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少年苏枫双臂交叉的垫着后脑,静静的躺在自家屋顶的草垛上。天还是蒙蒙亮,夜空已经渐渐褪去深邃的黑,生出淡淡的蓝,漫天星辰也变得微不可见,唯独几颗最明亮的,倒映在少年的眼睛里,点缀的熠熠生辉。苏枫刚刚已经看见父亲扛着锄头出门了,还有三天就是自己的九岁生辰了,可是母亲在哪里?
苏枫记事后母亲就不见了,只记得自己曾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酣睡,一个空灵但温柔的声音一直让自己喊妈妈。后来每当问及父亲,他都是避而不谈,自顾自的喝着闷酒,然后让苏枫一边玩去。村子里的人好像知道的也不多,这么多年也只问出了妈妈是被一群会飞的仙人带走的,更多的就不知道了。苏枫能感觉到他们或许知道,但因为忌讳什么不敢说。
“妈妈~”苏枫眼神又一次陷入了迷离,口中不禁轻轻呼唤出声。
苏枫太想自己的妈妈了,时常在睡梦中惊醒哭泣找妈妈,父亲也只会告诉他男子汉要坚强,再哭就揍他,可他就是想妈妈啊。
苏枫也曾出去找过母亲,翻了几个山头,脚都磨破了,被同村外出打猪草的大婶带了回来,等天黑到家了发现父亲还没回家,又是庆幸又是空落落的。他第一次知道了村子有多大,明白了靠双脚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出村子,更别说村的外面还有村,国的外面还有国。
偶然间苏枫从村长的口中得知了世界上除了凡人还有有修仙者,小成便可延年益寿,日行千里,大成便能飞天遁地,朝东海而暮苍梧,听得苏枫眼里直冒星星。一直求着村长教自己修炼,村长不堪其扰才告诉了他公孙爷爷的底细。
此后苏枫一有时间就来观察公孙逸尘,听他讲故事,然后回去暗自推测其肯定是个老神仙,尾随几天终于是让他抓到了“小尾巴”。
“仙人吗?那我便修无敌道,扫平一切阻碍之人找回妈妈。”少年的出发总是理想的,纯粹的。
少年苏枫眨了眨眼睛,一滴热泪滚落,天空已经变得湛蓝,天边也露出一圈鱼肚白,再等白中泛红晕太阳就要出来了,少年翻身而起滚下草垛,摸进父亲的房间。
“这几瓶没开的不能动,不然被发现了我就死定了,这几瓶虽然开了但是喝的不多也太容易被发现了,不妙不妙。”苏枫在父亲的酒柜里拿起又放下。
“要不还是一瓶倒一点吧,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嘿嘿!”苏枫找来一个空酒瓶,每瓶先倒出一瓶盖,再一一倒至空酒瓶里,这样轮了一圈,用手比了比,发现还没一节食指高,想再来一轮又怕被发现。晃了晃瓶子闻了闻,浓烈的酒气让苏枫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不行不行,太烈了,老人家怎么能喝这么烈的酒呢!有害身体啊,掺水掺水。”苏枫义正言辞的随手抄起一个水瓢开始往里灌水。
地平线上,太阳刚刚探出半个脑袋,就见苏枫一路哼着小曲,拎着满满一瓶,出现在了后山山顶。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要真走了恐怖又要说我不曾来过吧!”公孙逸尘侧卧在一块巨石上,慵懒的睁开一只眼睛看向苏枫,随后又闭上。
“嘿嘿,公孙老爷子您看您说的什么话,咱是那种人嘛,这太阳不也才刚刚出来,还有咱这不是为了给您取这上好的美酒耽误了点时间嘛,小子我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啊!您瞅瞅?”说着提起满满一瓶酒拍了拍,一脸谄媚之色。
“嗯,不错不错,看你小子如此有孝心,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今天就教你几招神通秘术,过来吧。”公孙老爷子缓缓坐起,双腿盘坐,双手抱膝,连连点头。
苏枫小跑来至老爷子身前,献宝似的递上手中上好的美酒,老爷子伸手接过,瞥了一眼。见苏枫不动声色的退至三米开外,不急不躁,盘腿乖乖坐下,静静等候。
老爷子微微点头,以示欣慰,心中暗暗赞道苏枫虽是个乡野小子,无人教化,却也还算懂些礼节。
老爷子拧开瓶盖,放至鼻尖轻嗅,酒气偏淡,成分复杂,想来应是家酿清酒,这底下还有几粒米粒呢,也算是有心了,就勉强喝点吧,别伤了孩子的心。
“噗!你个小兔崽子敢用泔水糊弄老夫!”酒一入喉老爷子就意识到问题了,酒味几乎没有,寡淡无味就算了,怎么还有一股隔夜菜的味道,联想到刚刚淡淡的酒味怀疑是不是泔水发酵了,真是岂有此理!
