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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启动仪式(1 / 1)

陨铁锻造的同时,长老阁选择将王宫的秘密决策公之于众,这意味着精灵一族攸关生死的时刻终于到来。

这一日,无需钟鸣,无需通报,更无需奔相走告,所有精灵被冥冥之中潜伏于血脉之中的羁绊召唤到一起,他们聚集在城堡之下,默契地抬头。国王已经身披礼袍,手握权杖,俯瞰自己的臣民。在他的身边,是年迈威严的长老们,以及神秘无情的祭司,一般这两方人出现都会带来沉重的消息。无声的交流迅速传遍日落之森,远在滨海红原的少女也感应到血脉的召唤,默默走出房门,爬上山坡,站在草坪高处朝着王城的方向遥遥注视。她们手牵着手,静静等待心灵的共鸣……

“我们从混沌中来,有幸繁衍生息,父亲母亲的遗骸沉睡于此,爱人孩子的心跳澎湃不止,我们矢志不渝。愿以我的血,我的心,向落日起誓,我们将共进退,同存亡,直到海潮淹没森林,永夜降临大陆……”

赞歌的尾声中,梵泽隶默默挡在想要上前一步的赫萝前面,阻止她替自己宣布决策结果。过去百年时间,所有不近人情的决策都是由赫萝公布的,民众对她的印象很不好,这一次即便是从她口中说出什么都不足以引起哗然,可是一旦她宣之于口,也意味着她站在阳光下的生命就此终结。仁慈的君主不忍心频繁使用同一把盾,即便盾的使命就是牺牲。

“日落之森的子民们,我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邪恶的巨龙希望用卑劣的交易蚕食我们的意志,将我们豢养成盘中鱼肉、浑泥猪狗。如果注定灭亡,我们的骑士就该战死;如果注定灭亡,我们的法师就该自焚;如果注定灭亡,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就该前赴后继地倒在血泊中,而非祭坛上!吾以第七任精灵王的身份命令日落之森的子民,向巨龙伽弥蕾宣战,永不妥协!”

陨铁带来的希望并不足以令人安心,宣战的决策像一记闷拳捶打在众人脊背上,他们心如擂鼓,不少人垂下来头,慌张之中人群在后退。

突然,长矛的尖端抵上最外围的人群的后背,他们惊然发现骑士团不知何时已经将广场包围。银白色的盔甲闪耀着冷艳的寒光,子母盾勋章上残留着与巨龙搏斗时的划痕,每个人的脸上写满沧桑。这是上一次恶战中存活下来的骑士,也是这次决策的坚定拥护者。

这堵密不透风的人墙代表着国王的意志,所有人只能前进,不能退缩。

沉重的晚霞压在广场西边,倾斜的天空下,人群中有第一个人举起手……随后第二个、第三个人牵住他的手,第四个、第五个也向他们靠近……越来越多的人手牵手,相互鼓励,直到平民的手和士兵的手握在一起,士兵的手和法师的手握在一起,法师们将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城堡之上,长老们伸出苍老的手彼此握紧,最后一个人拉住赫萝的五指,赫萝向梵泽隶摊开掌心。

这段古老的契约仪式一旦启动就无法撤回,梵泽隶最后俯瞰一眼臣民的脸,神态各异的表情中有信任也有怀疑,有自愿也有被迫,正是因为如此,他更加得坚定决心。他毅然决然地握住赫萝的手,幽蓝色的光芒在所有人紧握的掌心跳跃、缠绕,逐渐收紧……

“我们从混沌中来,有幸繁衍生息,父亲母亲的遗骸沉睡于此,爱人孩子的心跳澎湃不止,我们矢志不渝。愿以我的血,我的心,向落日起誓,我们将共进退,同存亡,直到海潮淹没森林,永夜降临大陆……我们将向巨龙伽弥蕾宣战,直到灭亡,绝不屈服。”

地脉微微震颤,传出沉疴地哀鸣,仿佛是先人的骨骸在为他们吟唱挽歌。

红原之上,少女们也正在完成她们的仪式。不同于平时色彩绚烂的衣裙,这一次她们统一穿着黑色的礼服,站在落日余晖下,好似守望王城的灯塔。

以斯滨维为中心,三千少女围成同心圆,井然有序地拉住上一个人的手,直到将联接传递到斯滨维面前。开启仪式前,王储再次重申她们的使命:

“从可知域到不可知域,从黄金海到翡翠海,我们将带着精灵一族的火种永远走下去,直到重建家园。”

少女们用稚嫩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宣誓词,相互之间紧握的手心渗出汗水,尽管害怕到颤抖,始终没有放开彼此。终于,斯滨维加入仪式,完成契约,她们久久不愿放开彼此的手,聆听海风的呼唤。

夜色一如既往地笼罩红原,失孤草迎着月光盛开,幽蓝色的花瓣散发出馥郁芬芳,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庄严沉重。

仪式结束后少女们在骑士的护送下陆续离开,她们以前只听说过血脉契约,今天第一次缔结,只觉得奇妙。心底的浪潮澎湃不止,直到现在都觉得不真实,一种糅杂了光荣与压力的情绪笼罩在她们身上,她们感到恐惧。只有王储永远步伐坚定,在第一骑士团的簇拥下从容不迫地退场,她走过的路,才叫做未来。

“真希望能变得和公主殿下一样坚强。”少女们默默感叹。

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斯滨维已经将自己的小拇指掐破皮,鲜血染红丝绸手套,被巧妙地隐藏在衣袖之下,她表面有多镇定,内心就有多忧惧。她并不知道如果真的走到流亡的那条路上,她能否带领火种漂洋过海,永存不息,更想象不到外面的世界会是何等残酷凶险,猎人的屠刀何其血腥。可是她不能有丝毫表露,因为她代表着绝境中的希望,落日后的太阳。

睡觉之前苔丝小姐还是发现她手指破了,心疼地捧起伤口,用简单的疗愈法术为她疗伤。不知为何,斯滨维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十年前的恶战中法师们为了持续施展疗愈术纷纷自焚献祭的场景,她猛得抽回手,惴惴不安地在房中踱步。

窗外经过一支巡逻队伍,士兵发现她在屋里坐立难安的影子,隔着窗台关心她是否需要帮助。斯滨维突然停住脚步,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以最平静地语气回答:

“不必了,我只是在练习舞步。”

无论多蹩脚的借口从她口中说出总是那么叫人信服,“舞步”二字多美好,可以想象到一群年轻的少男少女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轻松愉悦的丰收带来新年的希望……士兵们含笑向她问候晚安,准备离开。

背后的窗户被打开,斯滨维穿着常服站在窗边,优雅如故,

“敬谢诸位的守护,晚安。”

她展露出甜美的笑容,年轻的士兵备受鼓舞,更加卖力地去巡逻南片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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