。

少说这样精妙的阵法世上几近无人可制,若有,她心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身影。

但紧迫的形式不待她再去细致思考,嘶吼咆哮如污泥般牵扯,她飞速朝里行进,并不想被这阵法耽误,越往里走,天边就越暗,乌朦成一片,看不真切。

精力的消耗,让她不足以有再施幻术的机会,便按住剑鞘,走到一处深林,环境霎时安静下来,她心中突而隐隐觉得不妙。

一道极黑的光束穿来,赵淮序拔剑出鞘,万雪引飞霜,结成屏障,却见那光束径直穿过,一击打中她的心肺。

猛一受击,她在半空重心不稳,半跪在地,又从心肺倒灌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再看不清切。

赵淮序用力地攥着剑,意识却渐渐混成一片,似是有无数只手推搡着她的魂魄,压抑住她的神志,又如溺在深海里,再挣扎不能。

阵阵尖哀刺破识海,凄厉地拉扯着她的意识,百针刺骨的痛钻进了她的脑海,她难以自持地捂着头,眼角渗出血来。

一个轻哑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与此同时消去了凄厉尖啸,像罂粟的诱人之毒,融去了疼痛,牵走她的思海,如温热的潮水化去了冰冷,轻轻拍着细浪,荡起涟涟水圈。

赵淮序不自觉地缓缓放下手,眸里的光也渐渐散去,只听那声音轻哑着,“走吧……来到……你该来的地方……”

那声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她有一瞬迟疑,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着隐约指引着的方向走去。

嘴角的血还未干涸,袖下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在这片空旷的识海之中,只见突然冰原之上燎起火焰,她空洞的眸子里骤然分出一丝清明。

磅礴的势气推开了胁迫,她奋力一挣,分出一脉心神钻出了黑雾的束缚,可转瞬,那丝丝绕绕密密的黑线又朝她缠来。

赵淮序骤而睁开眼来,垂下的青丝扫在面前人颊间,二人相对,咫尺之距,男孩呼出的热气拂着她的满面寒霜。

识海内那尖叫猛然迭起,滔天的黑暗呈排山倒海之势袭来,一把拽住了她逃出的心神。

四散的灵力带着绚烂的光彩飘飞,荡成迷幻的云烟,笼住整个天空,轻渺化成片片琉璃落下,一重化两重,却一道又一道的无形的刃切碎。

万千的漩涡卷进了万物,一片苍茫的雪原里,孤身直立一人,她微微垂下密羽长睫,轻撩过耳畔被风吹散的长发,回首,便四目相对起一人。

俱寂的萧然之下,天地皆苍然无色,薄朦的霜附在男孩面上,一切无声中,时间仿若就此凝滞。

如水雾轻含于眸,缥缈朦胧的烟波缭绕在一片静色之上,桃花嵌目,眉峰上起,薄唇朱色,微微蹙起的眉头之下,带着几分旖旎的艳丽。

帷幔遮不住的内里被全然看清,男孩落在相交的对面,他唇角不自觉地扯了扯,又猛一闭上眼,再睁开时,只见一片灰白。

转瞬这黯淡的世界附上了色彩,他停驻下来,凝视着这片世界,熟悉而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

“从霖,你可知你阿兄去哪了吗?”一个亲切却又陌生的声音道,他望了过去,看见庞大铜器反照的镜影,这是一个稚嫩的孩童。

“我不知道……”他惊觉地睁大了双眼,发现嘴不由自主的动着。

孩童盈润的黑眸怔望向前人,嘴唇翕嚅,却没再出声,只啪嗒啪嗒的掉下雨点般的眼泪。

“那……你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声音之后是脚步走来,与他心中期想的不同,走来的人相貌平平,像是放在万人之中最平庸平淡的面容。

那男人见孩童未有应答,只怔愣愣的盯着他,最后又匆匆地离去。

他稍愣,也不自觉地跟上去,环境随着脚步而变动,空间发生变化,面前是喧哗的街市,这里烟火漫天,人烟盛闹,他立在穿梭的人海之中,却见手上抱着一颗被打磨圆润的木球。

孩童眼里满是慌乱,开始跑起来,奔进了人流之中,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躲开了他,他就此飞快穿过。

不知被什么东西重重一绊,他猛地跌倒,手上的木球碎裂来,孩童惊惶的睁大双眼,不管手上的血如何汹涌的淌出,他用手扑腾,不断拼着破掉的球,可那球却在他手心消失成泡影。

一瞬有人扳住了他的双肩,他却不言不论,充耳不闻,失焦的眸里是一圈又一圈萦绕的黑云。

“是你!是你的兄长害的!都是他!”怨灵丧失了最后的理智,朝他狠狠袭来,但他空洞的眸光里毫无焦距,只倒映出所有骇人的尖啸。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是你!是你干的!我变成这副模样是你害的……”

