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零号」指引，彻底清扫“端”的总部并没花太多工夫。所有实验资料都被一股脑地录入终端，该说不说，这地方看着荒郊野岭的，信息化程度还挺高。刨除其不可见人的因素在，确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实验基地。
庄桃翻出一把镶嵌着绿色宝石的暗金色雕花匕首，上面还残留着褐色的血迹，显然在几天前还被使用过。
如果是实验用具，即使出于严谨，马歇尔也不会允许它像现在这样得不到保养。
“这就是他们人工制造灵域人的手段吗？”东方城平问道。
“八成是了，还好「博士」并没有在此深挖下去，而是更进一步进行灵魂融合，要是太多不明灵域原则的灵域人在短时间内大量出现，也是件很麻烦的事。”
“我大概能明白原因。”
东方城平点了点头，不是所有人得到灵域能力之后还能保持心态。
“跟那支战神撞角的材质相同，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庄桃说道，“贝拉他们应该会需要它。”
有关这把匕首的资料并不多，寥寥几篇论文也只是记载了它的使用方法。马歇尔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让「零号」获得某些特殊的灵域能力，但都失败了。不过，反正「新人类」凭借单纯的灵魂强度就足够扭曲他人认知，已经算是无可匹敌的灵域能力。马歇尔则将它从实验项目里排除掉，只当做扩增成员的手段。
临走之前，庄桃用血肉修复了「零号」的左腿。
“最初会有些不适应，下山途中如果累了，就让JOJO背着你走吧。”庄桃也跟着石川善道叫起了东方城平的外号。
「零号」本来伸展着她的新腿，听见庄桃的话语，思考了一会，缓缓瘫坐在地上，理所当然地伸出了双手。
东方城平白眼一翻，他才不信历经灵魂融合的「零号」会控制不好新生的肢体，这分明只是懒得走路而已。
东方城平只得牵起她的手，随众人一起下山，抵达山脚的公路。一路上七成是她自己迈步，剩下三成让东方城平背着。魏梦山所说的「熟人」，就在龙岭南部平原的某个乡村。
几人搭上顺风车，司机不怕这群陌生人有图谋不轨之心，因为一整个车队都跟在他后面。且不说这几个看上去手无寸铁的人能造成什么威胁，就是那些「民风淳朴」的大漠人也没胆子和能力招惹他们。
明煌领土广袤，但并非所有地方都属于适宜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土地。绿洲像沙王洒下的泪珠，与人类共同顽强地扎根于龙岭西北部的高原戈壁滩上。铁路承担了大宗货物的运输，而一些受欢迎的精巧小玩意儿，则交给像他们这样的「车队」赚取利润。
虽说比起嘲风众和螭吻众所构建遍及全国的商业运输网络，他们这些「小鱼」的力量不值一提，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大漠居民有句古老谚语——不要妄图变成骆驼。意为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小鱼」有机会长成「大鱼」，但「鱼」与「龙」之间的差距，就不是靠实力或运气能填平的沟壑了。
至于那些有野心越过「龙门」的「鱼」……已经被「龙」掀起的巨浪拍死在沙滩上。
领头的司机相当热情，出门在外，即使是陌生人也能帮则帮，指不定哪天自己也需要帮助呢？
魏梦山也不白搭他的车，在几番客气的你来我往后，司机终归是收下终端的转账，权当做载客的路费。
不过，也许是魏梦山给的实在太多，司机乐得收下的同时，也没忘记留个心眼。
绮拉注意到司机时不时借着车内后视镜打量她，隐约察觉到司机的想法，也不解释，低头摆弄终端，趁着有信号，将资料打包发到了「老板」的电子邮箱。
司机跟魏梦山扯了一会有的没的，见绮拉不为所动，才用上方言冷不丁地打探一句：“外国人呀？”
“咳……朋友，北联邦过来的。”魏梦山找补，绮拉这脸型一看就不像明煌人。要是九龙港之类的国际性港口还好，龙岭深处，像她这样的外国面孔着实不常见。
“老兄你可得多加小心，最近不知道多少眼睛打探，咱们得防止坏人渗透进来，这万一把机密窃走可就不好了。”
