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你的大主教似乎是想临时搭建一个祭坛?”
巴格斯讪讪地笑了笑,他放松的斜靠在身形比他高大一圈的女巫格罗瑞娅身上,黑焰佣兵团和战锤佣兵团的人站在一处丘陵观察着战场中央发生的一切。
“简不属于我,她不属于任何人。不过这个祭坛好像还真要给她搭成了。”
艾洛尔大笑,他很喜欢看到巴格斯吃瘪的样子。不过对于大主教希瓦与神殿骑士团现在的有利局面,艾洛尔丝毫不觉得奇怪。他身边的这个男人在彻底掌握特鲁伊斯特源血之后,艾洛尔已经意识到,源血战士或者说至少巴格斯身边的源血战士,绝对会是法师们的噩梦。
在过去的千年里,科林帝国和科瓦斯大陆各地的独立城邦里,同为超凡者,魔法师的地位是明显高出源血战士一等的。虽然同实力阶位的源血战士和魔法师对凡人和各类魔法生物能造成几乎同等程度的杀伤,但是由于源血战士非常缺少反制魔法师的手段,导致在超凡者军队交战时,魔法师更多更强的一方往往占据优势,因此法师的地位高于同阶位的源血战士。
可是特鲁伊斯特源血的加入则会将这一局面完全逆转过来,经巴格斯短暂的研究与开发,他在特鲁伊斯特源血中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真正意义上的“奥术铠甲”和“魔法抗性”。在此之前,巴格斯在面对敌方魔法师的远程魔法和场地魔法时,要么通过质量过硬的炼金符文盔甲硬抗,要么将源血切换为拥有石化皮肤能力或者有急速治愈伤口能力的源血。这些抵御手段在对阵低阶法师或者高阶法师中的魔法导师时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在面对更高层级的战力时,魔法师们的法术要么威力巨大,要么威力普通但是频率极高,要么就是光环类的持续作用型场地魔法,这时那些源血里的防御力和恢复能力就显得不够看。
这些本来会让山海阶之下的源血战士们难以招架的法术在面对特鲁伊斯特家族的奥术铠甲和法术护盾时便显得没那么夸张与恐怖。正面战场上,奥维亚特九界神殿第八骑士团的圣骑士们正在享受这一待遇。堕落圣域法师法斯纳克特的九重天雷和旋涡风刃不停攻击他们,威力惊人的场地魔法本该使那些尚未成为高阶圣骑士的战士悉数倒下,可是他们的盔甲甚至都还没有出现破损,骑士团长布伦森和各个连队的队长将这一奇迹归因于大主教希瓦强大神术的庇佑,实际上这是巴格斯在暗中操作着特鲁伊斯特源血锁产生的奥术铠甲。在每一道闪电落下之前,在每一道风刃飞来之前,奥术铠甲都能够精准的位移到那个倒霉圣骑士的头顶和甲胄外层,它将绝大部分的元素伤害消解,而被落雷和风刃击中的圣骑士只会感受到短暂的麻痹和轻微撞击,根本谈不上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也正因如此,巴格斯终于明白一名特鲁伊斯特家族的战士在战场上能够起到多么恐怖的作用,他们完全当得起“王之左手”的美誉。先帝莱登·科林在战场上厮杀时,如果能够时刻得到不止一个高阶甚至山海阶特鲁伊斯特战士的魔法护盾加持,巴格斯不敢想象那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场面——一个拥有者“嗜血狂暴”源血天赋的战士顶着无数的远程魔法火力像蛮牛一样在战场上横冲直撞,他无情的碾碎行进路上的一切阻拦,无论是源血战士组成的厚实方阵还是身板脆弱的魔法师们……
可惜,骑士团长布伦森并不能拥有这样的待遇,并不是因为巴格斯对他怀有偏见或者能力不足,只是大主教希瓦的战术安排里,所有神殿圣骑士、牧师和祭司在本场战斗中只需要维持他们的祷言神术不被中断就可以了,圣阶法师在面对低阶战力和高阶战力时并不怎么害怕人海战术,哪怕对方个个都有高度适配的装备,哪怕这支队伍有着巧妙默契的配合与强大的执行力——圣者的圣域就决定了,只要他的圣域不被破坏,一切战术层面的“小聪明”都无法将他打倒。就像科林帝国盛行的那句名言所说的那样:“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只有圣阶才能击杀圣阶。”哪怕法斯纳克特已经堕落,只剩下半个身躯和神志不清的思维,但他依然不是一个神殿骑士团能够消灭的。
当巴格斯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艾洛尔也没有闲着。法斯纳克特的灾祸法术很对他的胃口,而他左手的星噬手套还有四次“星噬”的机会,如果能够获得一些强大法术的副本,艾洛尔当然不会错过它们。他在等待法斯纳克特用出那些压箱底的绝活,并在它们对大主教希瓦和神殿骑士团造成致命一击前,将它们收入囊中。