“你是谁?我是谁?哦……原来都是你……”

“你的兄长造了这么多的杀业,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们……你们都得付出代价!付出代价……”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该死……你该……”

怨灵之下滚滚翻起滋滋晃晃的烟燎,一团接一团的聚拢,将他全然包裹,稚童瘦小的身体一瞬消失,一霎那,这片世界化为黑暗。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中站了起来,森白的手将黑暗拨开,随意地掸去身上的浮尘,那一片黑暗缓缓化为了腾绕的幽灭,嵌入了双眸。

“啊,实在无趣。”

赵淮序半跪在地,按着与人耳边不到咫尺的利剑,她闭眼,却仍无力气抬身,再一脱力,却又向下了几分。

正对上男孩的面庞,抬起眼,入目见到一双眼眸,二人便就此四目相对,陷入一片无言。

不是之前瓢泼的墨黑,那人的眸里像蓄了一曲沧河,融了煞寒的郁气直勾勾的盯着她,含了些不明的意味,却让赵淮序心头莫名发寒,她的身体陡然一松,膝盖便碰到了他的腰腹。

她苍白的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欲要起身,却仍是无力,只得保持着这种诡异的僵持姿势,气氛瞬时凝滞。

不消片刻,耐力便到了强弩之末,唇边的血也淅淅地流了下来,她的眸光一闪难堪,然而这血却不偏不倚地滴在了面前人的唇珠上,给他染上艳红的诡异。

那双苍凉的眸子也对着她,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竟带了几分深邃的笑意,她分出心神去压下喉间凌霄,移开了目光。

一霎而过,赵淮序突而松了下手,她径自下落,就要一整个压上去时,面前的人神色稍变,她便在千钧一瞬下脱去了乏力的桎梏,但额头还是贴在了面前人面上。

赵淮序顿了一下,随即迅速起身,再望去,心中诈惊那异样的气息,可眨眼间,又如初见之样,她心中惊异,好似方才只是她的眼花,是她的错觉。

缓缓,面前人的唇角牵起讥诮的笑意,不紧不慢的坐起,出声道,“如何?”

赵淮序站起身来,面色发黑地望着他,背在身后僵麻的手不自觉的泛抖,她漠然的神情里透出一丝紧张。

她在害怕,不是主观的害怕,而是出于本能的震慑,回荡在心头,久久不能平息。

分明是相同的面容,却带来极为相反的气场,仿若两人。

那样的感觉,她脑海即将崩裂最后的理智,传闻修士的瞳色会被自身的灵力所改变,而他的瞳色……

她将手按在剑鞘,未出半寸,而周遭气温骤降,露水结霜,寒气弥漫在二人之间,那人却是缓缓笑了,明朗温润的笑意朝她,而眸光里的幽火渐渐燃起。

“你好啊,殿下。”他的唇角轻动,轻哑的声音缓缓出口。

赵淮序眸光一闪,瞬而狂起的风从背后刮来,二人衣袂蹁跹,空中涤荡着灵压,转而扬起迷迭的幻影。

他手上轻抬,身边的幻影渐渐消散,薄唇微动,“不必了,你我方才已经见过了,赵氏皇族,你是昌安公主,也是——大梁太子。”

肯定却轻慢的语气,微微含几分笑意,向着面前的寒面冰霜。

江湖之上,天工坊内,青袍男子正言笑晏晏,举目投足皆是温朗,令人如沐林风,他把着一盏玲珑壶,轻笑了下,“李兄实在客气,三日后我会着人前去一看。”

来人也笑了笑,颇为豪迈的道,“那便如此,逐青,多多保重啊。”说罢,便大踏步走了。

人刚离去,男子的脸色青白,泛显出疲态,他轻抿了抿干燥的唇,有些不支的轻靠在墙边,抬起清瘦纤长的指,往外道,“小庄。”

