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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仅差一步(1 / 1)

双修大典的日子,正好是轮到朝霞派开万众宗会的日子。颜姝红说正好人多热闹。于是柳青沉就依着她,没改时间。

确定之后,柳青沉走路都带风,以往克制约束的表情尽然消失不见,喜上眉梢,喜气洋洋中透着三分傻气,弄得何无归每次看到他都无奈叹息。

何无归道:“小时候也没这么个傻样儿。”

苏谨言送礼贺喜,转脸在柳青沉看不到的地方,眉头紧锁,愁绪万千,背影忧心忡忡。

临夕阳时柳青沉抽身,找到了独身在廊庭的苏谨言,她低着头,嘴里嘟囔着什么。

柳青沉唤她:“谨言。”

苏谨言吓了一个激灵,忙站起来,“师兄。”

柳青沉的目光在她紧张不安地脸上细细扫过,撩起道袍坐在她身边问:“最近功课如何?”

苏谨言本是站着,被他说着坐才重新坐下,勉强笑笑:“都有好好完成,师兄放心。”

柳青沉一连问了几个日常会问的问题。起初苏谨言还能稍作回答,到最后便沉默以对,垂头丧气,紧紧地攥着衣裳。

“谨言,到底发生何事了?说与师兄听,不论什么师兄都能帮你解决。”

柳青沉的声音温和醇厚,带有沉稳的力量,一下子安抚了苏谨言忐忑不安的心,惹得她憋不住流下眼泪。

“慎行没回信也没传音了。”苏谨言狠狠地擦着眼泪,“之前他都会按时给我回信,自从他随着凌云一并去段家后,已经接连三月没有回信了,我用传音牌找他,亦是无所应答。前两天我梦见他很不对劲,和之前大不相同,好像变了个人,我害怕他出了什么事。”

柳青沉道:“段家为百家之首,不会出什么问题,或许是管教森严,不可通信。”

苏谨言沉闷的应了声。

“不过这么久没回的确是让人想念。”柳青沉起身,笑着道,“明日我向段家修书一封,正好马上要到万众宗会了,他应该会随着一并赶来。我可是记得他说要吃酒席的,断然不会错过我的双修大典。”

“莫哭了。”柳青沉递给她一方帕子,“交给师兄。”

苏谨言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擦眼泪,眼中的不安逐渐消散。

柳青沉上午送去的传信,下午便得到回复。回信的是诸明日,他说苏慎行正在跟着段家主学习,说段家规则苛刻,严谨传音牌通讯等。又说他们会和段家人一同回南阳,再拐回永阳观一并去朝霞派参加万众宗会。

柳青沉把传信纸鹤转交给苏谨言,这才让她真正放下心来,全身心的投入到如何装点师兄双修大典之中。

万众宗会,各地仙家门派汇聚于的朝霞派,繁杂人流冲散原本节奏缓慢地南阳,以往闲散的街道如今人山人海,从街头望不到尾,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这么多人,正好省得柳青沉和颜姝红两人挨个通知,直接在云霞宗扯了横幅,轻轻松松就招揽许多修士过去见证他们两人的爱情。

双修大典当日,柳青沉早早地起来,在一众师兄弟妹们的贺喜中,预备赶去云霞宗。

原本他们两人是决定在永阳观确定双修大典,但往永阳观去的道路实在崎岖,在深林里,极不好走。最后加上彼此师尊师父的商量,确定在云霞宗举办大典,待到晚上,他们再回到永阳观一起吃一顿饭,算是平衡彼此的师门情意。

柳青沉欲要出门时,接到了诸明日的传音,说他和苏慎行回来了。

“真是回来的巧。”柳青沉高兴道,“我去接了他们一并走。”

何无归叮嘱:“别误了时辰。”

“不会。”

柳青沉折转回去,在后山桃林,远远地便看见自己的两个师弟一前一后站着,有些疑惑他们为何不像之前那般亲密,转念一想,以为诸明日治好了身子,不再虚弱,快步上前招呼他们。

苏慎行转头向他看过来,带着诸明日过来。

柳青沉习惯性地拍着他的肩膀,轻笑:“这些日子学得如何?没想到段家规矩如此森严,谨言担心地不得了。你们回来的正好,快随我一并去,不要误了时辰。”

苏慎行含着浅淡的笑意听着他说,眸光将他上下打量,其探究之意令柳青沉略有不适。

“怎么了?”他问。

苏慎行握住他的手,轻笑道:“好师兄,师弟有一事相求。”

*

柳青沉一去多时未归,时辰逐渐过去,何无归坐不住,以为他们师兄弟聊起来忘了时间,嘴里叹着气,嘱咐着其他弟子先去,自己则循着柳青沉的离开的路线去找。

桃影绰绰,落瓣纷纷。

何无归在一片桃林空档中发现了柳青沉,彼时他正抬手举胳膊检查自己。在何无归看来,以为他正在检查自己的着装,毕竟这段时日,爱徒对于外在十分看重,比以往还要下功夫。

待何无归走近了,发现略有不对。苏慎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柳青沉和诸明日恍若不见,若无其事地交谈着。

柳青沉道:“不错,比之前的好许多。”

诸明日恭敬道:“您喜欢就好。”

“怎么回事?”

