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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声东击西(1 / 1)

于陌路之人,陆川内心常持一份戒慎,尤以无故之惠,愈添其虑。

彼以指微触掌心,其中隐藏血肉深处,乃其最大之秘,自信未充,恐于真正强者前,难全然隐此秘密。

“老前辈,晚辈今时之力尚微,若再分神习魂师之道,恐有不妥,还望海涵。”

陆川心念电转,终吐此言,令红衣少女等颜色复杂,目视之若觑愚。

此子岂不知朱城中人,皆渴成为磊大师门徒耶!?

竟敢拒之!?

“魂师之道,非仅止于符纹器物之铭刻,真魂师,翻云覆雨,不过举手投足间耳。”

此番拒绝,使灰衣老者微愕,继而微笑言之,此等卓绝之魂力天赋,实令其爱才之心油然而生。

然则,老者情谊越隆,陆川愈不敢应承。

若无秘密缠身,结交此等非凡人物自是乐事,惜乎其身怀神秘玉符,不敢断言,一旦秘密泄露,眼前人是否仍能待之以善。

“老前辈,可否许晚辈归家与亲人商榷,一旦尘埃落定,再赴此地拜谒尊颜?”

陆川沉吟片刻,言辞恳切。

“既云当下意未至,吾且从汝志,待心窍开通之日,持此物访吾于千交会,另缘起缘灭,皆乃天定,此物赠尔,亦望尔能深谙魂师之道。”

灰衣老者对陆川之执着微感无奈,却未多加赘言,自怀中取出二物,其一为符牌,另一则为枯槁之书卷,掷与陆川。

“前辈厚赐,感激不尽。”

陆川接物在手,顺手纳入新购纳玄囊中。

侧目见周遭众人瞠目之态,心下颇有难留之意,遂转身向那位仍阻道之前,相貌英俊之男子语道:

“阁下能否行个方便?”

彼男闻声方恍如梦醒,嘴角微颤,终是识趣让路。

此前依仗背景,或可轻视陆川,然时局突变,陆川竟与磊大师结下因缘,此举不得不慎矣。

一旁红衣少女樱唇微启,似欲言又止,终归沉默。

观此情状,磊大师似对陆川颇感兴趣,倘他日陆川真成高徒,于朱城之中,自是非同小可,过分触怒,实非明智之举也。

于彼等静默之时,陆川亦径直自该男子身侧穿过,疾离此氛围诡异之千聚楼,继而速融入街市人流洪流中。

人流既融,陆川心始稍宽,亦不再作无谓游荡,直趋其息足之客舍。

归舍未久,陆战等人亦接踵而返。

“父,如何矣?”

陆天等归,陆川亟问之。

“尚可,阳玄石此类物,何愁无买主,所售之价亦颇佳,三百阳玄石,易得阳玄丹三十二粒。”

陆天含笑颔首,观其貌,似事态颇为顺遂。

陆战立于一侧,亦笑而颔首。

言谈间,闭阖之房门复启,陆熔面带阴郁步入。

“何事?”

陆战见其容色,眉心微蹙,问之。

“彼血木之价,竟被强压三成,吾费尽周折方探得,原是独孤氏暗中使绊,籍关系与吾陆家作梗!”

陆熔咬牙切齿言之。

闻此,陆战与陆天面色亦微沉,此独孤氏,诚然不死心,执意与陆氏为难也。

“罢了,此事暂且不与他们计较,而今之急务,乃阳玄石也。”

“他日诸般恩怨,吾等与之逐一清算!”

陆战沉吟片晌,终挥袖作罢,一旦矿脉兴盛,血木之售,不过细流耳。

陆天、陆熔亦颔首称是,确乎目前紧要之事,莫过于阳玄石矣。

“既事已解,吾等宜速整装启程。”

陆战复思忖道,此番陆家中精锐多有抽调,不宜久离也。

众人对陆战之议无异议,皆颔首赞同,随即吩咐下人,整编车队,准备出城。

正当陆战一行去城之际,朱城某宅之内,二人对坐,其一正是独孤家之独孤辟。

“此次之事,多蒙花管家费心。”

独孤辟笑容可掬,为前席一位面泛油光之胖者斟茶,笑道。

“吾辈交情匪浅,此等小事何足挂齿。”

“朱城收木之事,皆与吾等有所关联,吾等言价几何,他人自不敢违,区区陆家,安能为浪?”

