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虫临近了。孔适清晰地感觉到，近到不需要传送。
先把发电机启动，展厅内立刻灯火通明，捂着耳朵忍受不适的众人马上就发现了不远处的异常生物。
“位面虫！”
孔适此时正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这声锐利尖叫传到孔适这边，他赶紧封灵前去救人。
才离开没几步，放置发电机的房间爆炸，整座展厅重归黑暗。是操作问题还是别的，孔适也来不及管了。
展厅的平面图是夜光的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备用的逃生出口是有的，但不清楚现在能不能用。
一声尖叫打断了柯舍珀的思考，他顾不得再去找逃生出口，赶紧往回跑。转角处一个不慎碰到障碍，摔倒在地。
“糟了，我刚才到这里的时候磕到一次，怎么把这茬忘了。”
那头位面虫浑身上下都透着昏暗的光亮，这让它在一片漆黑之中十分具有辨识度。原先急切需要照明的人们如今唯恐避之不及，四散而逃。
位面虫扭动身子，张开嘴，像是要发出嘶吼，整个躯壳变亮一些，人的头痛程度也更加剧烈，腰弓成虾子，有人直接呕吐出来，倒在地上。
比起腿疼，自己的脑子更疼。柯舍珀用头捶打自己的脑袋，借着月光瞥到了另一只手正拿着的头套：
仿照捷蔚所做的头套，在断电的时候因为会遮挡视野而临时摘了下来。
把头套戴上，头痛感有所缓解——大概是心理作用吧。柯舍珀站起身来，用手揉揉腿，再度奔跑起来。
柯舍珀跑过一道长廊时，余光看到了捷蔚的身影，到达尽头时又消失不见。
来的时候，这墙上也有面镜子吗？
到了大厅，那块通体发光的家伙应该就是位面虫了，柯舍珀大喊道：“住手！”
位面虫听到了呼喊，亮度变低，扭过头用猩红的眼睛看过来。
“捷蔚？还是柯舍珀？”
“听声音是柯舍珀。”
有人站出来吸引火力，松了一口气的众人讨论起来。
柯舍珀自然听不到这些窃窃私语，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这头双眼如警示灯般血红的怪物身上。
影响更加严重了，头痛欲裂，几乎要站不稳了。柯舍珀倒退几步，用手贴墙以支撑住自己。
位面虫亮度提升了，柯舍珀只觉得天旋地转，向后倒去。一只手突然扶住了自己，头痛感也大幅减轻。
“捷蔚？”
柯舍珀转头看去，哪有什么捷蔚，只有一面镜子映射着自己的倒影，透过那层流光四溢的皮套表面，柯舍珀仿佛能看到自己寻而不得的疑惑和迷茫。
位面虫已经逼近，柯舍珀没有空闲再去看镜子了。柯舍珀迎面走上去，和位面虫对拳。双方同时后退几步。
一股没来由的力量正附着在自己身上，柯舍珀感觉的到，自己的躯体也并不完全受自己意识掌控。
但这种感觉，也不坏。
柯舍珀站直身子，朗声道：“来找我吧！”
一旁的观众们见柯舍珀和位面虫对拳后双双震开，惊诧道：“啊？他真敢上啊，莫非他真是捷蔚？”
“他声音是不是变了？”
“好像还真是。”
位面虫绷直身子，躯体光亮刺眼，随之两手一推。捷蔚只觉危机袭来，侧身躲开，来时的长廊所有电灯即刻大亮，然后爆裂。
看不到的电力，还是单纯的电磁？
想到自己耳朵的不适，基本可以确定是后者。位面虫身体持续高亮，一旁躲避的人们又纷纷开始呕吐。捷蔚深知不能再拖，迈步向前。
位面虫对着捷蔚再次电磁冲击，捷蔚将周身以灵力屏障包裹，脑中却还是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倒地。
挡不住？捷蔚深吸几口气，整理思绪，还是挡的方法错了？
位面虫还在中心施压，捷蔚有样学样，一手抓住另一手的手腕，用手掌打出无形的电磁脉冲。
位面虫明显受到影响，身体忽明忽暗，倒退了几步。
“柯舍珀，救我们。”大多数人已经昏迷，还能维持意识的人往这边求救。
捷蔚颔首，快步向前，一个飞踢将位面虫踢倒，说道：“把伤员带走，这里我来拦住。”
“柯舍珀，你也要当心。”
“嗯。”
强忍着不适，应雄硬是和外面几人聊了半个小时。他重又抬起手，向着谭若菲颔首。
谭若菲心领神会，将抑制器送进去。应雄拿起抑制器，用力贴在自己小腹上。下一刻，抑制器就被紧紧吸附在身体上了，与此同时，身上各种异状也消失的差不多了，应雄的本来样貌重新清晰可见了。
“成功……了？”万众瞩目下，有人低声问道。