老爷子一口喷出的酒雾刚好离苏枫身前半米就停了。苏枫头大如斗,暗叫不好,怎么一时糊涂用了昨天喂猪的水瓢,不过应该洗干净了吧,这都能喝出来?
“老爷子别生气!小子冤枉啊!小子自幼家贫,也从未饮酒,每日见家父饮之甘之如饴,不知其味如泔水,污了您的舌头,小子真是枉为人子啊!”见老爷子指着自己的手在剧烈抖动,还隐隐开始泛起白芒,苏枫连忙摆手解释,硬着头皮胡编乱造,声泪俱下,看得老爷子竟一时手足无措。
见苏枫越哭越大声,老爷子也是于心不忍,摇头叹息,凭空取出几壶低阶灵酒:“算了,念你也是一番心意,我这儿还有几壶好酒你等下带回家吧,切忌勿要与人提及。平日里你也可以小酌几杯,这酒还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就让你父亲以后少喝点那些清酒吧。”
苏枫闻言挤出几滴眼泪,抱过几壶灵酒后又是用一边袖子抹一遍眼角,才语气梗咽的连称记下了,对着公孙老爷子开始感恩戴德,往老爷子怀里扑,老爷子听着苏枫的马屁话将他搂入怀里,十分的愧疚刚刚为何要那么凶他,真是苦了这个好孩子,一只手轻拍着苏枫的后背,一只手轻柔的抚摸他的头,一边摇头一边嘴里还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
苏枫在老爷子怀里蹭了又蹭,一直在想弄明白这么多瓶壶到底是怎么变出来的,还有没有藏着掖着,整整一刻钟苏枫才做罢。
“公孙爷爷,你什么时候教我修炼啊?”苏枫泪眼婆娑的抬头问道。
“好孩子,你想学什么?”公孙老爷子的手在苏枫的头上还没下来,宠溺的揉搓着。
“老爷子教什么,我练什么。”苏枫将怀中灵酒小心放置身旁,乖巧的回答道。
“好,那我就教你火球术,从此让你你生火做饭事半功倍!”
“不学!不学!”
“那我教你控土之术,让你寒耕暑耘时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不学!不学!”
“教你御风布雨,管五谷丰登?”
“不学!不学!”
公孙老爷子停止了在苏枫头上的抚摸,脸上的宠溺之色褪去,面无表情看着苏枫还闭着双眼摇头晃脑的说着不学不学,随即一巴掌抽在小脑瓜上,真是笑脸给多了。
“哎哟!老爷子你干嘛!”苏枫吃痛抱头惊呼。
“刚刚问你就说教什么学什么,现在倒好,是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想要干嘛!”老爷子怀疑他是来捣乱的。
苏枫也是委屈,心想我不是来求仙问道的吗,怎地老爷子尽是教自己这些劳苦耕种之术,学这些不指望是否能修得飞仙,退万人敌,怕是今后去大点的宗门势力当个杂役都要竞选一阵子吧,教自己如何学得。
突然苏枫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公孙老爷子是何修为境界?”
老爷子听罢也是白眼一翻,心想这小子分明是看不上这些小道,现在还担心自己是否能教他,心气高着呢!
