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姜思姜翩姐弟俩,扒大蛇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没多久,一整条大蛇就被扒了皮,抽了骨,拔了牙。
“好。”和云燕飞分完后,姜思心满意足,拍了拍手对着姜翩说,“走,去找找附近有什么吃的做配菜。”
“好。”
云燕飞出声拦住她:“你们俩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吗?”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姜思哼道,瞥了他一眼,“你忘了我是哪个门派的?要是靠门派那点月钱,我和我弟早就修成大道了,可惜我身仍然有凡俗食欲,这吃吃,那吃吃,把自己吃的道心不稳了,哎。放心吧云大医师,吃的这方面,特别是什么花花草草,我绝对比这里所有人都强。”
“那就行。”云燕飞说。
“走了。”
吵吵的姜思走了之后,也带走了附近的活力,顷刻间就剩篝火噼啪以及江如云和假晓雪谈笑声。知道队伍混了个假扮的人后云燕飞就心神不宁,废了许多力气才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对方转移到扒蛇皮身上,如今能打的人走了,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云燕飞清理完大蛇残留的痕迹席地而坐整理东西,江如云和晓雪离他不远不近,时不时刺激着他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
“江同修。”他叫了一声。
“怎么?”江如云走过来。
云燕飞实在是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大心脏,得知师妹换了人她还能笑意盈盈面不改色,换做是他,早就吓得一句话说不出。略微抬了一眼,看见晓雪怯怯的面容避开,伸手对她说:“把你的红绸给我。”
“你找到去掉毒液的方法了?”江如云解下腰间的红绸。
云燕飞点头:“我试试,怕时间长了,对你的武器不好。先放我这,好了我再还给你。”
江如云自然从他绷紧的脖颈看出他的胆怯,有些啼笑皆非,想笑两句,想起真正的晓雪又笑不出来,微微拧眉,准备带着假晓雪离云燕飞远些。
“我们先去——晓雪?”江如云大惊失色。
身旁的假晓雪已经不知所踪。
密林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吃的,姜思姜翩姐弟俩走了一路已经吃的找的盆满钵满,够四菜一汤的水平。
“姐,很多了,够了。”姜翩及时叫停。
“够什么?”姜思说,随手摘了个果子,袖子一擦咬着含糊道,“这可是枫同修做饭,没有温煦和咱们抢饭,可不得多吃点?他那手艺那么好,让人食之难以忘怀,我跟你讲,要不是我打不过温煦,我高低得把他的饭抢走!这次趁他不在,我定要吃个饱,让枫同修做好多好多吃的,就是今晚吃不完,我塞包里带着明儿吃!”
姜翩隐隐动容,点头:“姐,还是你说得对。”
“你小子知道什么?都得看你姐。”
“姐说得对。”
两人搜刮一圈,原路返回时遇到了晓雪。
天黑无光,姜思懒得点火照明,走到一棵树旁忽地听到细细的“姜同修”吓得原地蹦起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藏在黑暗中的低矮人影。
“妈呀。”姜思心口怦怦跳,捂着胸口不悦道,“你干嘛躲着藏着吓人?”
晓雪小声道:“对不起。我只是在等你们回来。”
“等我们?在这?”姜翩摸不着头脑,他和姐走得远,回首前望几百步,她居然走到这说等?未免太拙劣。
“因为我觉得你们很可怜。”晓雪声音轻又空灵,似是从远方传来,“你们分明是正经门派的正经弟子,却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散修指挥做事,简直是越俎代庖,不成体统。按着门派比,你们才是地位最高的人,轮不到一个散修和一个小宗门的人指挥,不是么?”
“是啊。”姜思醍醐灌顶,蓦地跺脚,狠狠道,“我们才是正统门派,哪轮得到一个散修指挥?”
