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
自裴奈入学已过了三月,日子过得很是安稳。
有依曦护着,倒也不担忧以安然的身份会受排挤,虽则裴奈也不在意,并不畏惧就是了。
这段时间,裴奈教了安郢用长-枪的基本方法。
只是最基础的招式,但至少现在安郢已能使出几分模样,裴奈也颇为欣慰。
她刻意地让自己不要回想,常对自己说,安然想要活得恣意洒脱一些,若是拿这些个杂事来侵扰安然赠予她的大好时光,自己未免太不知趣了。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她本性桀骜,如今以安然的身份去上学,自是要压着这性子的,于是便说不上多随意自在,可也是很舒心,至少这一世,她有父母,有弟弟,还有依曦。
那些往事和故人咫尺而已,可便让它咫尺罢了,放在眼前,不碰,不念。
转眼就是冬至。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自古以来,二十四节气中的春分、夏至、秋分、冬至便是个大日子,只要不出别的岔子,通常宫中都会举行宴会,宴请皇亲国戚以及众臣子与其家眷,在四时到来之际,共同祈求天下风调雨顺、人寿年丰。
自陛下登基后这十载以来,外无纷争,内无斗乱,可谓国泰安康,因而今年的冬宴要正常举行,亦不例外。
安然作为工部郎中的独女,安家的嫡长女,自然是要进宫参席的。
但往年安然久病,多半时日都卧于家中,皇宫是不曾来过。
裴奈也完全可以假借生病推掉,并不会招人猜疑。
可于私,她想见一面顾瑾珩与萧逸,只是远远地,跟着众臣女,埋在人海中,见他们一面。
她把爱恨统统抹去,剩下往昔岁月,她抹不掉,那便去吧,看他们是否安好。
了却这最后一桩心愿。
朱漆宫门缓缓打开,一辆辆马车辘辘驶进,便能看到了远处宫殿屋顶的五脊六兽,以及最明显的,皇宫最中央高高在上的神霄绛阙。
众人来的早,恰是晌午,而宴会正式开始还在晚上,中间的这段时间,除却几大主殿、御膳房或个别禁区,客人们都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今晨朝堂休沐,停早朝一日,身居要职的官员们如有要紧之事禀告,便可趁着这段时间,去金銮殿面圣;安父就是有事要禀的官员之一。
下了车后,有宫人来领路。
刚走未几步,裴奈就看到不远处摇挥手笑眯眯的依曦,应是等了好一会儿了。
依曦快步走了过来,这一身服饰如此繁琐,她却还这般敏捷。
啧啧,裴奈也是佩服。
不过依她这性子没有跑起来,也是被这凡尘俗礼束缚得够呛。
“伯父、伯母安好,依曦这厢有礼了。”依曦对着安父安母行礼。
安父安母含笑着点点头。
裴奈受不了这客套场面了,“有礼有礼,你最有礼,等了好久吧?”
依曦摇摇头道:“没多久,安然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随即牵过裴奈的胳膊。
裴奈扭头看安母,安母可掬一笑,言道:“无需顾念娘亲,娘亲待会就去卉芳殿,你林姨娘她们都在那里。注意安全,皇宫比不得咱家自由,莫乱闯。”
裴奈听着安母的嘱咐,点点头。
卉芳殿是此次宴会的主殿拂绛大殿不远处的偏殿,自这皇宫建成,长久以来就是皇后接待贵妇们的场所,裴奈以前也没少去那和妇人们寒暄交谈,还是知道的。
迄今为止圣上还未纳皇后,正宫尚空,由严贵妃掌管后宫大权,圣上幼年时便失了其母淑妃,登基后才追封其为歆德太后。因而此次接待贵妇来宾的应是严贵妃。
皇宫内部大大小小的殿宇错落似蜂房水涡,道路曲折回旋。
裴奈一边猜测一边跟着依曦绕来绕去,直到依曦把她带进了御花园。
“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御花园?”裴奈挑眉道。
依曦瞅了她一眼,撇嘴道:“怎会?若就是来带你看这个的那也太无趣了,路过而已,穿御花园走小道更近。”
“好好好,你说啥都好。”裴奈妥协。
跟着依曦稀里糊涂走了半天,又转过了几个弯,裴奈一愣。
恰是一座亭子,熟悉。她第一次见到顾瑾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