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撞断了护栏，冲出公路，让林泽的身体也跟着偏离了重心，不断地撞击着车厢内壁。
浑身的剧痛让他感觉天旋地转，意识涣散，思绪如同断裂的琴弦。
然而，那疯狂尖锐的狂笑声，仍旧不绝于耳，似乎车祸让这位司机变得更加兴奋了。
直至出租车的前脸，陷进了农田的泥沼中，使车体呈现出了半前倾的歪斜状态，林泽的视野才终于稳定下来。
他强忍住浑身散架般的疼痛，从座椅上挣扎起身，想要逃离这辆出租车。
然而，当他想要拉动把手时，却发现车门已经被锁死了。
司机的低沿帽子，不知何时已悄然滑落，显露出了布满白斑的头皮，如同油锅里的恶鬼般恐怖。
小丑坐在驾驶座上，摩挲着一把袖珍匕首，后视镜里反射出了寒光：“告诉我，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泽坐在后排座上，冷冷地说：“你是谁？”
此刻对方脱下了帽子，他才得以观察到一些细节，也确认了对方并不是那天在画室里的小丑。
“死的那个，是我的朋友。”小丑的声音低沉，似乎在缅怀逝者，与刚才狂笑的他反差极大。
“我不知道。”林泽平静地回答。
他注意到这辆出租车的款式比较老旧，另一侧的车门上，就有解锁的按键。
他边说话，边悄然探身过去，想要按下按键。
然而，他的身体才挪动了分毫，赫然瞥见前座的惨白脸孔，突兀地转了过来。
小丑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朝着他的身体刺了过来！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林泽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而且他的身体已经伏在了座椅上，根本无法躲避。
他别无选择，只能义无反顾地按下按键，同时尽可能地缩紧身子。
他就像是潜于河底的游鱼，被锋利的鱼叉划破了肚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浸满衬衫。
好在由于前排座椅的阻挡，匕首没能够将伤口的深度扩大，只让他感觉到了些许的麻痒。
他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收回了伏着的身体，拉开把手，撞出了车厢。
野地的清香，燃烧的烟尘瞬间充斥了他的鼻腔，那股怪异的气味难闻至极，令人作呕。
他的视线迅速扫过四周，发现此刻的农田里，并无人迹。
他唯一的机会，就是跑到公路上求救。
虽然这里比较偏僻，但终归有零散的车辆经过，只要能够拦下一辆车，那他就有机会摆脱这个恶魔。
前提是有人能够为他停车。
他竭尽全力地思考着对策，捂着肚子，朝着公路的方向跑去。
或许用“跑”字来形容，实在是有些夸大了，他的四肢根本使不上力气，后知后觉的痛感，麻痹了周身神经，比走也快不了多少。
但他不能停下来，因为坐以待毙的结果，只有死！
他也不知道，这个小丑能不能追上自己，只能单方面地掷出赌注。
但很快，赌局的结果出炉了。
他突然感觉到后背传来了刺痛，力气也如同漏气的气球般，瞬间消耗殆尽。
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视野里的一切，不断地翻滚倒转，最终，视线定格在了身后。
小丑缓缓地走了过来，每个手指的缝隙间都夹着一把袖珍匕首，锐利的刀身反射着阳光。
他根本没有追上林泽，而是通过掷出匕首，准确无误地击穿了他逃生的可能。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走呢？”小丑的声音，狰狞，诡异，疯狂。
林泽撑起无力的身体，他的双手已经浸满鲜血，所有的动作都依靠咬牙才能够坚持。
但是这样的疼痛，并没有让他的意识涣散，相反，让他变得更加的冷静了，毕竟“超忆”过载时的痛苦，比现在更加难以承受。
“我觉得，你朋友死亡的原因，你应该去问警察署。”林泽平复着紊乱的呼吸，保持着警戒。
小丑歪着头，玩弄着手中的八把袖珍匕首：“哦？很不幸，我已经问过了，他们说当时现场只有你活了下来。”
“提醒你一句，告诉我情报的那位署员，半边身子都被强硫酸融化了，我打了十几剂肾上腺素才让他清醒过来，所以，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说谎。”
小丑边说着话，边朝林泽走近，逼得后者只能踉跄后退。
“你觉得我能打得过你么？又或者，我能打得过你的朋友？”林泽那张虚弱到有些发白的脸，竟是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小丑停住了脚步，充血的暗红色眼珠，漆黑的漩涡流转。
他的确有很多疑惑。
他嗅了嗅空气，玩味道：“你的身上没有神话气息，你是普通人？”
林泽不知道这个名词的含义，选择保持沉默。
“他的【洛基】传承是二阶，甚至逼近三阶的水平，你确实没能力杀死他。”
林泽不明所以，但听对方的意思，难道是误会解除了？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算了，既然是只虫子，那被踩死也是宿命，他的债，让你来还吧。”
小丑眼中的黑色漩涡，赫然流转，如同鬼火般升腾，手中的八把袖珍匕首举起，如同野兽伸出利爪。
纵然林泽不知道，对方到底发生了怎样诡异的变化，但那种危及生命的紧迫感，还是涌上了心头。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仿佛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窥探着他，试图将他撕成碎片。
下一秒，小丑的狂笑声如同催命的铃铛，骤然响起，八把袖珍匕首瞬间脱手，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林泽激射而来！
这是他不可能躲避的攻击，八把袖珍匕首仿若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要将周遭的一切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林泽的耳边，蓦然响起了一声高亢的龙鸣，悠远，暴怒，邪佞！
他感觉体温在逐渐升高，身体似乎在经历着某种诡异的变化，骨骼也跟着发出了脆响。
但这些变化的速度，终究抵不过飞射而来的匕首。
刹那间，八把袖珍匕首刺进了他的四肢，胸腹，甚至是头颅，鲜血喷涌！
“哈哈哈，竟然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吗？虫子，果然只是虫子！”小丑狂笑着，走近林泽。
但下一秒，他却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脚步也跟着停住了，像是被恶鬼缠绕，难以寸行。
他看到了赤红色的鳞片，如水波荡漾般覆盖了少年的身躯，甚至完美地掩盖了那张清秀的面庞。
头顶的双角淋着鲜血，破体而出，手指与指甲也跟着硬化伸长，玄奥的符文镌刻其上，重塑为了狰狞的龙爪。
还有那双阴邪的红色竖瞳，赫然睁开，仿佛是沉睡许久的巨兽苏醒，要将所见一切，绞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