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洁白的光翼重新在希瓦·图哈特背后出现,她闪电般冲向急速坠落的巴格斯,四条翅膀两两组合,它们在空中慢慢膨胀,刚好将黑焰佣兵团和战锤佣兵团的其他人给兜住。大主教希瓦将巴格斯打横抱起,双翼挥动下,他们平稳降落到地面。
“你又变强了,简。”
巴格斯看着希瓦身后羽毛整齐质感细腻的巨大翅膀,淡淡地说道。一股温热从大主教的身体透过法袍传导出来,躺在希瓦的怀中,巴格斯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起来吧,难道你想你的佣兵们看到你这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听到希瓦阴阳怪气的催促,巴格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一下从希瓦的怀中蹦出来,看着周身洋溢着神圣光彩的大主教,对她行了一个帝国骑士礼。其他被甩脱的人们也从光之羽翼上回到地面,他们紧张地看着远处的混合体,开始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这个就是鼠堡和黑岩镇的万恶之源,艾洛尔说它是星辰追猎者奥蒙德罗伊德的心脏碎片。”
“我知道,它从天外来到这个世界。”
希瓦平静地看着正缓慢收回舌头的混合体,她的炼金符文吊坠从法袍里飞了出来,鲜红的晶体发出剧烈颤抖,这个没有生命的炼金符文仿佛在凝视着那个悬于空中的活尸。
“你居然没有被黑烟和幻术所影响。”希瓦打量着一脸狼狈的巴格斯,虽然他看上去十分潦倒,但是显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简,你太高看我了。我们在鼠堡地牢里受到的精神攻击可比这些黑烟和香气厉害得多。”
希瓦并不太相信巴格斯的说法,她又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巴格斯的身体。
“所以你的终极梦境是什么呢,我身后的这些自诩纯洁的骑士们的梦境,好像都不太干净。”
希瓦阴冷的语气让巴格斯没来由地抖了一下,他本来想逗逗这位严肃正经的教廷大主教,可是希瓦锐利的目光直逼他的灵魂,巴格斯放弃了调戏她的打算。
“其实,你也不用怪那些信徒和神眷者。黑烟只能让他们看到层次较浅的幻想,这些幻想可能来自于奥维亚特压抑保守的社会环境,也有可能来自于他们童年时期的遗憾和阴影,抑或是教育方式所导致的一些潜藏的刻意反抗。所以他们的幻想里,欲望满足这一方面的内容会比较多。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哪怕是神国的子民,绝大部分人根本做不到所谓虔诚的信仰,哪怕九界诸神对他们已经十分宠爱。”
希瓦微微颔首,她很久以前跟巴格斯讨论过这些东西,在她看来,巴格斯这个宣称自己没有信仰的人实际上比神国里绝大多数自称是狂信徒的人要纯洁得多。
“所以你在终极梦境里看到了什么?”
希瓦又问了一遍她的问题,她希望巴格斯不要给出那个让她失望的答案。
“哈哈,这么说吧,我觉得奥蒙德罗伊德是一个非常倒霉的家伙,如果它只用浅层次的堕落幻想来攻击我,可能会让我身陷囹圄或者无法完成连贯的战斗,可是它非要对我使用最深层次的堕落幻想。”
“我的那些浅层次的幻想里,无非是功名利禄,宝马香车,名酒美人,这些东西虽然浅,但确实能够让我的思维迟滞。”
“而我最深层次的幻想里,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人。”
“那个人是我自己。我全部的执念,全部的所作所为,全部的抉择和取舍,都是我自己。”
听到巴格斯的回答,希瓦惊愕了一下,这个答案让她明白为何巴格斯会可怜那个倒霉的奥蒙德罗伊德。她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她很喜欢这个答案。
“就这样,我反而彻底从幻想中走出来。因为梦境里没有毁灭与新生,没有混乱和纷争,也没有什么值得眷恋的东西。我让我自己走了出来。”
说罢,巴格斯向希瓦伸出没他有持棍的左手。希瓦眨了下眼睛,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她把那串飘扬起来的挂着炼金符文的项链轻轻扯断,交到巴格斯手里。这枚炼金符文和艾洛尔那枚已经被消耗掉的炼金符文一样,有着非常强烈的“鼠堡符文”的雕刻风格,作用也大差不差,它悄无声息的吸收着周围暴露在空气里的血液,让伤口难以愈合。艾洛尔手里的那枚呈现青金色,而希瓦佩戴的这枚则是群青色。
感受着符文晶体上残留的希瓦体温与香味,巴格斯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大主教希瓦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艾洛尔说他之前也有个这样的玩意儿,只是在鼠堡的战斗中损毁了。”
“他也是特鲁伊斯特的后裔?”