应雄微微摇摇头，就连他自己都拿不准。现在把这份力量压制住了，那么怎么使用呢？应雄尝试着将抑制器稍稍剥离，可它却融入了肉体之中，拿不出来。
能让自己变成捷蔚那个样子吗？应雄闭上眼，想象着，将灵力凝聚在手中。
一只类似笔形状的东西出现在了应雄手中，应雄握住，睁眼。
“抑制器自适应了！”
确实如此，抑制器和应雄手里的东西更加匹配了。应雄也隐隐找到了那种感觉。
“我是起步。”应雄对这个项目的前景充满了信心，“从无到有，我不是第一个，我是，零！”
轻触笔身末端，一声奇幻色彩极其浓厚的机械音响起：“零！”
应雄先是一愣，然后轻笑：“是的，我是将见证未来的零！”
插入抑制器，右甩：“限制解除，变身！”
灵装显现，应雄全身的身体结构，连同穿着的衣物都一同完全转化。就在着装完成的那一刻，舱外的人们爆发出欢呼与喝彩声，庆祝着这项计划的成功。应雄稍稍活动身体，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
“具备一定的作战能力吗？”
“感觉可以。”应雄视线落在安凌叶三人那边，劫后余生，露出微笑，“还好没给你们留烂摊子……若菲，那电磁风暴怎么样？”
“……哦！我们还是得去一个人带队看一下，起码要保障民众生活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我去吧。”安凌叶主动请缨，“你们两个陪着组长，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行近目标区域，车子都停了下来。安凌叶询问道：“怎么了？”
“车辆无法运作了。”
影响居然到了这种地步吗？安凌叶端起逆灵炮走下车去，异情部的其他人也跟着徒步往前行进。除了灵力驱动的仪器，所有电力驱动全部失效。
甚至于想要照明，手电筒都一闪一闪的，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
就算探灵枪已经明显告知灵能，准备好的灵力头盔也是什么都观测不到。特化了寻找单一类型的位面虫及其灵力，普适性甚至不如探灵枪。
安凌叶推上面罩，只靠肉眼捕捉信息。身着可以减轻电磁影响的服装，走在街上真是引人注目——如果民众没有被疏散到其他地区的话。
跟着探灵枪的指引，一行人走到了展厅大门前，门后的灵能很高，位面虫很可能就在里面。
尝试着推门，门却纹丝不动。安凌叶抬头看了眼这门的规格，光用人的蛮力，拿它完全没办法。用车辆撞开或许可行，但现在的车辆，就是一团废铁。
安凌叶身后的街道上停放着大量车子，都是受到影响失控，堵塞住了街道。就算基地能送来防电磁的车辆，安凌叶也完全开不进来。
飞机可以吗？遥望远方天空，安凌叶在心中估算着飞机能开到的距离。
不对，现在也没法上报请求支援了，再怎么说，用炮弹把这地方炸开太没人性了。
“里面的人，能听到我说话吗？”
安凌叶大力捶门，往里喊道。
没有回应，安凌叶拿过喷枪，确定了一下这门的厚度，开始着手破门。
位面虫爬了起来，用那两盏红灯盯着捷蔚。捷蔚上前直踢，虫子拍防，捷蔚迅疾对准位面虫头部出拳，虫子周身大亮，眩晕感又接踵而至。
强忍不适，捷蔚攻势不减。高压之下必有失误，捷蔚一时失手被位面虫抓住，过肩摔至地面，亮度再度提升。
捷蔚自眼部射出灵流打断位面虫的动作，在地上翻了个身，单手支撑起来。柯舍珀手脚发软，几乎站不起来了。
位面虫见捷蔚又把眼部对准自己，连忙两臂上移，做好防守准备。同时亮度提升，预示着下一轮的攻击。
电磁脉冲，它应该也挡不下来吧。捷蔚抬手，以灵力汇集，打出。位面虫身躯亮度仅略暗片刻，效果并不显著。反倒是捷蔚闪身离开原地，再次目睹电器迸溅火花。
犯蠢了，以己之短，攻敌之长，那不就是在讨打吗？
位面虫也转变思路，不求杀伤力，只求能够命中捷蔚。躯壳暗了片刻，待捷蔚要往这边奔来时，开始大角度攻击。
捷蔚也是下意识往一侧闪避，可尽管拉开距离，却只觉不适感冲顶，动作也就没有那么利索，被位面虫抓住机会脉冲追击打倒。
“怎么会？明明已经躲开了。”
柯舍珀已经脱力，放任自己的身体运动了，脑中飞速思考以判断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是锥形的攻击。
通过身后电器的运作，捷蔚快速反应过来。但是靠这些是没有用的，复盘绰绰有余，但完全做不到提前的预警。
下一波攻击又要来了。