得，司机师傅挺有觉悟。
“嗨，要真那样，不早被狻猊众抓走了啊？”魏梦山毫不见心虚地打着哈哈，引得众人侧目。司机不是灵域人，自然不知龙卫的灵域能力，但龙卫在正常社会中也有说得过去的身份，狻猊众便是专门负责对外情报的部门。
“这不是小心为上嘛……”
司机还想说些什么，绮拉却一句话终结了这个话题。
“我听得懂。”
“国际友人哈……”
司机师傅脸色一正，片刻尴尬过后，神态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先前的怀疑就当翻篇。
……
而另一边，科技组忙碌地分析着新得到的实验数据，「老板」在收到「云雀」讯息后没多久，就把数据转发给了他们。坦白说，无论「老板」还是「云雀」对这些数据所代表的具体含义都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但「奇异鸟」却明白它的珍贵。
这份数据诚然证实了他们的部分猜想，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悬而未决的问题。
贝拉兹诺将打印出的纸质资料放在一边，打开通讯终端，直接联系上了佐藤户良。
“贝拉小姐？”
“他们是如何做到融合灵魂的？”
“解析‘端’的实验数据，不是你们的工作吗，怎么会问上我这个外行？”
“在已有的灵域理论模型里，这样的操作是不被允许的，就像相对论里任何静质量大于0的物体都无法超越光速，迄今为止我们还未找到例外。而现在，例外出现了，并且不止一例。所以，要么理论模型有误，要么存在某些我们忽略了的条件。现在，请你仔细回忆任务的一切，看看有什么异常之处。”
“这当然没问题，但我个人的记忆也许会出现差错，并且我也很难确定哪些是影响因素。不如你直接问问「当事人」，或许更容易发现端倪。”
贝拉兹诺应答，不多时，屏幕上浮现众人的影像，「零号」也在其中。
在她的引导下，众人逐渐补充完了任务经过，贝拉兹诺的话逐渐变少，最后自言自语起来：“原来如此，借助「梦」绕过了显意识对异常存在的判定……真是剑走偏锋而又幸运至极的尝试。”
“等等，什么「原来如此」，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东方城平连忙抗议。
贝拉兹诺眉头一抬。
“那我用非学术性的语言简要描述一下。一般而言，越是重要的人体部位，移植时的要求就越高。输血基本上只需要相同血型，而器官与骨髓移植则要求有亲缘关系的移植体。灵魂融合也可以近似看做移植，世界上没有两个人完全相同，也就不存在完全相同的灵魂。强行把灵魂糅合在一起，只会引发「排异反应」，表现为灵魂之间的互相撕扯。
但是，高等动物有一个特殊的生理现象——梦。在梦中，大脑皮层保持活跃，对自身的记忆进行整理和重演，出现任何光怪陆离的景象都不会引发警惕。也就是说，将不同的意识浸入同一个梦里进行「大冒险」，每个意识都逐渐把其他意识当做了「自己的经历」，最后完全成为一个人。”
众人也好奇地望向「零号」，那一定是种难以言喻的奇妙体验。
“那个入梦师也说过，如果沉浸在他人的梦境里过长时间，有可能被梦的主人同化。每一次入梦后也需要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以防被窥探到的记忆影响。”庄桃补充。
贝拉兹诺的食指轻轻敲起了桌面，坦白说，要不是马歇尔走了歪路，她还真想把他拐来，至少「大胆」这一条，是她欣赏的品质。
“怎么了？”
“只是想到一个有趣的想法……你们说，要是我让「老板」弄艘火箭，把灵域人送上太空，他会答应吗？”
石川善道用震悚的眼神看了过来，他本以为绮拉以飞机为耗材就已经够疯狂了，谁成想还有高手。
“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应该会当场驳回吧？”佐藤户良竟还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把灵域人送上太空……这有什么用呢？”
贝拉兹诺露出少见的笑容。
“我也不清楚，也许……听见其他文明的歌声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