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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死间(1 / 1)

回到府上,苏澈将那名自称妙婉的暹罗女婢丢给了森伯安排。大魏强大却包容,来自世界各地的格式奴隶通过各地牙行流向整个大魏。

其中如衔蝉儿般的胡姬与妙婉这样的暹罗女婢都广泛受到富商豪族们的喜爱。高丽婢与昆仑奴同样不少。

“明日就将人送回去,蝉儿吃醋了么?”苏澈看向用力贴着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揉进身体里的衔蝉儿那一脸吃味,不由调笑道。

“奴婢才没有酸呢。可是,主人都没有给奴儿作过诗。”衔蝉儿的语气如同口含花蜜,甜得可以腻死人。

“你啊……也不多穿一些,秋夜天凉,别冻坏了。”苏澈揽过衔蝉儿的身子,解开外袍将衔蝉儿裹了起来。语气满是宠溺。

他一直很宠家里的这个胡姬,不仅仅是因为她侍妾的身份。衔蝉儿是父亲在任时,于陇右道陪同太子亲征时救下的胡人。年幼的衔蝉儿混迹于那年的塔什干,领导着一群毛孩儿小乞儿们偷鸡摸狗。

塔什干是大宛都督府,是作为抵御塞外胡人侵袭的濛池都护府核心之所在,鱼龙混杂,各式细作探子暗桩不胜枚举。

战争的爆发很突然,胡人冬季初的侵袭突兀却合理。胡人越过边境一路劫掠,父亲身为太子太傅自然是与主公生死与共。也是在那一场惨烈战役之后,冰天雪地中的废墟中,父亲发现了衔蝉儿小小的,微弱的身体。

身为天山遗孤的小胡姬,若不是连年战乱,她的命运该是锦衣玉食的人上人。造化弄人,一路流离颠沛最终进入苏府成为家人,苏澈一直认为幸运的是自己。他真的很宠她。

“主人,奴儿想回天山看看,接回父亲母亲陪奴儿回去一次好不好?奴儿想要主人看看奴儿年幼时生活的地方。”许是即将离别,衔蝉儿有些多愁善感。知道苏澈完整计划的她,对于从未有过的分离十分抗拒。甚至神都之行苏澈都是带着衔蝉儿的,这是主仆二人真正意义上面临的首次分离。

“好,事情结束,少爷就陪你去西域,去天山。”苏澈将衔蝉儿搂得更紧了,他能感受到怀里人儿的忧心忡忡。谁又喜欢分离呢?至少苏澈不喜欢。

慕容家

“人我已经按二哥的计划送过去了,诗也收好了。明日报官真的有用吗?而且为什么这么丢脸的事情要我去做啊?小弟为什么不去?我可是还要尚公主的呢,名声坏了还怎么尚?”慕容殄对于这一次的安排颇有微词。

苏澈给他的藏头诗一开始他确实没看出来,但回到家中护卫们一复述,被家中门客写下的那首破诗就显得相当刺眼了。碍于二哥真对苏澈的计划,这首诗自己还要亲手送到苏州府衙去报官,他慕容殄何时受过此般窝囊?越想越气。

“莫要话多,按计划去办就是了,不会影响到你尚公主的。此事本就是转移视线所用,无论能否给苏澈带来麻烦,事情发生那一刻对于苏家来说就已经是麻烦了。不必担忧,早些休息,明日看一场好戏就是。”慕容安稍作安抚,离开了自家三弟的院子。

整个慕容家如今被他与大哥私下分割成两个派系,他和老三,大哥和小四。双方还没有撕破脸皮的前提仅仅是因为目前都需要利用到吴氏这个庞然大物,当真正获得参与瓜分大魏这块肥肉的门票时,他们双方必然成为生死仇敌,这是两个派系间无法消弭的根本上的分歧。

上桌分肉吃,还是掀桌重新分配。就快可以了,慕容家就快具备掀桌的能力了。他这么想着。

第二日,苏州刺史府。

“破鼓,破匾,破衙门,叫你们的破官出来!”

慕容殄的手下们很早就来到苏州刺史府门口候着了,衙门的官吏们才上值,手下们就到对街茶楼通知了他,他来到府衙门前,击鼓鸣冤,大骂府衙。这是手下讼师教他的,所谓‘先声夺人’。

衙役:“混帐!何人竟敢侮辱府衙?辱骂大人?”

