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溱忽然就不笑了。
琴笙已经把斗篷褶皱都抚平了,两步走过来把帘栊掩上,对笑笑道:“还说捂严实,你再念叨这碳都凉透了!”
也不用去别处寻炭火,炉里烧的是银骨碳,无烟不易熄,两个丫鬟把铜炉盖子揭开,琴笙捧着手炉,笑笑拿着火钳把小些的炭块夹起来,悄悄咬琴笙耳朵:“琴姐,我打小跟着小姐长大,却时常摸不清她脾性,还是后来的你懂些,你倒是告诉我,我方才怎么惹她不高兴了?”
琴笙道:“小姐不踏春不是因病,是有其他缘故。”
笑笑问:“什么缘故?”
琴笙咬着唇,含笑看她:“不可说。”
笑笑追问了几次,琴笙只是摇头念叨“操心多来白发生”。笑笑恼了,把火钳在炉边儿上敲了一下:“不说就不说!就你们道行深!”
两人调笑几句,琴笙打开手炉盖子,笑笑把木炭捡进去。笑笑看着那炭火烧得滚热,一丝烟气也无,赞道:“易公子当真费心了,这点小事都想得到,比起那……那谁来,不知体贴到哪里去了!琴姐,你说易公子好不好?”
炉盖开着,那火光打在琴笙面颊一片绯然。笑笑问她,她不语,笑笑又问一次,她脸上的红倒深了一点,点点头低声道:“好。”
笑笑心里犯嘀咕:怪哉,也不是说你好,你脸红什么?
炭已捡好,琴笙将手炉盖上,拿袋子装好,送到秦溱手上,帘外浑然一阵人语,清清楚楚送进来“定亲”二字。
今天秦家来了六个人,秦洄身份最低。山庄的人大半在后厨忙活晌午的酒席,少人手伺候,秦洄不敢支使他姐的两个丫鬟,只能自己跑腿,亲自去后厨端了一整盘鲜果回来。
果盘是青州颜神镇所产的碧玉琉璃大盘,上面的鲜果嫩果皆切为两寸许的小牙,用象牙签子一个一个插了。秦洄捧着偌大一个盆子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看见易怀安正站在楼门口。
秦洄左右看看无人,上去笑着叫了一声:“大哥,你不在上面吃茶,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三人结拜时算排行,易怀安大陆简之半岁,陆简之又大秦洄两岁,是以易怀安是大哥,陆简之是二哥,秦洄只能屈居末位,乃是小三弟。
易怀安转过来脸,也笑道:“三弟。我看上的茶不好,下来叫人换我带的雀舌。”
两人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闲聊,说来说去难免就说到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那桩事。陆简之跟秦洄和易怀安打小是铁哥们,秦洄不好当着大哥面诋毁二哥,只挑挑拣拣些不要紧的说了。
易怀安听完沉吟片刻,道:“我听说简之退亲以后有来你府上给溱妹妹说媒的也有好几个,也不知道秦伯父答应没有?”
“哪有的事,胡说八道!现在全城都晓得我姐那棍子不是吃素的,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求亲等着挨揍?”
易怀安咳嗽一声:“三弟,我有一件事求你,你帮不帮我?”
秦洄一口打包票:“帮!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不帮!不管什么事都帮!”
想想,补了一句:“除那为非作歹触犯律法的。”
再想想,又补一句:“除那忤逆不孝惹我父母亲姊不高兴的。”
易怀安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事既不犯法也不忤逆,不过是要你在你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说些好话。”
秦洄一怔,错愕道:“大哥,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