胖者言罢,独孤辟笑而颔首以应。

胖者抚其油润之颊,目视独孤辟,续言:

“据闻,陆家此行,实则探访二地,贩售血木仅为其一。”

闻斯言,独孤辟一时愕然,睹胖者深不可测之微笑,乃会心解意,出阳玄石五枚,置诸目前,笑曰:

“劳花管家矣。”

“彼等分作二队,陆熔售血木,其陆战则率众往一商会,若吾所得讯不谬,当于彼处售阳玄石若干。”

胖者含笑盈面,收阳玄石于怀,而后言之。

“此事颇异乎寻常,微末陆氏,竟有阳玄石数百枚,不知历年几何,始能蓄此宝藏。”

“数百枚阳玄石耶?”

胖者疑声细语入耳,独孤辟面色渐转阴沉...

陆川驭马背而坐,望彼庄焉,现于目力之所极,心窃舒矣。

自昊阳镇至朱城之道途间,贼匪虽未至极猖獗之境,然大小盘踞者众,时有商旅遭劫之讯传焉。

幸甚,此行陆氏兴师动众,阵势赫赫,一路无恙。

满载货财之车队,在庄中人欢声雷动中缓行而入。

陆川自马背轻跃而下,含笑望向不远处疾驰而来之红影。

红影奔至,阳儿也,彼以首亲昵轻触陆川,低吟声起。

陆川笑而抚之,复视碎步轻移而至之清琳,乃自怀中取一水晶般清澈透明之镯,曰:

“以此赠汝。”

“谢兄长。”

少女见礼之外更有小馈,惊喜交加,速接而过,甜声呼唤。

“日已垂暮,诸君皆宜归休矣。”

一侧陆战遣散车队,挥手笑道。

陆川微笑,旋即转身归室。

沿途细述朱城异闻于少女侧,引来连连清脆悦耳之惊叹。

灯火幽微,照耀室宇整饬,陆川盘坐床榻,双眸紧阖。

随其身内启玄功运转,室间充盈之天地玄力亦起波澜,玄力气丝缕缕外溢,终沿经脉通透肌肤,复归吸纳于体。

如斯静谧修行,历时许久,约莫一个时辰,陆川紧闭之目方缓缓启开。

继而,自怀中纳玄囊取一玉瓶,瓶内藏淡红丹药五枚,正是阳玄丹也。

此前顺销阳玄石三百,陆氏家族获阳玄丹三十二粒,其中五枚,乃陆战慷慨一授,归于陆川。

盖因探得矿脉之功,几尽归陆川,故以此重赏,族中无人异议。

余下阳玄丹,则为陆战、陆天、陆肯、陆熔四人均分。

彼等皆处乾元之境,此丹于彼效更著,若常服之,修炼速必大增。

当然,分配之余,陆门幼辈如陆姗、陆力之流,亦各得阳玄丹一粒。

当今陆府,因阳元矿脉之故,家底渐殷实。

昔日绝难想象,以阳玄丹赐予幼辈服用也。

“此阳玄丹之质,似不及玉符炼化之所出。”

陆川手中把弄阳玄丹一枚,眉峰微蹙,复取出玉符炼末之阳玄丹比较,其色与光华,即刻黯然失色矣。

“闻之,欲自阳玄石中析取阳玄丹,须玄丹境之力,然大势者能借符纹法阵以为导,使此条件稍宽,然亦致阳玄丹之质稍逊,此丹之由来,殆为此理欤...”

陆川轻挼阳玄丹,沉吟自语,若有所思。

忆及符纹法阵,陆川心生触动,自纳玄囊中取今日灰衣老者所赠之书册。

《魂动诀》之名,颇显宏阔,陆川展阅之下,乃知此为修炼魂力之秘典,惜仅载前三重修炼口诀。

虽如此,此册之价值仍不可小觑。

未料初逢之际,老者竟赠此珍物,实出意外。

所谓魂师,究其根本,不过另类玄力施为之法耳,其特异处,在于需以魂力为驱。

而显而易见,此魂动诀,正是锤炼魂力之法门也。

陆川细阅魂动诀,历时许久,忽微颔首。

此秘典载口诀,词意深奥,然陆川悟之颇速,似天生具此异禀,感甚为奇异。

彼觉此天赋非外授,乃天赋于身,此前未尝发掘也。

谨慎持魂动诀纳入纳玄囊中,陆川稍踟蹰,遂阖眸,五体朝天,凝神静气,目随鼻息,心意归宁。

“魂合阴阳,魂动而命始...”

隐晦难解之口诀,心中悠然升腾,神志随之愈见集中。

约半时辰,陆川状若雕塑,不动分毫。

俄而,其魂识忽现惚恍,一丝魂力自脑海透出,渐次蔓衍。

魂力延展间,虽双目紧闭,陆川所视室内之景却益发清晰。

继而视野拓宽,无形魂力漫游天际,终致庄园半域之内一举一动,皆反照于陆川心田。

魂力之蔓衍,无可御挡,透壁裂地,世人面临此无形之力,多懵然不觉,其所为已为人窥伺而犹不自知。

斯景之奇,令陆川感甚新鲜,较之玄力,魂力似更添缥缈之态,然此力实乃确然存在。

庄内一室中,陆战安详趺坐,缕缕天地玄气不绝涌入其身,然此修行未久,双目忽张,锋芒毕露,直视眼前虚空,厉声喝曰:

“未知何方高士,何故无端窃视吾陆氏府邸!”