“算,也不算。其实你也不算是特鲁伊斯特家族的人。因为这个家族和这条血脉,必须要100%纯度的特鲁伊斯特之血,一旦纯度没达到100%,那么特鲁伊斯特源血就会完全失效,变成凡血。”
听到巴格斯的陈述,希瓦一下联想到了很多东西,包括特鲁伊斯特家族内部近亲结合的传闻,包括那些畸形的特鲁伊斯特人和他们混乱伦理关系的记载。
巴格斯将鼠堡符文高高举起,他的瞳孔颜色开始发生变化,特鲁伊斯特之血充满他的身躯,血液中,一股神奇的力量开始引导鼠堡符文和巴格斯的身体发生共鸣,被烈火所覆盖的嚎哭悬崖此时开始进一步崩解。
黑烟熏天,深红色的液滴从烟雾中,地底和老鼠以及活尸的身上汇聚到巴格斯头顶上方的炼金符文里。蓝金色震荡波以巴格斯为中心四溢,大量血液从混合体那被撕掉仅剩一半的身躯里流出,它们涌向符文,在晶体里经过某种复杂的作用后转化为赤红色源血倒灌进巴格斯的身体。
大概五六十个呼吸后,“收集”结束了,没有血液再被吸收进鼠堡符文,可是巴格斯和符文晶体间的共振并没有结束,高频率的震动下,群青色的晶体最终化作齑粉。巴格斯仰天长啸一声后躺倒在地,他急促的呼吸着,希瓦连忙跑过去半蹲在他的身边,她将巴格斯的上半身抬高,让他从平躺变成半躺。
“怎么样?”
“成功了。就是特鲁伊斯特的源血存量实在太大,差点把我撑爆。”
巴格斯挥着手轻松地笑了笑,他挣脱了希瓦的怀抱,慢慢站起身来。
“可是,按照你说的,特鲁伊斯特源血必须100%的纯度才能发挥作用,那你现在怎么切换成其他源血?”
希瓦关切的看着一脸疲惫的巴格斯,他眼睛的颜色还没有变回来,这说明他现在体内一定还是特鲁伊斯特源血。而且和他以前切换成其他源血时不一样,此时他体内的血液是纯粹的特鲁伊斯特源血,其他种类的源血一点存量都没有了。
“对啊,所以未来我只能多仰仗仰仗你这个奥维亚特大主教了。”
听到巴格斯开玩笑的语气,希瓦知道她担心的那个问题肯定不成问题,巴格斯一定还有后手准备。
“唉,不逗你了,其实我有两个……”
巴格斯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唇就被希瓦的一根手指牢牢压住。
“你没事就好。”
巴格斯点点头,他将希瓦·图哈特揽进怀中,他们上一次拥抱已经是三年前,在北海的莱伯塔利号海盗船上。那次分别后,巴格斯在西大陆组建起黑焰佣兵团,并逐渐成为科林帝国和众多独立城邦间一股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而希瓦则返回神国奥维亚特,实现了领唱者-主教助理-主教-大主教的三连跳,她超群绝伦的神术造诣、感染力以及统治力让她成为了下一位枢机主教的热门人选。
“简,你好像又变漂亮了。”
“老一套。”
希瓦对巴格斯翻了白眼,巴格斯无奈地摇摇头。他眼睛的颜色已经变回“悖论”源血常规状态下的颜色。短暂的温存并没有让希瓦和巴格斯把悬着的心放下,远处的天空中,法斯纳克特的半个身子正对着他们和其他苏醒过来的神殿骑士以及佣兵,战斗尚未结束。
“那是……”
“故事里的失踪圣域法师,灾祸研习者法斯纳克特。”巴格斯对希瓦说道。
“圣域法师的力量,的确和九界诸神相差不远。”
希瓦审视着法斯纳克特周围兴起的元素风暴,八大元素在空间中剧烈的运动。黑烟凝聚成一块巨大的黑云覆盖在人们的头顶,法斯纳克特的脚下,希瓦降下的火焰渐渐熄灭,它将奥蒙德罗伊德心脏碎片之外的血肉全部烧毁,鼠堡和嚎哭悬崖已被上帝的怒火所净化。
“大主教,骑士团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宽阔的大地上,巴格斯和希瓦悄然拉开距离。布伦森和教廷的大部队紧紧跟随在大主教希瓦的身后,教廷战旗飘扬在他们的头顶。而在法斯纳克特的两侧,艾洛尔的战锤佣兵团和巴格斯的黑焰佣兵团伺机待发。盛大的祭典即将开始,如果希瓦·图哈特需要用一场祭典来取悦她的神明,那么现在就是她的绝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