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霎时萧逸反应了过来,“都下去,没有朕的口谕不准有人进来。”他对所有宫人说道。
宫人们行了礼就退下,严贵妃还跪在那里,萧逸便回头,“你也出去。”
“是。”严贵妃起身埋着头迈了步子走出去,长裙曳地,因低着头,别人便看不清她的表情。
门被掩上后,萧逸急不可耐地就想问清所发生之事,但顾瑾珩没在意,牵起了裴奈的手就走到几步开外的小叶桢楠木椅前,拉着裴奈坐下。
顾瑾珩执起方才宫人端进来的茶壶,寻了个新茶盏斟了满,递给裴奈道:“先润润口,你也知道他,问题一问就没完没了了。”
裴奈笑了笑,接过茶饮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便对着萧逸揶揄道:“皇上您也坐。”
萧逸一边走来坐下,一边问着:“舅母......不对,安然你是何时回来的?”裴奈面朝着他,自然看不到顾瑾珩的脸,可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在他念出这个称呼后,顾瑾珩微眯了一下眼睛,带着浓浓的威胁和警告。
裴奈不清楚背后发生了什么,只轻舒了口气,“呼,幸好你没继续问我方才那个问题,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比你们还想知道,我没有这十年的任何记忆,只一觉醒来,就是如今你们看到的这副模样了。三天前我在李府因接枪的动作,便被你舅舅认出来,这几日他陪我去了灵慧寺,今早我们本欲返回,得知你受了伤的消息,才匆匆赶来。”
“我倒无事,就是那两个刺客后来凭空消失了,确是稀奇。”萧逸身子往前挪了下,左手从面前堆满了各色蔬果的盘子上挑了串葡萄,递给裴奈。
裴奈淡淡瞅了一眼他的右臂,“手都抬不起来了还说无事。你俩一人瘸了腿伤了手,一人折了胳膊,着实厉害。”
反讽话语中的瘸腿折了胳膊是有些夸张到尺水丈波的地步,但裴奈被他二人这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气到,却是事实。
“舅公的腿每载都会瘸一次,众人也都习惯了,无需大惊小怪。”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顾瑾珩的眼睛又眯了一下,看着他。
随后萧逸忙岔开了话题,讲了些这十年间发生的事,又问了问裴奈她的近况,裴奈倒也不惮烦,都一一答了。
顾瑾珩在旁默默听着,并不作声。
听着萧逸的诉说,裴奈也才知道,十年前那场大战后,韩睿泽带走了近一半裴家军的士兵,另一半,要么解甲归田,要么便随着周伟国将军回来,但被编配到不同的军队里,都也散了开。林华将军在那一战后便隐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所以裴家军,如今再不存在了。
裴奈有些感慨,多凄凉,曾经那般辉煌的战绩,随着岁月散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名号,在纷纷的斗乱中,亦被这流年浸了。
天下便没有了裴家军,只留下了传说。
裴奈遽然想起来萧逸遇刺的事,问出了她的疑虑,“那两个刺客都逃进了御书房,御林军进去时他们便不见了踪影,那御书房没有少些什么东西吗?”
萧逸倦了眉,“说来也奇怪,御书房中只少了我父皇留给我的传位诏书,再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缺。”
“传位诏书?”顾瑾珩重复问了一遍,萧逸点点头。
他们要那东西有何用?若放在十年前,兴许还能拿来做点文章,但如今这大势已定,萧逸这皇帝做的也稳当,他们雇了最顶级的刺客,却跑这么远只惦记着一份已无了用处的诏书,萧逸说的不错,着实稀奇。
这与事理完全不剀切。
可她又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再问,这些事情不是她该管的。裴奈将耳侧的一缕碎发捋至耳后,腕间的玉珠上流转着晕光,这珠串有些大,由一个女子来戴看着的确有些突兀。
萧逸瞧到了,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对了,几年前我们在御书房里找到一颗玉珠,和你往常手上戴的这串一模一样,花纹玉料都无二致,但只有一颗,放在一个盒子里。”
裴奈好奇地问道:“在御书房发现的?”
“御书房内的暗室。”顾瑾珩适时补充了一句。
刺客不行刺,跑来天耀皇宫里的御书房找个十几年前的传位诏书;夷凉老僧送她两次的玉串,相似的一颗玉珠竟被先帝放到御书房里收藏起来;她已经够惊讶了,可御书房里居然还有个暗室?!
“你们这御书房太有趣了,说的我都想去看看,没准还藏着堆了几百年的宝藏,等着我去发现。”裴奈打趣道。
顾瑾珩也不想再坐在这看着他们二人聊天,便道:“那就去看看。”
“真的可以吗,我们现在就去?”裴奈问道。
萧逸点点头,说道:“当然,我可以带你去。”语罢便起了身,谁知顾瑾珩突然淡淡说道:“不用麻烦圣上,圣上受了伤,应当安心在寝宫静养才是。”
什么叫不用麻烦?!!!他分明也受了伤,是怎么振振有词地说出这话的?萧逸有种想摔桌子的冲动。
裴奈却赞同地点了头,“有道理,那阿逸就在这里等我们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萧逸收住了脾气,告诉自己说,裴奈刚回来,他们需得和睦。这才说道:“那我等你们回来用午膳。”顿了顿,他又追加了一句,“团圆饭。”
裴奈莞尔一笑,“好。”
临走前,萧逸又叫住了裴奈,裴奈回头。
他说:“你知道吗?你回来,是我这十年听到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