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黑云碰撞挤压,笼罩住白日应有的光辉。
遥看三重山,高山远峰接连墨云天。
潮意随风呼啸而来。
一滴雨珠点落至易长眠的后颈,让她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雨势逐渐紧急,却平和温柔,落在身上如同挠痒痒。
有面具遮掩她的上半张脸,微抬起头,雨滴也落不到眼里。
易长眠瞧着这自天而落的雨。
“滴答滴答”的雨落树叶声,还有这雨浸衣衫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前方的山路上,顺着地形坡度向下流来一道道的雨水,沾到她的四方形鞋底前端。
见到了小时候尤其期盼的雨,却没人能再来陪易长眠一起看雨,更别说在雨中玩笑了。
她左手紧紧握住腰间匕首,如同少时问来了一句:
“这般就是雨落么?”
当然也有所不同,情感非也,话语也无人作答。
易长眠没有赶着去往山里深处,放缓了步子顺着山路向前走。
只有当她觉得是放缓了速度,那么在别人看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大步走路。
“春季多雨,滋润温柔。一场雨落下,洗涤污秽,繁养新生。”
话语从易长眠身后不远处传来。
易长眠停下脚步,侧头说了句:
“多谢。“
她回头就走。
身后跟来个尾巴,还带说话。
“朋友,这雨天路滑的,你是要上山么?”
易长眠没有说话,一直走着。
‘尾巴’又说:
“深山柳玉庄...冥魂数量众多。三日后,就要被三方合力设成禁地。这三方,明日便会赶来这里,开始施加阵法。我记得那阵法一旦实施,两地就会被慢慢隔绝开来。”
‘尾巴’脸皮极厚:
“嗯......我还是提醒朋友一句,你去柳玉庄,与三方对上的可能还是极大的。先不说那能隔绝两地的阵法,单是撞上三方,麻烦就挺大的。”
易长眠如何不知晓。
可她却丝毫不惧怕。
‘恐惧’,‘害怕’这两个情绪。
早在柳玉庄遭遇屠杀之后,就已经麻木了。
“竟是如此......”
易长眠转身抱拳对前者行一小礼,说着:
“多谢兄台告知,可我必须得去。实不相瞒,我家中已无亲人,数多年前,家中故人曾承蒙柳玉庄恩惠。我来此,也是为...完成家人遗愿,此为家中之事,恕我不便告知。”
“既是如此......可你去柳玉庄会被那阵法隔绝的风险...也是极大的......”
‘尾巴’极力相劝。
“柳玉庄只是被隔绝开来,若我运气差也被一同隔绝,那也并无性命之危不是?”
易长眠淡淡说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侧头望去南方,望着她曾经逃过的道路。
她撒谎了。
她只好撒谎。
易长眠回头,对眼前人说:
“兄台,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她走了,朝南方走去。
可是...“尾巴”还在。
易长眠是真的体会到了,被三方撞上是一件多麻烦的事。
没办法,她在这时候要去柳玉庄,甚是可疑。
可是来这里,有什么好疑的。
破坏三方施阵么?也不是干不了。
可好好的一个人,跟三方作对图什么?图能给自己找到大麻烦吗?
此时来这里,能图什么呢?图这里是易长眠曾经的家,是她的故里。
“你不必如此跟着我。”
易长眠对后者道。
“朋友,我自知劝不动你。相逢即是有缘,你去柳玉庄风险较大,我同你一起,也算有个照应,如何?“
“尾巴”缓缓说来。
“......”
雨落声淅淅沥沥,前方便是柳玉庄。
易长眠瞧着这人身上戴着的佩剑。
刻着图纹标着一字,图纹是何看不清。
但那一'梁'字,却是尤其抢人眼。
谁人不知,北方势力主占梁城。
‘悟毅’一方一字‘梁’。
眼前这人说的这番话,就差直接说出口来告诉你:
'你被监视上了。'
易长眠能说什么,她只好说:
“自然是再好不过......”
既然已经被盯上了,那不如顺着方才扯来的谎继续扯下去。
“我一介末流,没有什么本事,还望见谅。不知兄台怎么称呼啊?”
“叫我迟雨便可。”
迟雨答话,他停了会儿才回问易长眠:
“姑娘如何称呼?”
易长眠听来面具下的眉毛一挑,说来:
“易长眠。”
她说完就朝前方走了去。
走着走着,便走不动了。
易长眠的眼里,不是记忆中的故里,是能被世人设为禁址的凄凉地。
“怎么不走了......”
迟雨说着疑惑的意味弱了下去,接着说来:
“柳玉庄位置在山里极深处,三年前才得以被发现。残事过时已久,也便惨败不堪了。而那些冥魂,现今面容也已变得模糊,惟有辨其体态,才知男女。”
易长眠听了。不久便自嘲的摇摇头,带着歉意说来:
“惭愧啊惭愧,见了这番景象,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她叹息,又说来:
“此地,悲矣。”
“确实啊...那么多的冥魂能靠着执念,就这般在此待了五年。可想而知,他们对那执念是何等的坚定。可却是无人知晓,能让他们如此执着下去的,究竟是何念头。”
迟雨讲来,神情也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