慕容殄一脸不屑立于一旁,他只需要露脸就行,剩下的这位‘唐讼师’全权负责。

唐讼师:“若不是破鼓,为何击之不鸣?若不是破匾,为何视之不清?岂不正是破衙门?若不是破官,又为何对百姓冤屈视而不见?”唐讼师抓着这几日衙门因太阴众袭击留下的未来得及处理的烂摊子不放,带有焦痕的牌匾以及损毁却未来得及撤换的登闻鼓让衙役一时语塞。

众人进入府衙,玉蒴代行刺史之职,位居高堂之上。

“堂下何人?击鼓何事?”毕竟是钦天监女官,即使不精政务,也只是相对而言。

“不才举人唐为,受慕容家三子慕容殄之托,代为撰写诉状辨词,陈述辩论。”唐为向玉蒴一礼。

“状纸抵来,堂下暂候。”接过衙役呈上的诉状,玉蒴一目十行看了个大概。

“你说苏澈昨夜酒后当街强抢慕容殄的婢女,婢女被强行带走后一夜未归?既是婢女,那就是抢夺财物,可有此婢‘婢契文书’?”玉蒴无奈之极,此事一眼望去便可知是诬告,但又不得不按照律法流程处置。

“禀大人,自然是有的,人证物证俱在,不光‘契书’,牙行商人与中介牙郎俱都在府衙外候着。”唐为有条有理。

“宣。”玉蒴只好继续。

“宣!牙行掌柜朱亚玉!宣!牙郎小厮李越上堂。”一声声衙役宣呼传了出去,不一会儿衙役引二人入堂。

一系列的验明正身,律法流程走完,已经过去一柱香的时间,玉蒴按照规定审问完毕,只得着人通知苏澈上堂。

不一会儿,接到通知的苏澈来到堂内,拱手一礼:“小民苏澈,见过女官大人。不知何时升堂?”苏澈大清早起身,正准备用完早膳亲自将那个暹罗婢女妙婉送返慕容家,却意外发现此女不见影踪。还没来得及寻人,府衙来人就催促自己上堂候审,真不知这玉蒴闹得哪一出。

到了府衙堂前一看,苏澈明白这是慕容家来者不善了。暹罗女婢的消失十有八九跟接下来的事情有关。果然,玉蒴开口质问。

“苏澈,昨日亥时未,你可曾于北桥渡前偶遇慕容殄?”玉蒴看着苏澈,眼神里有一种‘你最好不要乱说话’的意味。

“启禀女官大人,遇过。”苏澈垂目,如实回答。

“几近子时,即将宵禁,你缘何会在街上逗留?”这是问题的关键,若强占婢女确有其事,但只是偶然发生,那么至多也就是赔钱了事,但如果苏澈不能说清楚自己为何宵禁前会在那里出现,就有可能是预谋犯罪,事情将更加麻烦。

“澈昨日戌时于四宜楼二层雅间品茗,至亥时返家,欲观夜色并未让下人与车驾随行。”苏澈依然是老实回答。

“可笑,状元郎可是敢做不敢当?”唐为嗤笑道。

“哦?不知阁下何出此言?”

“昨日戌时,苏大状元于四宜楼二层雅间饮酒六坛,酒醉后于戌时末离开,甚至还做出拍打侍女的放荡之举,四宜楼掌柜一番劝阻苏大状元破口大骂后,这才离去。并扬言要对四宜楼进行报复之举。亥时末,慕容殄公子携美眷于画舫返程,途径北桥渡时偶遇苏大状元,苏状元拦住二人,仗着酒醉后的一身怪力欲行不轨,慕容殄公子百般阻拦,苏状元恼怒之后,作诗一首强行用诗词换取慕容公子的婢女一夜。甚至大言不惭‘吾苏某所题诗句,何止千金,换你一婢女,绰绰有余。’在诗中甚至还作藏头之举暗暗威胁慕容殄公子。慕容公子为免二人受伤,只得答应苏状元用强之举,哪知说好一夜过后送回的婢女,如今却已成尸体。可想而知,这苏澈是在四宜楼饮酒后,欲放浪形骸,而四宜楼却不是花柳之所在,遭到阻挠的苏澈怀恨在心,欲行报复,正巧四宜楼东家正是慕容公子,又正巧慕容公子今日携美归家却未有护卫陪同,这苏澈不知哪里得来消息知道慕容公子行踪,这才等待在北桥渡强行与慕容公子‘偶遇’。女官大人明鉴,此子酒后撒疯不成,又夺女害命,简直罄竹难书、罪大恶极。不才提议,当削其状元身,择日处以极刑。”唐为一口气讲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甚至分析得头头是道。