何无归急忙赶过去,地上的苏慎行面白无气,已经死去。

“慎行?慎行!”何无归惊愕不解,来不及悲痛欲绝,抬头对上了旁若无人的柳青沉。他最为宠爱的徒弟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顾着运用灵气,于他这个师父和师弟不管不顾。

柳青沉最是恪守礼数,尊敬师长爱护师弟师妹,决然不会这样用漠然的眼神望着他。

何无归逐渐察觉不对,抱着苏慎行的尸体往后退,将诸明日拽过来掩在身后,冷冷地盯着眼前的“柳青沉”,怒然道:“你——”

“噗呲”一声,长剑穿心,斩断他要说的话。

何无归低头看着带血剑从身前蓦地抽出去,捂着心口踉跄跪地,不相信地望着自己的徒弟,诸多话语化为一腔温血从嘴边溢出,伏在地面仅剩微弱喘息。

诸明日甩去剑身的鲜血,只朝他丢了一瞥,扬唇一笑,对着身侧的“柳青沉”道:“家主,现在该回去了。若是不然,颜姝红就要抓你双修了。”

“竟是还有红颜祸水。”“柳青沉”轻轻一笑,模样和之前的柳青沉相差未几。

他抽出身侧长剑,对准跪地的何无归的脖子,觉得有趣似的翘起唇角,轻描淡写道:“若是新郎官在双修大典发了疯,杀师又杀妻,岂不是更——还没死么!”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动,长剑脱手落地,以左手遏制住右手腕,弯腰蜷缩着后退,跌倒在地,发丝散乱,狼狈不堪。

“柳青沉”抬起头,额间青筋条条鼓起不断跳动,面红耳赤,双颊紧绷,咬牙攥着无法控制的手腕,目眦欲裂,恨又怒道:“这是你的身体,弄死了你也活不了!”

何无归竭力转头,看到“柳青沉”跪地吐血,痉挛一阵倒在地上,毫无声息,仿佛已经死去。

诸明日六神无主地站着,直到他身侧死去多时的苏慎行颤抖两下,重新爬了起来,嘴里说了句什么,两人便搀扶着仓皇逃离。

何无归神志不清,双眼模糊,仅用灵力维持的生息越来越浅,在怀疑中看见死亡将近,发出不甘心地“嗬嗬”声。

柳青沉趴在地上,碎裂的经脉与裂骨无法支起沉重的身躯,鲜血从他身下不断蔓延绽开。

地上粉嫩的桃花沾了血,变得更为艳丽。

柳青沉抬起七窍流血的脸,朝着何无归一点一点爬过去,抓着何无归的手,输送散去前的最后一缕灵气,稳住了何无归将停的心跳。

“师父……”柳青沉吐着血,血泪和泪水交织往下流,断断续续道,“段白……是夺人身的邪修……他害许多人……务必小心……我不……姝红……”

何无归在沉默中目睹了爱徒的死亡。

周遭的景色再次变为屋内,桌上几人相继沉默,直到何无归开口,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

“青沉这时候已经死了。”何无归道,“游魂夺取了他的身体跑远,闹出后来同别人跑的闹剧。我知道那不是他,但我无力阻拦,心裂无命,那一丝灵力也无法使我活下去。”

即墨琛道:“这些梦魇是怎么回事?”

何无归叹道:“我心中之恨引得魇魔来夺我性命,我同它争夺神智,逐渐和它融为一体,变成了不人不魔的模样才活了下来。等我醒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颜姝红戳烂了青沉的金丹,断发脱离宗门,独自去了流川。我如何能怪罪她?就将青沉带回来,驱逐了他体内的游魂将他安葬。”

何无归话到此,眼眸迸发出强烈恨意,“青沉一生清白,遭段白毒手死在双修大典当日,死后还落得遭人唾弃的名声,我实在是恨!我恨诸明日背弃师门,害死慎行与青沉,令永阳观一落千丈。我只恨不能亲手将他杀死,恨自己竟招了个白眼狼入观!”