“修为境界今日不与你多言,且就当我是个王尊之上吧!也别过多的担心什么,但凡你能想的出的神通道法,今日教你也是大材小用,游刃有余,放心说吧!”老爷子背过身去捋着自己花白的山羊须,略带几分骄傲之色缓缓说道。
苏枫闻言也是大失所望,王尊之上?这分明是圣境之下啊,连仙都隔着一两个大境界呢。我还想修什么无敌道,退万人敌呢,指望他属实是我不知好歹,强人所难了。
老爷子回头刚好看到他摇头叹息的一幕,气不打一处来,看这小子分明是代入到前两天给他们讲的故事里去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须知王尊之境都让多少天骄穷极一生也触之不及,折戟沉沙于此。看来得好好敲打敲打,免得这小子一直好高骛远,今后吃了大亏,又是一巴掌抽在苏枫的脑瓜上。
“不练就回去吧,免得今后不学无术反倒说我误人子弟,作践了你这块良石璞玉!”老爷子说罢也是一挥衣袖,转身就走。
苏枫见状还来不及吃痛,硬是把刚挤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当即又换上一副谄媚之色,一个健步就冲上去抱住了公孙老爷子的一条腿。
“嘿嘿!老爷子别走啊,我学我学,我是怕小子愚笨,让老爷子多费心了!您就原谅小子猪油蒙心吧!哇!老爷子的腿真是强健有力,似有龙象内蕴其中;还有这手纤细修长,金肌玉骨,正好雕我这块朽木尽显造化天成;啧啧啧!平日远观老爷子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今日近了才知何为丰神如玉,倜傥出尘!要不干脆拜为叔伯,侍奉左右,好教小子日夜瞻仰英明神武!”
老爷子听完默默直了直腰,挺了挺胸背,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娓娓道来。
“咳咳!叔伯就不必了,看你真心悔过,今日便再给你个机会!说了你别担心我教不了你,修炼一途也是万丈高楼平地起,一步一个脚印,便是傍门三百六,门中亦有正果,修炼至高,未必不能一法通万法,登临武道绝巅。老夫年少闯荡大陆时,也是见过世面的,今日你想学什么就大胆说来听听!”
苏枫才不会听老爷子胡诌诌,什么一法通万法,登临武道绝巅,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老爷子讲过青衣剑帝白无涯三剑跨境击败洲主之子,说明同境道法亦有强弱之分,虽然后来剑帝也败了,但那也是来人境界深不可测,不做评价。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比剑道更厉害的道法,先不管了,只怕老爷子自己都不会修剑吧。当然现在稳住了老爷子,也不敢说出来免得冲撞了老爷子。
“老爷子能教我修剑吗?我想修剑!”苏枫死马当做活马医,试探的问。
“我还以为你个臭小子想学什么长生之道呢!区区剑道,我自信手拈来。不过我得先跟你讲清楚:剑帝之前,无人知剑道,剑帝之后,无人能敌剑道,直至今日却是鲜有人修剑道了。因为当年界外来人一战,天地剑道有缺,开始损有余而补不足,天下剑修非大成圆满者全部境界跌落,后世修剑者要想晋升较之以往困难数倍,如此你还愿修剑吗?”老爷子先是笑骂一句,而后讲明其中利害,目光死死的盯着苏枫等他抉择,眼底的期待之色藏的很深。
苏枫犹豫了,他不知道未来面对的敌人会有多强,不过无论如何都要找回妈妈。所以他才想学无敌道,确保自己同境无敌,因为只有同境无敌,就不会输不起,就还有希望。
“敢问老爷子当今大陆最强主修何法?”苏枫大声问道。
“当为剑法!”老爷子斩钉截铁。
“当今大陆剑道同境可曾有敌?”
“不曾有敌!且修剑帝道者,跨一境亦无敌!”老爷子掷地有声。
“好!我要修剑!”苏枫听的热血沸腾,他不关心刚刚老爷子说的有多难,他只想有朝一日能扫平一切阻拦之人,找回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