与之前那次祷言神术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祷言神术大主教希瓦也亲自参与其中,并且她自己是整个祈祷的领唱者,婉转悠扬的女声贯穿整个天地,它击穿黑暗的云层和坚实的大地,一层层声浪向周围扩散,在希瓦的带领下,圣骑士与神术师们紧跟着吟唱出一个个奇异玄奥的音节,这是一种奥维亚特人从未见识过的语言,连足迹遍布整个大陆的旅法师艾洛尔也对这古老而气势恢宏的语言感到陌生,只有巴格斯知道,这是他和希瓦在西海的一处神秘岛屿上发现的神秘语言,而希瓦正是在那里找到她寻觅已久的一本典籍。巴格斯甚至能够确定,这个祷言神术所合唱的章节肯定就是那本典籍里的某一个段落或者篇章,它的目标也肯定不指向九界的任何一个神灵,希瓦和巴格斯谈起过她的“大愿”,对于心爱女人的终极目标,巴格斯一如既往地表示会尽力支持,除此之外,他对希瓦的神和信仰并没有其他的看法。
祷言的主歌部分结束,副歌是四个小节的循环。攻击法术难以奏效的法斯纳克特在天空发出愤怒的咆哮,一颗流星穿过黑色云层直冲向地面。希瓦睁开她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流星在她注视下离她越来越近,在碰撞和熔岩爆发之前,艾洛尔出手了。手套上不停转动的魔眼此时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飞速下坠的陨石,岩石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火焰向大地和长眠之海溅射,而在陨石的前方,一个扭曲的带有旋转波纹的黑色空洞突然出现,在硕大的球状岩石对比下,那个螺旋黑洞显得渺小且局限,但是在陨石接触到黑洞的一瞬间,黑洞的旋转陡然加速,高速的旋转使黑洞迅速膨胀到完全能够装进陨石的大小。拿到手套后的第一次星噬被艾洛尔发动,它成功吞下那颗天外陨石,然后迅速消失,空间中的螺旋波纹也随之消失,扭曲的光线和声波恢复了它们原有的样子。
堕落的法斯纳克特还没有放弃,他不断催动酸雨,瘟疫孢子,岩浆,冰雹等各种各样的灾祸法术,艾洛尔选择性地吞噬了几个。但他和巴格斯都已经发现,随着祷言神术的进行,现在神殿骑士团的军队并不需要他们的暗中保护,一座纯金打造的祭坛已经出现,他们受到这座纯金宫殿的庇佑,金碧辉煌的建筑和法斯纳克特一样悬浮在天空中,它下面的土地与岩层已被元素魔法摧毁殆尽,腐蚀性极强的酸雨和猛烈的风刃击打在宫殿上,却没能留下哪怕一点锈蚀,一道划痕。信徒们的歌唱声在法斯纳克特的耳边回荡,这个最后的活尸终于开始颤抖,而星辰追猎者奥蒙德罗伊德的心脏碎片就潜藏在这半具躯壳内,它正疯狂地搏击着,可是圣域法师的一切法术在黄金宫殿面前都黯然失色,一切法术都是徒劳无功。
黑色的云层开始崩解,金色的光束刺穿它们。金光与黄金祭坛交相辉映,在祭坛的上方,手足无措的混合体瑟瑟发抖,朦胧的光线中,一根半虚半实的金红色飘带从天上降下,它将灾祸研习者法斯纳克特紧紧缠住,然后干净利落地收回云层之上。祭坛平稳地降落在大地上,所有黄金随着沿着光路返回到高空。遮天蔽日的乌云终于散去,太阳回到人们的视野。
嚎哭悬崖现在一片狼藉,断掉将近一半的悬崖从远处看来显得没有那么突兀和尖锐了。大主教将祷言神术解除,教廷的圣骑士与神术师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们中的很多人第一次经历这么漫长的祈祷,灵魂层面的消耗与洗礼强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吟唱诗歌的具体含义,但是其中的神圣感和史诗感完全将他们震慑住。
“大主教,这位神灵是……?”
“九界的财富女神,卢恩。”
希瓦仰望着天空,用一个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了布伦森的问题。原来大主教希瓦是财富女神卢恩的神选,布伦森恍然大悟。卢恩是最近这个千年新诞生的神灵,祂原本是神国奥维亚特的一介凡人,在组建商队和商会后,通过国内和跨国贸易累积起巨量财富,全大陆通用的货币也由卢恩和祂的银行所发明。这位并不古老的神灵很快就得到九界诸神的认可,并成功在九界获得一席之地。只不过布伦森并没有想到,并不以战斗力闻名的财富女神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从今天的表现看,祂甚至比许多古老的神灵都要厉害。布伦森的心中暗自盘算,他的家族其实也有很多生意,按理说,他转信财富女神卢恩也完全行得通。
“走吧,这里的战斗结束了。”
大主教希瓦向第八骑士团团长布伦森·雅克下达返回黑岩镇的命令,胜利的喜悦洋溢在圣骑士们的脸上,尽管成功对他们而言并不罕见,但这毕竟值得庆祝。
巴格斯和艾洛尔无言地望着天空,来到鼠堡后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在他们的脑海里闪回。艾洛尔看了一眼巴格斯,在沉默的对视中,那根金红色飘带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进入鼠堡前的那两个天空法师,袭击天空法师的触手,奥蒙德罗伊德血肉里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