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沈慎放开白道孺，他的整个身体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丢掉手中的匕首，手指轻抚指节上的储物戒，一道不经意的弧光闪过，闪烁着寒光的长刀倏然握在沈慎掌中。
白灵儿的身躯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别怕。”
沈慎干脆地斩断白灵儿脚上的锁链。
白灵儿抬头呆呆地望着沈慎，脸色苍白得不像话，怕是到现在还没有喝过一滴水，吃过一点东西。
沈慎想说些什么，但他一个杀鱼的卖鱼佬又会说些什么甜言蜜语呢？
他俯身轻轻地将白灵儿揽入怀中。
“沈慎哥……”白灵儿的声音带着哭腔。
“哦呜……”
地上的白道孺忽而疼得喊了一声，挣扎着想要去掏怀里的什么东西。
“沈慎哥！小心！”
沈慎一愣，这老头子被捅了两刀都还没死？
他果决地松开了臂膀，正要转身，低眸之间，一道寒芒闪过。
原本柔弱无力的白灵儿捡起一旁的匕首，对着白道孺的胸膛直直地捅去。
“嗯啊！噗……”
白道孺痛苦地呻吟一声，被自己的鲜血呛住喉咙。
锋利的刀刃插入胸口，划破心脏，血液像是涌动的喷泉般从刀口的位置爆发，四下飞溅。
白灵儿吓得闭上了眼睛。
“嗯？”
没有想象中被鲜血喷溅一脸，白灵儿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一只结实的臂膀挡在她的脸前。
沈慎半拉身子都被白道孺有力的大动脉喷红了。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白灵儿，衣物没有半点血污，依旧圣洁得如同圣女一般——沈慎用壮硕的臂膀替她挡下了喷溅的血液。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杀不了我的。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先前斩杀鼠妖，布衣早已沾满血污，而今全身每一寸都被血液浸润过，破烂麻衣染成了血衣。
“咻呼！”
白灵儿猛地抓住沈慎的胳膊，将自己的俏脸埋进他的臂膀之中，在血泊里擦了又擦。
一张苍白的脸皮沾满了滚烫的鲜血，只露出那双眸子依旧皎洁。
妖魔乱世，白灵儿只知道，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总会被抛弃，这是世界的生存法则。
白灵儿昂起头颅，颤声道：“沈慎哥！我我不害怕，我真的不害怕！我可以不用你来保护我。可我就……只有你了，我也可以帮你的，我可以帮你杀妖的！”
“你带我走吧！”
沈慎愣住了。
良久，他心脏某块缺失的地方好像被补齐了，那和卖鱼摊吹过的冷风一样冰冷的心，似乎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他咧嘴一笑，僵直的身体又有了温度，他宠溺地抚摸着白灵儿可爱的小脑袋。
“走！我说过，我会带你回家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沈慎将怀中的包子拿出来。
之前进门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先将包子先拿了出来，于是没有被污秽污染。
他把包子一直放在胸前。
他本身就是习武之人，加之又年轻，鲜血温热，于是包子放了半天时间，竟然还是冒着热气的的。
白灵儿真是饿坏了，两三个大包子半晌的功夫吃个精光。
但在沈慎眼中，他总疑心白灵儿不够吃，吃不饱。
若非白灵儿打了个饱嗝，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皮，他还准备把白道孺后院里那头老黄牛宰了来烧烤。
沈慎和白灵儿并排坐在门前台阶上，月光落在青石板上，照亮了屋内凝固的血液。
“沈慎哥，我们要离开清水村吗？”
沈慎摇摇头，他的表情藏匿在屋檐遮挡的阴影里。
“不。夜还很长，还早，我们还有事要做。”
白灵儿能听出沈慎语气中的冷意。
“月黑风高，宜杀妖！”
……
“什么？你要去杀妖？你说的妖，是河神？”
林天德怎么也想不到沈慎不仅去而又返，甚至带走了白灵儿，清水村村长的白道孺也如此轻易的死在了他的刀下。
对于林天德的智商水平，沈慎是有预料的。
他既然能冒充自己，拖着鱼妖尸体去找白道孺自投罗网，一时没绕过弯来也正常。
“神龙都是妖了！你说所谓的河神是个什么东西？”
林天德倒吸一口凉气。
“那白道孺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能跟妖兽勾结在一起，他可是清水村的村长啊！”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白道孺与清水河的妖兽联合，每年献祭少男少女供享用，并帮它为朝廷遮掩。而妖兽作为交换，扶持白家以控制整个清水村。”
林天德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的确，自我出生以来，便是白家人当村长了，而且白家人一直都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他抬眼看向冷静得可怕的沈慎，心中竟然多了一丝敬佩。
他自小被送出清水村修行武道，涉世未深，以至于空有一身本领，却差点丧命于此。
林天德拍了拍沈慎的肩膀，劝道：“沈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还是赶紧离开这吧。”
“为何？”沈慎转头。
“你的实力必不如我，果真如你所说那样，河神是妖兽的话，那么它肯定已入初境，你去的话也只是送死罢了。”
林天德都快被自己这番善意给感动了，要知道他在宗门修行的时候，向来以冰山美男自居的。
“已入初境？”
“你不会连初境都不知道吧？”
林天德看沈慎的表情不像是撒谎，心中的惊讶更甚一分。
“初境即新的开始，进入初境便是超脱了肉体凡胎，精神和灵魂都达到了另一个境界，与天地万物沟通相融。
因此，进入初境的妖兽，实力超群，灵识强大，不是寻常武师能够应付的。”
沈慎点点头。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还不熟悉，这些东西是很重要的信息。
林天德自来熟的搭上沈慎的肩膀，沈慎也没有拒绝。
可在二人面前，白灵儿呆呆地站着，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林天德。
“这小丫头……”林天德心里嘟囔一句，便松开了手。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想必也没有踏入过武道的修行，那你是怎么杀掉鱼妖的呢？”
“侥幸罢了。”沈慎不想与他多说，因为天就快要亮了。
“可你不会真想再用这份侥幸去面对一头已入初境的妖兽吧？”
“沈兄弟，这样吧！我的储物戒里有一本燃血刀法，乃是宗门绝学。”
一说到燃血刀法，林天德脸上便浮现一道骄傲的弧光。
“要不，你跟着我回师门，我引荐你见我师尊。
有我师尊指导的话，少说可省下十年时间，便能将燃血刀法修行至窥境圆满的层次！
等你练个三十年的时间，加之妖兽精血的温养淬体。
我答应你，和你联手斩妖。
到那时候，区区初境妖兽，不在话下！”
沈慎将长刀挎于腰间，拉紧身上已经风干的血袍。
“谢了。不过，我等不了那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