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端茶进来的宫女听此话手一抖，杯子便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瓷杯碎了一地。
宫女忙跪下，“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裴奈也有点愣，她这句话竟把一个小宫女吓到殿前失仪。
可萧逸已没有功夫搭理那个宫女，站起身，对裴奈喝道：“放肆！”
一旁站着的太监总管低下头，只觉得接下来这姑娘将遭大难，怕是端定公都不会再护她周全，所有人都知道，英武夫人的名字在圣上和端定公是个忌讳，一旦提及，那二人就会失了所有的冷静。
严贵妃也只看着她，目光里带了几分同情。
萧逸此刻怒气滔天，随手捞过桌上放置着的爵杯，便朝裴奈脚下砸去。
连眼中都带着杀意，“你以为有端定公护着，朕就不敢杀你吗？”
幸而裴奈没有被伤到。
可萧逸砸裴奈的这下却吓到了顾瑾珩，裴奈从没见到他这样生气。
顾瑾珩怒不可遏，“萧朗清！......”
裴奈担心他们这样下去场面会失控，忙打断了顾瑾珩接下来要说的话。
“请皇上消气，小女子有个故事想讲给您听，希望您能听小女子的讲述。”
她总不能直接说她就是裴奈，而她又没有那个权利让不必要的人都出去，便只能通过一个故事，来让他知道这一切。
“很久以前，那是三月，小女子带着家人去朝阳北面的桂山踏春。在路上，碰到了这样一桩趣事，路旁有两个行人吵了架，可我们细细过去一听，却发现那二人竟都是个结巴，其中一人喊道：‘汝汝汝汝汝汝母母母婢婢婢婢婢也！’而另一人亦回骂道：‘一一一一一介介介竖子，焉能能能知知知知知吾！’周遭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我们也停下车瞧了瞧。因这二人骂架的话说的甚是有趣，我的那个家人便一路学着逗乐，后来我们发现这般说话却还挺有乐趣，慢慢的，句子里换上一两个词重复几遍，却又有了强调的感觉，逐渐便养成了习惯，旁人不知，却只有我和他二人知道罢了。两个正常的人学两个结巴学成了习惯，皇上，您说这故事可有趣？”
裴奈自顾自地说着。
萧逸从她讲到中间开始，神情就开始变了，所有的强势顷刻间烟消云散，眼中浮起一层水光，连唇都不自主地翕动。
他颤巍巍地问了一句：“舅母？”
裴奈恣然一笑，“是我。”
萧逸冲上去一下子抱住她，像个孩子一般。
他在抖，声音嘶哑：“你......说话不算数，你说你会回来。”
此话着实凄凉，裴奈胸口一滞。
是啊，她承诺她会回来，可终究她没有做到。
这么些年，她无负天地，无负顾瑾珩，无负所有将士，却唯独负了他。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都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何事，故事哪里有趣了，为何圣上会有这般举动？并且端定公竟然没有阻拦的意思。
顾瑾珩静静看着，在这十年后，他才终于知道了，裴奈及萧逸二人说话习惯改变的原因。
严贵妃手里捧着的书险些落了地，她本以为这个女孩可能命不保矣，可......她陪伴了圣上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他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究竟为何，那个故事到底有什么含义？
等等......圣上说话也会有一两个词重复几遍的习惯！这个女孩刚刚说这是与家人的故事，严贵妃联系到端定公护着她的行为，那么她是.......一瞬间严贵妃脑海里出现的猜想让她感到了十足的恐惧。
可没有人在意此刻严贵妃的想法。
“你竟是比我高了......”裴奈红着眼眶说道。
萧逸还未答，便被顾瑾珩从裴奈怀中扯了开，连着后退了几步。
顾瑾珩淡淡说道：“我不介意你们叙旧，但你们可以坐下来喝茶慢慢说。”
好好的重逢气氛，就这么被他毁了。
“舅母......”
“日后叫我安然吧。”裴奈插话。
萧逸扭头看了一眼顾瑾珩，后者面上却没有任何神情，萧逸又问裴奈道：“这些年发生了何事？怎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