姜翩连连点头。
“对。”晓雪缓缓笑起来,“就该把踩在你们头上的人掀翻,让他们见识见识,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领路人。”
姜思不假思索道:“你说得对。”
姜翩点头:“太对了。”
晓雪眯起眼,转身道:“走吧。”她走在前心满意足,丝毫不知身后两人眉来眼去传音。
姜思:「她这是把我们当傻子?好难得,好久没有这种被人当白痴的感觉了。」
姜翩:「她可能不清楚我们风清剑派都是苦修派,没钱吃饭的那种,腰子软得很,只要有吃有钱就能立刻软倒在地。」
姜思:「我们这叫务实,什么腰子软,讲点好听的。还越俎代庖?笑死,真要说越俎代庖小师叔才是第一个,跟着舒同修吃喝不愁还有钱赚,我疯了和她闹翻脸。」
姜翩:「姐,越俎代庖这种话你也就只敢在我脑子里说了。」
姜思:「废话,你敢当着小师叔面说?」
三人回去迎面就是江如云焦急的面容,质问晓雪去哪了。
“我……就是去接姜同修了。”晓雪怯怯地低头说,余光瞥了姜思。
姜思冷哼一声:“去哪关你什么事儿啊?管的那么宽,你以为我们是朝霞派的人呢?”
江如云一时没反应来她为什么这么说,看到她挑起的眉头恍然大悟,当即怒斥:“秘境艰险,你们两个那点修行还想带着我师妹到处跑?我师妹要是出了事,我非得要你们知道个好歹!”
舒望回来就看到她们这蹩脚的争吵,明明假的不行,但那个假晓雪似乎乐在其中,低垂的表情透出一股幸灾乐祸。
舒望默默地想:“可能因为是她本人就是假装的,所以看什么假的都像是真的。”
也好在这有这蹩脚的争吵,能让她有借口离开枫霁月去劝架,暂时缓一口气。在河边时她终究没能给予枫霁月准确的答复,那朵浪花也在沉默中渐渐平静下来,变成一种更加深沉的静默。
枫霁月松开她的手,束在身边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要逼你的意思,只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越来越贪心,以前没有的,以前……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他好像又变回初见的胆怯了,不知所措地望着舒望,有些懊恼,还有些后悔,垂着眼眸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舒望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做,也没有人教过她。以往她看的话本在此刻全部化为泡影,她下意识的想要去躲避这个问题,心里却明白,躲避并不是办法,她总要回答的。
“我不讨厌你。”舒望说,枫霁月一路帮她许多,她没有理由去讨厌这样一个令她感到舒适的人,斟酌道,“我现在想法很乱,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不过,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不止是你对我好这点。”
舒望清楚枫霁月和即墨琛还有温煦林子华有些不一样,这种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是她救出来的人,也或许是在某些时候,枫霁月总是真正能触及到她心底的人,是一个令她放松的人。
“这样就够了。”枫霁月重新笑起来。
直到现在,舒望还是不明白枫霁月对她这种近乎偏执的好是从何而来,难道真的是雏鸟情节,对于救出自己的人产生倾慕,故而倾泻所有?
枫霁月递给她一条烤得焦香的烤鱼,对比其他,这条鱼更加肥美鲜嫩,焦黄喷香,令人食指大动。他笑着,没有被刚才的对话所影响,面对她时的表情从始至终都不曾变过,温润的甚至说乖顺的,灰蓝的眼眸点缀篝火的暖意,透出一股坦诚而真挚的感情。
“谢谢。”舒望说,接过了他手里的烤鱼。
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习惯枫霁月这种一览无余的表达。最初,她总是不习惯他这种没有隔阂的模样,想着要划分界限,但不知从何时起,萦绕在脚边浅浅的水流已经蔓延至她的四肢,将她缓缓包裹,沉溺其中,接受他无微不至的温暖。