捷蔚想试着像之前一样使用门到达安全位置，却和初见传送位面虫一样，失了作用。捷蔚只得也用电磁中和即将到来的冲击。
明明上次还是一切正常的，怎么这次又失灵了？
受制于抵抗位面虫的攻击，捷蔚无法移动分毫。捷蔚发觉这边的冲击不断变强，身侧的灯由远及近逐步熄灭，但仍在发光的灯也越来越亮。
这头位面虫找到窍门了。捷蔚顿感不妙，它先使用大范围的攻击牵制住自己，随后角度减少，精度提高，杀伤力也提高。
要不要现在就脱离柯舍珀，起码让他少遭一点罪。
“可以试着用类似电磁隔离的方法应对吗？”
嗯？那是什么原理？上学的时候好像学过，现在面对这种位面虫能起到作用吗？
柯舍珀自作主张，抢过自己身体控制权，耳濡目染下也略微知道如何应用捷蔚的力量。眼部射出激光骚扰位面虫，压力一减少就立刻用灵力覆盖周身，形成一层薄膜。
这是？
“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我预期的效果……”柯舍珀布置完之后并不自信，“不管怎么样，我先上了！”
捷蔚径直奔向位面虫，位面虫也毫不示弱，放出脉冲，只不过这脉冲打在捷蔚身上，效果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大，反倒让捷蔚的灵装也发起光来。
有用。
位面虫也没料想过这种情况，被捷蔚抢过身位，一记膝顶加砸拳击倒。
远远观望的人群并不知道这边战况具体是怎样的，只看见原本气势正盛的位面虫，现在正被光彩四溢的捷蔚压在身下痛打。
打到兴头上，柯舍珀就要用眼部释放灵流重创位面虫。这实在是很奇妙，身体自行攻击，想自己上手的时候也能控制，原本给皮套眼部加的装饰效果，现在实打实地射出激光了。
位面虫垂死挣扎，把捷蔚推开，紧跟着上勾拳直奔捷蔚头部而来。柯舍珀哪有过正经战斗，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可身体重新动了起来，偏头错开位置，进位横肘把位面虫打得步履踉跄。
好不容易破开大门，安凌叶一踏进来，顿时瞠目结舌——这只是外厅，从外厅到内厅还有一层门。
低头看了眼探灵枪，灵能确实提高了。内厅之后，恐怕就是本次电磁风暴的根源了。
“再把喷枪给我吧。”安凌叶无奈道。
捷蔚重拳挥出，位面虫颤颤巍巍地倒退。
“我现在可以一击必杀了？”
好似冥冥之中有人提醒柯舍珀，同时把身体的主导权还给了他。柯舍珀将拳收回，食指中指伸直，置于颞骨。眼部灵芒闪烁，光纹如波浪般汇聚至眼部灵装正中心。
光芒愈甚，直至电磁位面虫都在这强光中显得黯淡，最终倾泻而出，穿透位面虫躯体。持久的光线光彩夺目，甚至映亮整座展厅，位面虫也在这炫目之中灰飞烟灭。
展厅重回昏暗，万物归于寂静。一干人都呆呆地看着身前不远处这个泛着光芒的救命恩人。
“我们……得救了？”有女孩弱弱说道。
“柯舍珀，你真是捷蔚？！”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惊讶道。
柯舍珀自己都还没理清楚，只觉得自己的肉体被操纵，以第一人称看了部电影，电影结束，位面虫也死了。
唯一的彩蛋，可能就是柯舍珀亲自选择处决位面虫的方式。
还没来得及细想，周身灵力会集，一道光芒从柯舍珀体内飞出，化身成为人形。
“我去，两个捷蔚！”
两个几乎一样的捷蔚站在一起，柯舍珀自觉身躯重归控制，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从体内消失，在自己面前凝为实体。
柯舍珀向捷蔚鞠躬：“捷蔚，谢谢你！”
一个捷蔚朝另外一个捷蔚鞠躬，底下人先是一愣，接着纷纷道谢：“谢谢！”
“多亏有你，我们才能得救！”
“捷蔚，你是我们的英雄！”
“英雄！”
柯舍珀被捷蔚扶正身子，这触感，和刚开始那扶住自己身躯的一样，果然，当时自己没有猜错。
捷蔚注视着自己，像是能透过这身皮套看到柯舍珀的肉体。
“你也是英雄。”捷蔚缓缓开口，“从你奔向位面虫的时候就是英雄。”
随之捷蔚后退两步，打量了一下柯舍珀的皮套：“很像我，不错。”
说完，捷蔚单手向上一举，展厅灯光恢复正常，突如其来的照明使得所有人都用手遮了下眼睛。孔适趁机混入人群之中，也装模做样用手臂虚掩，身后电动门也慢慢打开。
等眼睛习惯了亮度，面前只剩下一位捷蔚了。众人皆是呆愣在原地，没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