“休得臆测,苏澈说是饮茶,四宜楼说是饮酒,可有人证物证?那暹罗婢女尸身何在?你们从哪里发现的?总不能苏澈杀了人把尸体给你们送了回去罢?还有苏澈那首藏头威胁的诗在哪里?呈上来本宫过目。”唐为一通绘声绘色地描述,苏澈垂目不语,玉蒴只得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之后,四宜楼掌柜堂前呈上账本,明确可见记录了昨日苏澈包下雅间独自饮酒的消费记录,烈酒六坛,菜肴若干。同时也有四宜楼婢女自称遭苏澈拍打臀部,差点当堂脱下裙子以证苏澈留下的巴掌印,玉蒴喝退了这一荒唐之举。

同时那暹罗婢女妙婉的尸身也被抬至堂前,由摆布遮盖,玉蒴让女仵作堂后验尸,一刻钟后,仵作堂前说明此女约莫是丑时与寅时之间死亡,系遭人强行溺死,尸体是由早上收工的某返程画舫于阳澄湖湖心发现,因未曾泡水多时,身为慕容殄的婢女,时常与慕容殄一道出入各酒楼画舫,所以被一眼认出,之后通知慕容家前来认尸。而苏澈那首藏头诗也被呈至堂上,确为藏头,那“慕容殄必当毙”不得不说确实与威胁无疑。

“这是你亲口所作?”玉蒴不死心。

“确为草民所作。”苏澈答。

“对唐为指控之事,可有辩驳?”

“澈,无话可说。”苏澈似乎是认命。

“来人,将苏澈收监,择日宣判,其余人等,结案前,不得离开姑苏城。退堂。”玉蒴收押苏澈,首先是不得已,其次也是想私下与苏澈沟通一番,她见过衔蝉儿,虽是胡姬,却比这暹罗婢美上万分,苏澈也不像这般肆意妄为之人,退一万步说,他色令智昏,也没必要强抢,随意一首诗,画舫上的小娘子们不倒贴才怪。而且若是强抢,她看了一眼堂下此刻志得意满,仅是初入登峰境的慕容殄,摇了摇头。

苏澈动手的话,堂下尸体应该是此人。

然而不管玉蒴如何想,一系列人证物证,皆指向苏澈酒后乱性杀人并通过苏家后院与阳澄湖通联之处抛尸灭迹,不曾想立时事发。此时已经巳时,府衙堂外逐渐聚集众多百姓,听闻当朝状元郎多人婢女,杀人抛尸,一时间群情激愤。要求官府严惩凶手。

“这苏澈啊,有前科的。”

“哦?何出此言?”

“他高中状元后,恃才傲物,醉酒面圣,直犯天颜,不是当朝宰辅出言求情,他早死了。”

“宰辅糊涂啊,这等人渣,救之作甚?”

“苏状元不会是冤枉的吧?”

“冤枉什么冤枉?人证物证俱在,早看出来他不是好东西了,面白无须,简直男生女相,一看就是心理变态。”

“那么可怕?”

“何止呢,我跟你说,苏澈还偷看隔壁奶奶洗澡呢?”

“嘶,此子同道,不,此子该死啊。”

退堂后,百姓们纷纷离开,一天之间,苏澈大名,烂遍整个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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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家那侍妾快急疯了,若真把你判了,我怀疑她敢劫狱。”玉蒴在大牢中与苏澈对坐。

毕竟是她亲手送进来的“关系户”,这牢房倒是干净整洁,书案茶桌也一应俱全。此刻二人正坐于桌子两侧用着晚膳。

“玉蒴姑娘帮我往外抵话,就说我没甚大碍,过两日就出去了。”苏澈倒是不慌。

“嘿,你倒是不见外,赶紧说与本宫,若不从实道来,本宫可真就不管你了。新任刺史肯定是吴氏的人,得罪了那位的你不死也要脱层皮,到时候看你怎么办。哼。”玉蒴对于苏澈不咸不淡的态度极其不满,按照大魏律法,如此人证物证齐全的案子,当场砍了他都不为过。

