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母亲在那里谆谆地嘱咐她。朱晏清又看展昭问道，“你是怎么想的？要带这么个女孩？”
“这不是他们追过来的嘛。我那会也就是随口一问。不过我看这丫头确实不错，要去找还未必能找到这样的。”
“你还真想找个丫环？”
“我想你身边也该有个人照料着……”
“我不用——”
“这不是……他们想嘛。”展昭微笑道。
“你是不是自己想找个丫环？”朱晏清怀疑道。
展昭笑道，“我自然不用。”
“那我也不用——你看她才这么点，还照料我？我看是得我照料她吧。”
“你不要以为她会拖累你，我们这里的小姑娘，都能干着呢，收拾屋子做些零活未必不强过你。你也不必不好意思，她跟着我们出来转转，强过在家里烧火做饭，下地种田。”
朱晏清还是犹豫不定。不久，妇人拉着女孩过来道，“多谢公子，多谢姑娘收留。”
“不……不用客气。”朱晏清讪讪笑了笑道。
“丫头——往后就叫珠儿，姑娘叫你你可好好答应——看公子给你起的这个名儿多好——好好听话，好好服侍，别乱说话，可记下了？”
“我知道了。”珠儿答应道。
她母亲又道，“我这个丫头没服侍过人，要是有什么不是的地方，公子……公子你就说她，她知道就改了——”又向珠儿叮嘱道，“你可要好好听话，不要顶撞，别跟在家里一样使性子。”
“娘，我知道了。”
“要是受不得，就回来，回来……再想办法。”她爹在后面期期艾艾地道。
“你瞎说什么，什么受不得？”她娘责怪道，“有什么罪受的，跟着官家的公子，不强过咱们家得多？”
展昭听她这话，看了看朱晏清，幸而她并未在意。他怕再说多了又说漏什么，便向珠儿道，“你要是拿定了主意，那就跟家人告别，我们要赶路了。你要跟着我们不顺心，想回来也行。我要是没空，就叫人送你过来。”
女孩便道，“爹，娘，石娃，你们回去吧。”
“我们待会就回，你先走吧——要是碰到咱这里的同乡，就带个信来。”她母亲又嘱咐道。
“嗯。”
展昭叫朱晏清跟她先去车上坐，女孩一步一回头地同家人挥手告别，跟着上了车。展昭叫董方慢慢赶车先走，他又拿一块银锭给珠儿母亲，她连忙推辞，展昭塞给她，她不得已收了。展昭便同他们告辞，赶上马车，还与董方一同坐在前面。过了一会，展昭也进去车厢里面，看到朱晏清坐着自己发呆，珠儿小心翼翼地坐在另一边。展昭往朱晏清旁边坐下，向珠儿问道，“你姓什么？我刚想起来，你叫珠儿，姑娘刚巧也是姓朱——不过那也无妨。”
“我姓宁。”
“宁珠儿——好。我姓展。朱姑娘不爱说话，你不用理她。你要是待得闷了，就叫我，出去跟我们说话就行。”
“我……我没事。”
“你要是饿了，就吃块点心——就在包袱里，自己拿就行了，不要太过客气。你家姑娘粗枝大叶，不会招呼人，你别等着她跟你客气，什么吃的喝的，自己拿就行。”
朱晏清听得直笑。珠儿见她笑，便松快了些，也跟着笑了笑。
展昭又叮嘱道，“坐车子时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不要忍着。”
“是——谢谢公子。”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出门在外，不在家人身边，就是要彼此照应，也都要把自己照顾好。你也要先把自己照顾好了才能照顾姑娘，不然你饿坏了闷病了，倒要我们照顾你了。”
“是……不是……我……”
“那好，你先放轻松了，都不用怕，也不用急着做事，有什么该做的，我往后慢慢就跟你说。”
“是。”珠儿答应道。
“你可真啰嗦。”朱晏清笑道。
展昭笑道，“这本来是你的活，这些话该你跟她说，我这是帮你说的，你还不好好想想要怎么谢我。”
朱晏清一笑不理他。
中间休息时，展昭又向珠儿嘱咐道，“早上那些事，你也先不要告诉朱姑娘。朱姑娘……她心肠是好，可是性好清静，不大喜欢我总在外面爱去管别人的事情，我怕她知道了又要唠叨。等哪天她心情好，我自己慢慢跟她说，你就不要说了。她要问的话你就说是遇到我们，想出来走走看看就好。”
珠儿点头答应了。
走了两天，到了泗州。要是走水路的话，没几日便可到开封了。不过此时天气尚炎热，他便同朱晏清商议，问道，“现在就回去还是先去找地方凉快凉快？”
“去哪凉快啊？”
“你上回不是说夏天是海边凉快，你要嫌回去太热，那我们往海边过去玩一阵子，怎么样？”他看朱晏清笑道。
“啊？”朱晏清看了看他，吃惊道，“你还要去海边？也挺远的吧？”
“我想现在正是三伏天，回开封大概还热着，就去玩几天也好——就是你要赶路赶腻了，那就去开封待着也无妨。”
“我……我也不知道啊，你看着办吧，我无所谓。”
“那就再去玩玩吧，现在天气也正好还可以下水，我也想去玩几天。”