陆战声落之际,一股雄浑玄力气浪自其体汹涌而出,猛撞向前方虚空。

无形之撞击,微响细不可闻,旋即复归沉寂。

陆战面沉如水,前所感之力,殆为魂师之魂力无疑。

然陆府何时竟与魂师结怨?

莫非独孤氏所邀乎?

正当陆战色变之时,远处另一室中,陆川蓦地睁目,面色苍白。

然其眸中,惊喜与激动之色勃勃涌动!

首次阳玄石之鬻,使陆氏家族品味其利,厚利诱人,诚然,即其大量血木售罄后,所计亦不过阳玄石二十余枚耳。

而近月之所获,细算之,仅矿脉采掘一日之利也。

此二者,实难并论。

故自初鬻阳玄石功成,陆战乃调陆门七八成人力至于血木庄,其态若将以血木庄为根本,悉心经略。

陆门此举殊异,自不免引来诸多奇异目光。

血木庄虽以血木丰盈著称,然经此番时日,众人皆渐知独孤氏交接间之手脚,是以庄之价值,在部分人眼中已大打折扣。

而今,陆门非但未因此轻视血木庄,反郑重其事,此行颇显主次颠倒之意。

然面对外界纷纭猜度,陆门保持缄默,未有任何公开解释或宣告。

加之保密之举密不透风,外人实难窥测陆门之真实意图。

当然,其间亦不乏例外者矣。

昊阳镇,独孤氏府邸。

于独孤府幽邃广堂,族之中坚十数人列坐其间,首座者,独孤氏之族长独孤柏也,而今态若密云压境,面色阴郁,令堂下众人谨言慎行,莫敢触其锋芒。

“父君,儿所得讯息,确凿无疑,陆氏此行朱邑,表面虽以血木贸易为辞,实则图谋售出阳玄石数百枚。”

“陆氏虽历年有进,然此等手笔,即便是吾独孤府亦难轻为之,况乎根基未固之陆府,凭何能及?”

独孤柏左席,独孤辟面带忧色言道。

“汝意欲何指?”

独孤柏闻阳玄石数百之数,目梢微颤,继而问之。

“陆氏近日之动向,诸位皆洞若观火,血木庄之价值,吾等心知肚明。”

“若仅为近乎半数遭毁之血木资源,陆战之举,恐真乃老耄昏聩矣。”

独孤辟目巡堂内一周,沉声而言。

彼言既出,众人皆微颔首以应。

忆陆战昔年孤立无援,至于今日之盛,称其老狐不为过也。

众人心知,此老狐断不为无益之愚行。

然则事必有因,目标昭然若揭。

复念及陆氏忽售之阳玄石,众人面色微变矣。

“倘吾料不谬,则陆门于血木庄或有意外之发现,其物非血木,乃阳玄石矿脉可能性甚大。”

独孤辟此言,如空谷传响,满座皆惊,良久无声,而后始有人难以置信呼曰:

“岂可哉?血木庄经年累月为吾辈所营,从未闻有阳玄石矿之说!”

独孤辟面微动,目注座上独孤柏,深吸一气,言:

“父兮,吾等似已将一庄,其价无可名状,拱手让于陆门矣。”

独孤柏掌中茶盅砰然碎作粉尘,茶水自指间漏落,其老颜此刻更形扭曲,狰狞毕露。

“阳玄石矿脉”五字,轻轻焉,而独孤柏之心已紧揪。

此矿之价值,彼心知肚明。

设若血木庄真藏阳玄石矿脉,虽小亦足,其价值将远超血木庄全土!

然则今夕,此无上之矿藏,竟拱手而让于陆氏,前时犹以陆氏所得半毁之庄而窃喜,思之今日,此喜实乃可笑之极也。

众人睹独孤柏面带凶色,皆知趣而默,不敢发一语。

“兹时,尽遣耳目,务须详查血木庄中之音讯,吾需确知,阳玄石矿脉是否真存其内!”

独孤柏深吸一口气,面容之狰狞稍敛,其声若腊月严寒,冷彻心骨。

“另,陆氏之一举一动,亦当留心,彼若有再往朱城之意,即刻报吾!”

言落,独孤辟等独孤氏之心腹,连忙恭谨应诺,相视一眼,不复赘言,缓退而出议政堂。

众人散去,堂内复归静谧,独孤柏坐椅上,面色阴沉,片刻之后,有低沉狠厉之声隐约传来。

“陆战,陆氏既自寻死路,勿怪独孤氏辣手无情矣!”

