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童”,张清认出供台上的童子,正是救他性命,并把他引入莲花观的那个童子,虽然看上去小了一圈。
他刚想上前,却想到这童子能驾黑马飞到天上,就算不是仙人,也差不到哪去,现在被人用草绳捆住,他如果冒然行动,自己恐怕也要被绑了去。
他左脚迈出一步,可也一动也不敢动了,整个身体前倾定在原先背靠墙壁的位置,所有人都背对着他朝泥塑跪拜,前面八九步远就是离他最近的跪拜之人。
心跳开始加速,血气上涌,双耳充血泛红,他大脑急速运转,想找到解开眼前局面之法。
老妪又唱又跳,左手拿出一张花鼓,咚咚乱响,右手持握一面黑旗,上下挥舞,下面一群人趴伏身体,口中发出声音连成一片。
吟唱声震耳欲聋,张清甚至感觉整个庙宇都在震动,令他大脑有些晕眩,眼前景象也发糊起来。顶部尘埃嗖嗖散落,他毫无防备吸进去一口,鼻子一阵酸痒。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暗叫不好,眉头拧成川字,眼泪从脑门上第三只眼哗哗往下流,扭过头去强忍住不打喷嚏。
不料转头过去方向有亮光照进来,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他再无法控制这股急如星火的冲动,心中一万只羊驼奔过,随即喷嚏大如擂鼓,在吟唱中十分突兀,处处显得格格不入。
庙中声音渐停,花鼓声也没了,张清看也不看,转身就往门外冲出去。
冲出庙宇,一片黑暗照入眼帘,白昼成黑夜,张清头皮瞬间发麻,但他一刻也不敢停留,直冲冲往黑暗中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远,这时脚下突然一滑,他一头栽进水里,第三只眼进水,也紧紧闭上。
身下却是一空,栽到在干硬得泥地上,张清睁开双眼,周围一片明亮,大日高挂,热气蒸腾,眼前是一条半截干涸河道,土地皲裂,自己正趴倒其中。
他快速起身,浑身不痛不痒,衣袍干爽,更是没有浸入一点水。
河道深约二三米,视野狭窄,只能看到两侧和前后往斜上延伸的天空。
于是爬上岸边,四周草木稀疏,远处八面环山,其中一个方向不远处矗立一个类似庙宇的建筑,张清仔细望去,才看清,分明是一口竖起的巨大棺材,一大半没入地下,棺材盖被开出三个洞,成品字形,上面两个洞作窗,下面那个洞作门。
张清心中暗惊,这么来看,庙中蹲坐的泥塑换个角度就是棺材中仰躺的尸身,那自己头上的那只眼,不就是死人眼?
压制身上升起的不自在,他暗想,泥塑还是泥塑,不是人死去的肉身,不可能真有人长三个头,身长七八米。
收起心神,脑中又霎时疑云顿起,转身看向身后干涸的河道,张清大脑快速运转,梳理今日发生的一切始末。
先是被人吵醒,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庙中,接着一转眼人全不见了,庙门也被关上,后面泥塑眼跑入脑门,用这只眼看到一群人突然出现,朝泥塑雕像又跳又拜。
想到这里,张清脑中逐渐冒出一个念头,想抓住,却抓不住,于是继续梳理。
后面自己发出声音明显被人发现,跑出庙外却是黑夜,庙里庙外两个世界。接着就是栽进水中,脑门上的泥塑眼闭上,不仅河道变干涸,自己也凭空栽倒泥地上,衣袍更是不浸半点水。
全部过程都理了一遍,没有其他差错,可他思路半路卡住,怎么也推不出个结果。
这时,飘来一片白云,遮挡住正中高挂的太阳,天色黯淡下来。一股凉风徐徐吹拂,张清心中顿时清明,一闪而过的灵光被抓住,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片刻,他似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来回深呼吸几次,沉下心,张清闭上双眼,双手不自觉握紧,他准备张开脑门上的那只眼。
唰!
第三只眼陡然睁开,周围黑夜中火光灼灼,其中一个火把离张清不到一尺,举着火把老头的老脸上黑黄斑点密密麻麻,正和他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住,只剩下火焰劈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啊...它,它....!”,老头呆住,紧接着浑身剧烈颤抖,指着张清大喊大叫。
顿时,远处其他火把晃动,全都往这边赶。张清验证自身猜测,直接抢过火把,一脚把老头踢翻在地,闭上第三只眼,原地消失。
天色瞬间变成白昼,张清松开手中火把,火把掉在地上滚了两圈。见状,他一刻也不耽搁,朝棺材庙宇跑去。
不多时,来到棺材庙宇前方,门从外面上了锁,是三个插销。拔掉插销,推门进去,里面泥塑雕像正襟危坐,三个头一前一中一后,下面却是多了一张青铜供台。
看见供台,张清神情一紧,暗道不妙,难道他们也能进来?
左右环顾,没有半个人影,他在庙宇外又绕了几圈,这片地方仍旧除了这座棺材庙宇外什么都没有,远处荒山也不像有人藏在里面。
张清又走了一圈,还是没见到任何人影,这才又进去。
走到泥塑雕像后面,闭上双眼,他正打算张开第三只眼观察庙内动静。
这时,泥塑正面传来响动,他动作一滞,又睁开双眼,按捺住情绪,静静等待。
等了一会儿,泥塑前响动声停止,接着像是什么东西从供台上砸落地面。张清心中一动,想到一种可能。
供台能出现,作为供太上的祭品,按照道理应该也能进来。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从泥塑雕像后面走出,当即就看到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童子头朝下趴在地上,双手双脚皆被束缚,动弹不得。
“仙童!”,张清上前一步,把童子靠着供台扶起,解除草绳,扯出嘴里塞的布条,他却低着头毫无反应。探了探鼻吸,呼吸正常,只是晕了过去。
张清耐心等待,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童子幽幽转醒,额头淤青,眼神昏暗。又过了十分钟,才恢复正常。
他看清周围景象,又看见一旁耐心等待的张清,面色顿时一垮,当即开口道,“真神老爷,你把我弄清醒了再吃去...何不趁我晕死时直接吃,我也能少些痛苦。”
张清闻言一呆,表情僵在脸上,“仙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张清啊,你救过我的命。”
童子面色更垮,“我都死到临头了,真神老爷还要我陪祂玩捉弄人的把戏”,说罢,就要咬舌先走一步。
张清一把捏住他的脸,又问,“你真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