“就不能让在下安心吃完这顿饭?女官大人未免太心急,遇事要有静气。”苏澈依旧不紧不慢。

“那你别吃了!”玉蒴一把夺过苏澈手上的筷子,怒视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坏种。

“那我就替女官大人分析分析。如今的朝堂局势,明眼人都能看出吴氏势大,他们与圣人相辅相成,但同时,也制约了圣人的某些决策,可以说是一时尾大不掉;朝堂之上要求女帝还政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却并没有受到清算,原因很简单,首先是吐蕃与胡人又在次蠢蠢欲动,每至冬季,胡人都会南下侵袭,吐蕃可不会干看着,所以战争一定会来,无非大小;既然有战,那么派系之间的一些龌龊圣人就可以稍微放一放了;但圣人放了,不意味着吴氏要放,也不意味着我们苏家就没事了,所以这也是父亲要求我不得参政的原因之一。吴氏不放,那么另一派系的领头人呢?必然是宋王了;之前宋王要求我秘不发丧,我一直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是玉蒴你提醒了我。”苏澈说到这里轻笑着看了看玉蒴,抿了口茶,又才接着说。

“宋王没理由直接杀死我父母,无非只是为了让我在留在苏州,为什么呢?很明显他知道一部分太阴众的行动,甚至参与其中。”说到这里,苏澈语气低了下去。

“参与其中?他,不敢吧?”玉蒴一时也不确定。

“不一定,只是猜测,把我按在苏州一定有他的用意,那么很明显,接下来他要让我对上的就是新任刺史了。连玉蒴你都知道宋王扣下了我父母,那么在朝堂中这就不是秘密,吴氏知道此事,一定会对我下手,无论我什么立场,都必须打压我,甚至把我们苏家直接清理出局。”

“宋王既然知道太阴众行事,那么必然知道钦天监的人会和我接触,无论是钦天监的谁,只要我有出城的想法,那么父母无事的消息就会传到我耳中。如此一来,我必定留下,为求自保一定会和新任刺史打擂。当我家老父被留在扬州时,就已经落子无悔了。”

“而慕容家嘛,无非就是吴氏的马前卒,甚至是投石问路,所以不着急,有人比我们更着急。你不想要给同僚报仇吗?如果想,那就盯死慕容家,他们家一定和太阴众有关系,没理由莫名针对我,更何况是在如此巧合的时间下,他们是在给新任刺史做排头兵。接下来除了盯着他们,一定要保护好沈翊,沈翊一死,不止我翻案没戏,你也脱不了干系。刺杀朝廷大员,可不是小打小闹,沈翊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被暗杀,我有办法救醒他,但你一定要保护好这个人,若有替身,那就用上吧。”苏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刨除所有不能说的,合理化之后全盘托出。

沈翊身上一定有太阴众的消息,这是昨日知白守黑透露的,只不过不良人确实大不如前,仅能探听到这一步。

不过有了这一步,很多模糊的事情已经逐渐清晰,苏家被动参与这场权力争夺的游戏中,想要自保,只能选择一方合作,最佳对象就是玉蒴,钦天监是女帝最信任的机构,无论吴氏也好,宋王也罢,如今都是仰女帝鼻息过活。

“至于说慕容家告我这件事,让衔蝉儿去查,苏府手下还是有一些些藏起来的人手的,从四宜楼掌柜开始,一层一层地筛下来,时间太紧,才发生没多久的事情,一定会存在漏洞,这种看似精密的诬陷,一个漏洞足以全盘崩溃。而且调查慕容家,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良人或许战力衰退得严重,但情报方面一定是大魏一等一,可以确定的是,慕容家与太阴众多少有些关系。

自从昨夜“偶遇”慕容殄之后,苏澈就猜到慕容家要对自己动手,所以以身入局,为的可是赢家通吃。

“所以昨夜你真的是故意偶遇慕容殄?”看着苏澈成竹在胸,玉蒴不由得怀疑道。

“这倒是没有,离间计当中,我最不喜也最不擅用的,就是死间。对我来说,身边人的命大过天。”苏澈对着玉蒴微笑道。苏澈总是忍不住逗她几句,看着她那张本就极美的、冷冰冰的小脸浮现出各种表情,令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像逗猫。

也算是这大牢内为数不多的娱乐了。

玉蒴知道苏澈在撩,但这种隐晦的,若有似无的方式并不让自己讨厌。本就是为了眼前这个坏种才求得女帝将自己派往神都,如今看来,不算白来。

苏澈高中之后,女帝本欲赐婚,对象正是玉蒴,她确实不仅仅是个女官而已。

哪知这坏种居然如此荒诞,把女帝气得不轻,而自己本已做好嫁为人妇的准备,结果如此遭遇,一气之下才直奔江南。当然,这些暂时不会告诉这个坏种,等他知道后,惊掉他的下巴。

玉蒴莫名讨厌苏澈的所谓“静气”,情绪太稳定了,稳定得让她就是想要撕下这层伪装,看看伪装下到底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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