何无归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深呼吸许久才平复下来,“段家与修真界地位不低,永阳观人言式微,我便是讲真话也不会有人信,反而会遭段家惦记,连累了永阳观的其他孩子。我已经死了几个弟子了,我不能再失去更多。”

浪千翻拍着他的后背顺气,何无归一一扫过桌上几人的面容,年轻的面容鲜活伶俐,令他很难不想到自己的徒弟。他闭了闭眼,将沉痛愤恨生吞下去。

何无归沉重叹息,指腹抹去眼中清泪,恨意带走他的精气神,让他看起来较之前更加苍老。

他对着神色难辨的温煦说道:“我不信一家四派,或者说不信凌云刀派,朝霞云霞我不敢试探他们是否和段家都有牵连。凌云刀派在其中是否参与,我不确定,但你仍需小心。越是优秀之人,越可能会沦为段白夺舍的容器,至于他为何要如此做,我不清楚,亦无法调查。”

温煦冷声道:“你一面之词我怎能相信,见不到,我便不会怀疑自己的师门。”

何无归只是无奈摇头。

桌上盛开的桃花开始逐渐凋零,花瓣纷纷飘扬,周遭的景色随之再次融化,渐渐消失。

何无归抬起手,放下,拍着身边哭成泪人的浪千翻,对着众人说道:“我坚持这般久,仍是不敌魇魔。在它将我吞噬前,造了个梦驱驱散了弟子和周边百姓。我本想要自我了解,但仍有弟子回来解决魇魔,接连死了的弟子,竟反而使我修为大增。”

何无归悲从中来,苦笑着说:“我不能活,我已将所知一切告知几位,请你们务必小心段家,小心段白。段家之大,我一人无法抵抗,只得隐忍。千翻,你也不要轻举妄动,此事已经结束,你不必牵扯过多。你还有许多师弟师妹们要照顾,之后他们都要靠你了,你万万不可冲动。”

浪千翻抓着他的衣服哽咽抽泣。

何无归不舍地闭了闭眼,温和地目光放在舒望脸上,冲她微微一笑,慈爱道:“你认识姝红,若是可以,将这真相告知她。我永阳观对不起她,让她脱离宗门游荡流川。她可以怨我恨我,不要为此迁怒青沉,一切万般都是我的错,若我没让他们去,便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舒望点头:“好,我定会如实相告。”

即墨琛拱手道:“何观主放心,我亦会把此事告知师尊。何观主之仇,师尊不会不报。”

何无归神情苦涩,没说好亦没说不好,只是道:“我只后悔没听尊者相告,若是我听了他的话不派慎行去,怕是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即墨琛眉头一紧,没有追问。

何无归对众人请求道:“待你们醒后,将我彻底杀死,免得我神志不清为魇魔害人。”

舒望睁开眼,看到了被魇魔侵占的屋顶。枫霁月修长入竹的手伸到她眼前,她怔了怔,抬手握住,借力站起身。

其余人一样纷纷清醒,浪千翻的呜咽在这屋内显得尤为刺耳,加剧了伤感在狭窄的屋子蔓延。

看了太多,眼下忽然醒来,竟给舒望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看着魇魔之中何无归苍白的脸,紧了紧腰后的刀。

枫霁月凝望着她,视线在她的面容游弋,垂眸落在何无归的脸上。他抬起手,在温煦和即墨琛落刀剑斩之前,落了一场水色花雨。

以水而凝的桃花栩栩如真,粉嫩艳丽之色变为清澈可见的透明,纷纷而下,将所有一切变得虚妄不清,似真似假,以轻柔温润的水,消减了地上凌乱的魇魔。

一片花瓣落在何无归眼角,化为一滴清水,蜿蜒而流。他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满屋拥挤不堪的魇魔和何无归一起,消失在这片透明花雨中。

浪千翻跪地嚎啕大哭,几欲昏厥。

舒望松开按在腰后刀柄的手,不自觉地吐了口气,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哪起头。

枫霁月在她身侧认真道:“他不会死的痛苦。我让他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画面,他是心满意足地死了。”

“心满意足,是看到了柳青沉完成的双修大典么?”她问。

枫霁月摇头:“我不知,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至于想要看到什么,那就是他的愿望。”

魇魔消失后,屋内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的砖块、破烂腐化的桌椅等等,碎裂斑斑,遍布土痕,时间的痕迹在此尤为明显沉重。

斜阳被木窗劈成三四道落在屋内,驱散了一地阴冷。

林子华道:“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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