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怀安人才品行无可挑剔,年满十五后来易府说媒的少说也有十几家。易怀安他娘出生微贱乃是杂役之女,心倒比天高,一心要给易怀安寻个能提携他的好亲家,这冰人的一茬一茬的来,他娘一茬一茬地挑,挑来挑去还真有几个好姑娘,相貌好性子好家世也好,他娘欢天喜地告知自己儿子,易怀安却一个一个全拒了,说是先立业再成家。
秦洄一直以为易怀安真是一心只有生意大事,如此看来,竟是多年相思错结,对他姐有意思?!
秦洄悄悄打量易怀安,见对方面上既无羞赧,也不欣然,心下狐疑。这些年易怀安虽然常来秦府走动,不见对秦溱有多好,连话都少讲,当真是一丝一毫的端倪也看不来。
易怀安唤道:“三弟?”
秦洄“哎”一声,回神:“大哥,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我姐耳根子最铁,一句话听不进去,我嘴笨,要是说错反而碍事。”
秦洄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盘算起来。他本想着陆简之和他姐成亲后有个靠山,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易怀安人是信得过的,秦溱配他倒也不算埋汰了……二哥是没戏了,但这大哥……管他娘的,大哥二哥不都是哥?
秦洄思来想去想通了,悄悄道:“大哥,其实最近我家生意上有点难处,我姐正发愁呢,你若是有心帮衬一把……”
话不用多说,易怀安心领神会:“多谢提点。听说环彩阁新来了一位有名的乐伎,一手琵琶穿金裂石,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三弟听一曲。”
秦洄腾出一只手来摆摆:“不用,不用,我早会过了,琵琶确实好,皮相就差些。”
易怀安失笑。两人走到房门口,恰听见秦弘义夫妇在内闲谈。
“老爷,此事尘埃落定,你就别惦念着那陆家小子了,聪明有何用,对溱儿不好,那都是空的。”
“怎又说起这茬了?不是说好不提的么。”
“如何不提?他家退亲,难道溱儿就独身一辈子,谁也不嫁了?”
“这又不是什么一锤子买卖,自然要慢慢来,忙急忙慌的找谁家儿郎嫁去。”
“老爷,我有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看这易公子就不错。从前是有婚约在,我不好说,我瞧着这易公子难道就比陆家的差了?”
“你觉得不错,也得人家有意才行。溱儿那性子能让我家先去提亲?”
事有凑巧,当真哪壶开就提了哪壶。秦洄看易怀安,易怀安也看他。
秦洄稍稍一琢磨,问:“大哥,有些事遮遮掩掩倒耽误了,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对我姐可是有心?”
易怀安稍稍低头,但并不含糊:“是。从前不提只因简之的缘故,如今……我倒是没什么顾虑了。”
秦洄认真道:“我姐脾气别人不晓得,我是一清二楚,你真要让我旁敲侧击那就差了,她是千年玄铁打的精钢疙瘩,心里要是不肯,敲一百年也没用。你与其绕半天弯子,不如直捣黄龙,成与不成,只能看天命。”
说完,秦洄一脚把门踢开走进去,高声道:“怎就无意了?我刚正与易四哥说这茬呢。”
秦洄把果盘放百灵台上。易怀安跟进来,心里是又惊又喜:好兄弟,果然够义气!
秦夫人被人撞破私语,脸上有些挂不住:“易公子,我跟老爷说闲话呢,你别当真。”
秦洄既已点破,易怀安也不用遮掩,走到秦弘义夫妇面前一揖:“此事本该先请媒人牵线搭桥才合情理,不过不知伯父伯母和溱妹妹心意不敢随便造次。小侄倾慕妹妹已久,妹妹眼下既无婚配,小侄愿结同心,一世不离。”
他言辞诚恳,秦弘义这些天正忧心女儿后半生无人照料,有些动容,起身道:“易公子,你此话当真?”
易怀安道:“当真。且家父也正有此意,如若伯父——”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脆响,珠链一打,秦溱从里间款步而出,冷冷道:“我家只我一个独女,你要求亲,需得入赘。”
她突然出现,众人一时呆住了,只有秦洄一个大怒,拍案而起:“我还没死呢!”
秦溱横他一眼,秦洄蔫蔫儿地倒坐回去:“那啥,今天天清气爽,惠风和畅,喝茶,喝茶。”
秦溱这一题出得刁钻,秦弘义着实看不下眼:“溱儿,你太强人所难了,你弟虽然不成器,然还是个男子,何须易公子入赘?你要是担心婚后你弟忙活不过来,时常回家看看便是。”
秦洄气得连塞了两块鸭梨在嘴里:她叫溱儿,我叫你弟,敢情我没名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