平和的温暖让她感觉到松懈,枫霁月于她来讲,就是这样的人。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舒望垂眸拧眉,百思不得其解。抬眼,身边的人又是一脸温笑,略微露出几分疑惑。
“怎么了?”他问。
“没事。”舒望埋头啃鱼避开他的视线。
一顿饭有人欢喜有人愁,在各怀心思的诡异气氛种,结束了这顿平淡的晚餐。
“吃好饱,满足。”姜思懒洋洋地倚在树旁,冲着枫霁月的方向不留余力夸赞,“同修,你这个饭真的做的太好太好了,有这样手艺,日后咱们的酒楼肯定能络绎不绝。对了,不知道明天我们还能不能吃到这些美味?食材你放心,我保证给你贡献到手边。”
枫霁月不置可否,三个“再说吧。”打消了她的兴致勃勃,极为遗憾地瘪了瘪嘴。
“唉。”姜思怅然一叹,一跃上树,躺在上面往下看,对着下方的舒望道,“舒同修,晚上咱们轮着守夜如何?今日累了一天,你也好好休息。”
虽然舒望没感觉到疲惫,但仍是笑着道:“好,后半夜我叫你。”
姜翩就在他姐树下抱剑小憩,云燕飞打着哈欠来回转,掏出自带的铺盖挤到姜翩旁,挨着他和舒望,在两人中间铺好盖被,不过两息就睡了过去。
姜翩无言以对:“他睡得还真快。”
“累了吧。”舒望说着,在篝火里添枝叶,让火烧得旺了些,瞧着对面坐在一起的江如云和假的晓雪。
两人挨肩对头,呼吸平稳,已经睡了过去。
舒望听着此起彼伏的浅浅呼吸,忽地感觉袖子被人拉了拉,枫霁月变出来一小碟糕点递给她。
“给你的。”他小声说。
舒望感觉这就是他所说的“只对你好”,哪怕所有人都吃一样的,他也要选择最好的、或者背着其他人偷偷给她加餐,弄出一种和别人不同的特殊照顾。
“谢谢。”舒望压低声音,推了过去,“一起吃。”
枫霁月弯了弯眼睛。
后半夜没等到舒望叫,姜思就提前醒了,从上探出半个身子,悄声道:“你休息吧。”
舒望点点头,闭眼往后靠在树干,决定小憩一会儿就起来。身边窸窸窣窣的布料声不断摩擦,她觉得可能是枫霁月也要休息,忽而腿间一沉,睁开眼,见他褪下自己的外衣给她盖上了。
“夜安。”他温声说,漂亮的脸蛋移开,在她身边安静地坐着。
舒望抿了抿唇,“夜安。”
篝火摇摆不定最后的火光,逐渐暗淡的光辉被夜晚吞没。
枫霁月侧脸静静地注视着舒望微垂的面庞,往旁边小心地移了移,伸出一只手勾住她的袖子。他弯唇笑起来,感到心里有种欣喜的满足。
篝火灭掉的那一刻,潜藏在黑夜的烟雾袅袅飘散,伴随着细微的、几乎嗅不到的微妙味道。
枫霁月余光朝对面两个挨着的轮廓扫了眼,所有所思的眯起眼,旋即软软地歪倒在舒望肩膀。她原本放松的身躯骤然紧绷,随后又归于松懈的状态。
枫霁月垂着眼,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告诉他没事。
“晓雪”在沉寂的黑暗中睁开眼,叫了几声无人应答后转向身边的江如云,袖子在她鼻下一扫而过,重新叫起来。
“师姐,师姐。”
江如云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了?”
“师姐,我有话和你说。”“晓雪”神情激动,难掩害怕之意,时不时朝着对面的黑暗望去。
江如云蓦地清醒,直起身子问:“怎么了?”
“晓雪”连忙捂住她的嘴,怯怯道:“嘘,师姐,小点声,不要把她吵醒了。”她起身,拉着江如云,蹑手蹑脚地远离篝火,“师姐,我们去那边说。”
“好。”江如云眼神闪烁,和她一起离开同伴。
等她们走得察觉不到这的动静时,舒望直起身,树上的姜思一个翻身跳下来,拧了拧手腕,“她可真是迫不及待露出马脚,我还以为她会晚个几天。”
“省得我们陪她做戏了。”舒望说,转眼见姜翩身旁的云燕飞还在沉睡,一时间有些沉默。
姜翩把他拍醒,不等他发怒捂着他的嘴,“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就和我们一起走,小声。假晓雪有动作了。”
云燕飞瞬间清醒,连连点头。
“走吧。”舒望说,“我们跟上去,看看她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