“坊主,今日您劳累了许久,杨堂主都劝过您了,要多多休息,现在,您该去歇歇了。”庄其快步走进,扶起了他。

男子轻摆了摆手,虽是疲累,仍是一派和煦,“扶我去瑶坊吧,好些时日没有去看看了,咳咳……”他语未罢,便难耐地轻咳起来。

“坊主,每日都差了人去打扫的,您不必亲自鞠劳,快去休息吧。”庄其脸上一闪焦急,仍是耐心劝道。

男子咳嗽着,面色更加灰白,手扶上墙缓着气,好半晌才停下来,他低着头,薄唇紧抿,眉宇一派郁色。

“我得亲自去看看才放心,不必多言。”他甩开庄其扶着他的手,就快步的走远,庄其见了,自知无奈,连忙追了上去。

可是那人却像一阵风一样,轻巧袭去,一瞬便见不得影,庄其追不上去,焦急的朝着正坊跑去。

一排木青竹的长道上点了一条卵石,花鸟轻歌,异兽嬉戏,一道青影打破了和谐,匆匆而过。

瑶坊内室,“这是……”泛颤的唇早失去了血色,他看着满地的莹莹碎片便瞬而愣在了原地,面容亦如纸般暗淡。

猛地脱力,他就跌倒在了地上,瞳孔震讶地放大,双手染血,仍不住的拾起地上的碎片。

看着不再泛出光彩的碎片,他难以置信地颤抖双手,睫羽低垂,扑簌簌的滑下两行清泪。

“坊主,坊主!快来人!快来人……”一帮人慌慌乱乱的赶来,但淅淅杂杂的人声他都充耳不闻,猛一向前疲软,就呕出一大滩血。

眼前黯淡下来,他便重重地砸进了那滩血泊中。

暖室里燃着柔暖的银碳,点起清和的熏香,淡白身影扶着床头打开了一旁的隔窗。

飘雪絮散的落在了他的摊开的指上,他一动不动的望向远天,睫上挂满了霜,细软的白发轻挂在他的肩边,风轻吹起他的鬓发,带走了满室暖气。

“东逐青!”长袍下扬起的纷匆卷带着雪随着推门而入,来人给他搭上一件大裘,关紧了门窗。

“不要命了吗?”似是愤懑未平,那人拉着他的肩,扫开落在他发上的白雪。

东逐青仍是紧抿着青白的唇,垂着眸压下一片灰败,那人盯了他半晌,把他拉进了厚实的暖衾里,在他不住发颤的手上塞上手炉。

屋子里彻寒的风终于被暖烟拂去,那人端起桌上的碗,用勺喂上了些热银耳汤,对坐良久,凝重始终在周围盘旋着。

热的汤汁顺着唇落到他白的脖颈下,好半晌,他的唇才停止颤抖,来人用绢布给他擦了擦,拢起敞开的衣襟。

他有些无力地要滑下去,那人扶住了他,东逐青看了一眼,又执意又坐了起来,眸光里唤来了些许清明。

“祁元华,明月灯碎了,你可是……咳咳咳……你可是一早就得知了?”他垂下长睫,双手上的绷带又簌簌的落上几滴泪。

祁元华的神情一滞,她不言语,只沉默地微低着头,东逐青唇角微动,坐直了起来,“那是你我的徒弟,这样的事,你能瞒我一辈子吗?”他双手轻拢,抖了又抖。

“你我终究是拦不住的。”沉默的半晌,传来微哑声音。

“我的徒弟,一人消亡,一人逃亡,你之计划从不向我道明,我不深究,但此事,我如何都不愿接受。”他复而垂下了手,白发被融雪打湿,耷在了他的眉边。

祁元华轻轻捋开他的湿润的鬓发,又是良久的沉默,“夜深露重,你好生歇息。”

东逐青却拉住她的衣袍,又难耐的咳嗽起来,虚弱的声音突而抬高,那眸中的水色泛出失望的光泽,“沂越当真要去杀小雨?绝杀令又是怎么!你真不拦着吗?”

祁元华立着,顿了顿,避开他望过来的眼神,“休息吧,你不该劳心伤神。”

她闭了闭眼,淡淡道,“罗玥之事,虽非你我之愿,她早已知此一日,你我……拦不住的。”

东逐青指尖颤抖着,一下甩开了衣袖,“拦不住!……好好……好一个拦不住!”望着她好半晌,灰败的神情慢慢冷静下来,他扭开了头又胸前起伏,剧烈咳嗽起来。

好半晌才用力地压下,最后东逐青抿住唇角淅出的血,喃喃道,“让我……静……咳咳咳……一静,让我……”

祁元华看着他,将欲伸出的手负在身后,一直淡漠的神情稍变,下一瞬便消失在氤氲的暖气里。

最新小说: 拍戏十年,我的戏终于上映了 三体(全集) 末日公寓求生,而我无限分身! 悄悄喜欢 成为仙君心上蛟 末世直播召唤黑粉后,惊动了国家 模拟:身化烈焰后,青梅后悔终生 谁家精神体是个小喷子啊 末世都结束了,系统才来 诡异港综:从控纸术开始肝成仙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