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见童子毫无反应,眼神麻木。
心下顿时一沉,看来他是真不认识自己,不管是不是被人施了迷魂术之类,还是眼前这个童子并非救他的那个童子,无论哪种可能对他都不是好消息。
前者被外力干扰不认得自己,他一时无法解决,后者就更不用说了,人都不是同一个,再讲其他完全没有意义。
心思转动,张清话风一转,“我不吃你,只需你好好配合....”,童子还是毫无反应,他当下就明白过来,祭品不被吃那算什么祭品,看来这还是不信他。
于是他又换了套说辞,面色阴冷,“我自然会吃了你,不过你若是老老实实配合我,吃你之前,我会把你打晕,一口吞下让你少点痛苦”,说完,嘴角裂开,假装要吞了童子。
童子看见这幕,神色突变,张清以为他是信了,然而童子表情变得夸张,最后满脸惊惧。
张清感觉不对劲,他伸手一拍脸,结果犹如打在大鼓上,他想低头往下看,下巴却直接抵在肚脐眼。
瞬间,张清脸上如同见了鬼,喉咙惊恐发出呵呵声响,童子更是眼泪鼻涕往下掉,直接哭出声。
他赶忙闭上嘴,好一会儿才把下巴回复原位。这时他也惊住不动,许久僵硬在原地,大脑嗡嗡作响,干脆利落的直接宕机。
实则心中翻江倒海,除了脑门上那只眼睛与他肉身融合,现在整张脸也诡异起来,人的脸不可能张的那么大。
张清上下比划,光靠嘴的尺寸,确是能一口把童子塞进嘴里。
他吓的站起来,活动双臂双手,双腿双脚,扯了两只耳朵,按压眼睛鼻子,一切正常。
最后鼓动喉管,却是和脸一样,越来越大,他急忙止住。额头上冷汗直冒,流到双眼,他条件反射闭上,周围顿时寂静,童子的哭声也无了。
身体感官变得虚无,张清暗道不对,但第一时间并未睁开脑门上的眼,正常的一双肉眼也同时紧闭,他仔细感受,像是处在一片虚无混沌的地方。
心中一动,他尝试往前走两步,却是动也动不了,双腿好似被包裹在泥罐中,又尝试双臂双手,同样如此,就连转动身体头颅也做不到。
张清尝试睁开双眼,怎么也睁不开,他又尝试睁开脑门上的眼,也睁不开。
这是什么情况?
他现在全身上下如被困在笼子里,动弹不得。
长长呼出一口气,呼吸是没问题,张清控制自身放松,这个时候不能慌,冷静才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办法,慌乱只会死的更快。
等了片刻,继续感受周围一切,细细琢磨这种被包裹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藏在一个壳里。
一个人形的壳里。
黑暗中张清脑海中有光亮闪现,他浑身过电一样酥麻,头皮紧绷,心中更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在泥塑雕像里面!
泥塑雕像只是蹲坐就已经近四米,直立更是接近七八米,人是不可能长这么大。
但他现在脑门长眼,嘴大如鼓,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就是让他变成泥塑,他也不是不能相信。
张清握紧双手,双腿肌肉绷紧,腰腹收缩,脖颈绷直,奋起全身力气向周身撞去,他要撞碎这个壳子。
庙宇外,几个火把插在地面上,火光中老妪在门外不停的跪拜,青铜供台已经被搬到庙门处,手里的花鼓和黑旗摆在供台上,正中一只香炉,插着飞快燃烧的三柱香。
咚!
里面的泥塑雕像时不时传来撞击的响动,门外的老妪每听到这响声,就拜的更厉害。
老妪身体颤抖,这庙里是什么东西,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这东西不知道什么来历,十年多前她修炼邪法,接连半个月梦见这个东西,认为是邪法引来的不详,就命人在村子里按照梦中景象修建庙宇,又给它塑了一座泥塑放在里面,日夜命人祭拜,并年年按月奉上童子,不仅偶尔显灵,还自此再也没来梦中缠她。
这些年她从村外掳了不少小孩,晚上送进去,第二日就死了,老妪再偷偷把这些小孩的尸体藏起来,山里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
一次半夜,老妪趴在庙宇墙角,偷听里面动静,就听见一阵咀嚼,她吓的亡魂皆冒,第二日夜晚让村里的赖皮进庙里查探情况,赖皮看见脸上乌青的死小孩,哆哆嗦嗦把小孩抬出来,老妪趁四下没人便把赖皮杀了,从此对外谎称这些小孩被庙里大神眷顾,引走当仙童去了。
此时撞击声越来越大,老妪慌忙拜了又拜,心中一顿挣扎,还是忍不住抬头往里面瞅了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看直接把她吓瘫在地,泥塑全是裂纹,里面隐约有东西鼓动,中间那个头的泥塑耳朵也没了。
老妪坐在地上,四肢着地,手脚并用连连往后退去。
张清还在继续撞击,壳子的束缚越来越弱,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某些部位能够伸展开来,于是用劲,竟是站了起来。
他本就是站着的,这会儿又站了起来,张清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想通了。
此时他感觉下半身变化,双腿不再被束缚,脚下踩踏地面,往前踏了一步。
老妪退了十几步远,眼睛穿过庙门紧紧盯着里面的巨大泥塑,就见泥塑蹲坐的下半身突然表皮崩裂,直直的站了起来,泥塑双臂手持的巨大兵器晃动,三个头颅在庙中火光中表情诡异,接着泥塑右腿往前大挪一步,地面震响,她再也控制不住,大叫起来。
张清还不过瘾,双腿没了束缚,但双臂束缚还在,嘴巴也张不开,眼睛看不见,耳朵倒是突然听见了一些声音,有人在喊叫。
略微停顿,他双腿开始奔跑起来,双臂再一用力,束缚消散,脖颈转动,用力张开眼睛嘴巴。
霎时间,他不仅看到了听到了,还撞碎了一堵墙,双手挥舞着两柄泥塑长矛,嘴中发出震响吼声冲入了宽阔的天地。
周围天地明亮,头顶大日高悬,他感觉一切都变得有些渺小了。
“邪,邪怪!……”
这时,张清听到叫喊,他低头朝声音源头望去,不见人影。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直接切换脑门上的第三只眼,天地瞬间变黑暗,只有脚下火把的火光跳动。
他低头,看见小狗般大小的老妪瘫倒在他脚下,离他不到一臂长。
张清开口问她,“你说什么?”,声音却从右边的头传出来,沉闷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