“那好吧。”朱晏清无可无不可。他们便往东过去，过几天到了海边。又向当地人打听了一下，找到一处沙滩，风光也很不错。就是在这海边也没什么客店，他们便在附近租赁了一处小院住着。
午间太晒时，朱晏清与珠儿便不太出来，都是早晚时分才去沙滩玩耍，一同在水边嬉戏或者捡捡贝壳。蓝天碧海，细浪软沙，珠儿在这里也早开颜嬉闹，不再思念故乡家人。
这天上午天上有大片大片的云团，不时遮住日光，她们便多玩了一会。朱晏清低着头找贝壳自己慢慢走到沙滩另一头去了，珠儿坐在沙子上把弄一条手链，见展昭过去，便藏在手里。
展昭笑道，“是朱姑娘给你玩的？”
“嗯。”珠儿低头小声答应道。
“你也喜欢这些珠子？”
珠儿微微点头。
“既是她拿给你，你就玩就好了。要是她没有拿给你的，你就……也不要去动。你也是规规矩矩的好孩子，也不会乱动姑娘的东西，不用我多嘱咐。就是这些东西，在家里随便玩，却不要拿到外边去招摇。”
珠儿点头答应。
展昭便又问道，“你同朱姑娘一起，可还待得惯？”
“姑娘……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就是太好了，什么都不让我干。在家里我都是洗衣服做饭，织布锄草，什么都干。”她抬头微笑一下道。
“你也锄草？我看你白白嫩嫩的，不像下过地。”
“我是早起跟着去锄一会，日头出来，我娘就叫我回去做饭了。”
“我说你不像天天晒着的样子。”
“姑娘什么都不让我干，我……我怎么好意思总吃你们的饭？我娘也嘱咐我要勤快，要是她知道我什么都不干，准要骂我了。”
“你可没什么都不干，每天早上可不都是她还没起你就早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我也就干这一点了。等姑娘起来，就这也不让，那也不让。”
“我知道了，我去跟她说。”展昭也看出来，珠儿每每要帮忙做事，朱晏清却不好意思。
一会朱晏清回来，他便去向朱晏清劝道，“珠儿埋怨说你不让她做事。你也不用同她太客气，免得她不自在。”
“她埋怨？我还没埋怨呢。她不自在，我就自在了吗？”朱晏清也一肚子牢骚，向着他发作出来。“衣服我一不留神她就给我洗了，吃饭也要给我盛上，就差往我嘴里喂了。还闹着要给我梳头。我别扭不别扭？要不你还是叫她伺候你去吧。”
“你不要胡闹。我是叫她帮你做些琐事，你有空好多看看手机上那些书，回头还要靠你教我们那些东西呢。”
“我不用——她这么小，我怎么好意思？”
“你不用不好意思，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事。要是她能做你的事，那就叫我去照料她都使得。她既不能，能帮忙照顾你，也是她的用处。你若疼她，就教她些学问，她若学得好了，自然我找别人去照顾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不知道她过两年出嫁了，夫家还准不准她做事。以后的事也想不得那么多。眼下你不必同她太客气，不然她倒不好自处了。也不是多重的活，就随她做去吧。”
“好吧好吧。”朱晏清懒得再跟他争，便随口答应了，又道，“那你叫她累了就自己休息。”
“好。还有，你那些珠子，也别随便给她。那些就你戴也太招摇了，别说她了。你还好一点，知道收敛。她年纪小，不懂事，别拿出去炫耀，还惹出麻烦来。没人的地方给她玩玩也无妨，就别随口给了她，到时候还不好管她了。
“哦。”朱晏清随口答应了。
他便去向珠儿道，“我同朱姑娘说过了，她说你现在还长身体，要是累坏了可不行。说你要是累了自己知道歇着，就不管你了。”
“我知道了，可这里哪有能累着人的活呀。”珠儿笑道。
“行，总之最要紧是照顾好自己，再就有什么事就做一做，要是有什么麻烦的事就叫我，别自己逞强。”
“我知道了。”
“要是姑娘教你什么，你就用心学着。”
“姑娘总叫我算数，还画很多线和……圆形方形的。”
“嗯，那你就好好学，下次我看看你画得好不好。”
“姑娘说我画得好得很。”
“那很好——还有一件，”展昭又道，“你也看到了，姑娘做事随性，她也是不知道规矩的，要是她拿什么东西说赏给你，你先要拿来给我看过，我看了说行才行，知道了吗？”
珠儿看看他，点头答应。
“这些珠子，你也知道，这都是不常见的。官府里头也都有规矩，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戴。就是朱姑娘，也有些是不能随意戴的。要是给你你拿出去了，说不定还会麻烦——不过到你嫁人的时候，那准得送你一条。”
珠儿忸怩着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