自朱城安然归,陆氏之重,俱集于血木庄之阳玄石矿,此事开采,陆川亦助力有限,故多时沉浸修行之中。

今其修行,大抵分三途,一乃玄力,二曰武技,三则初涉其域之魂力。

陆川之能,止步于坤元境后期,斯境也,似稍加精进,即可跨越至乾元之境,然理想与现实,其间差别,判若云泥。

自朱城归来,历一月之功,虽勤修不辍,兼以阳玄丹充盈辅助,突破之机,犹似镜花水月,不可即触。

此一界限,犹如天堑,阻其前行之路。

对此迟缓之进,陆川虽感无奈,而不形于急躁,盖因深知乾元之境,非唾手可得,世人于此阶停留经年者,比比皆是,欲以区区一月,冀望成就,实乃妄念。

武技一道,陆川日益精通,至若般若指之残卷,今已能轻而易举施展出第二重,乃至第三重亦开始渐入佳境,凭其坤元境后期之力,虽勉力而为,却亦能供玉符补完般若指第三重所需之玄力矣。

玄力修习与武技精进,皆按部就班,渐次提升,唯魂力之修行,别有洞天。

陆川仅以一月之期,脑中那无形魂力跃动愈加剧烈,所谓魂动诀第一重,亦为其所破,且此进程自然而然,未借外力辅助,流畅若水到渠成。

至于魂力之特异,陆川亦不得不信,彼于此道似真拥非常之天赋。

陆川静心修为,时光荏苒,转瞬又历两月春秋。

及至三月将至,血木庄内再起波澜,较前更为盛大之车队汇聚一处。

血木庄风云又起之时,消息经由一信鸽之翼,传送至独孤府邸,歇于独孤柏肩头。

独孤柏自信鸽足下取细白纸卷,一眼扫过,嘴角渐渐勾勒出一抹阴骘狠厉之色。

血木庄,大殿之内。

“此番输送之行,必非前次之逸,吾所得讯息,吾陆氏此批阳玄石,恐已惹贪婪之狼矣。”

陆战面带肃色,凝视陆天等,沉声言之。

“独孤氏欲有所动耶?”

陆天等闻此,面色微变。

“独孤柏老谋深算,岂轻举妄动?据情报所示,对吾陆氏阳玄石心怀觊觎者,实乃‘铁蛇寨’也。”

陆战冷言笑之。

“铁蛇寨?”

此名一出,连侧立之陆川亦不禁蹙眉。

昊阳镇周边百里,盗匪势力繁多,而所谓铁蛇寨,乃其间较著者。

此辈盗匪,手段毒辣,无所不用其极。

又闻寨中二首领,皆具乾元之境,凶名赫赫,于昊阳镇内无人不知。

“铁蛇寨何以知吾等运载阳玄石之丰?彼等亦应知晓,陆氏非易与之辈。”

陆天惑言。

昔时,陆氏与诸盗匪势力,各安其界,今铁蛇寨何故忽起侵心?

“其间曲折,孤独家之术或不可免,观其对吾陆氏近日举措,亦心生疑窦矣。”

陆战冷笑道。

“父之意,岂非谓铁蛇寨受孤独家驱策耶?”

侧立之陆肯、陆熔色亦黯然,问之。

“吾之所知孤独家柏,殆如是也。”

陆战微颔首,而目渐厉。

少顷,沉吟曰:

“此次车队,吾仍自领之,陆天、陆熔伴驾左右,陆肯则镇守血木庄,吾欲亲睹,铁蛇寨果否敢于吾陆氏之前造次!”

言讫,陆天、陆熔二人即刻应诺。

“川儿此行勿随,留于血木庄可也。”

陆战复对陆川言。

此行难免恶战,虽陆川今有自保之力,然留庄内,显然更为安妥。

陆川闻之,唯颔首而已。

“事急矣,尔等速往募众!”

陆天二人再颔首,遂起而出。

俄而,庄内响起隆隆马蹄声,沉郁之音,若暴雨将来之兆。

陆川立于垣上,目送车队浩荡出庄,于诸多护卫生警之下,扬起蔽日黄尘,疾驰大道深处。

“愿皆安顺。”

陆川微吁一口气,宅中紧绷之氛,彼身受之。

在此情境,虽幼辈亦神色凝重增几分。

“勿忧,汝祖亲率队,料那铁蛇寨,不敢妄动也!”

似洞悉陆川心中忧虑,陆肯侧立而笑,以言慰之。

“今日陆姗、陆力诸人皆在血木庄,寻彼等嬉戏可矣,此事吾等自当处置。”

陆肯拍陆川之肩,旋首而轻喝:

“尔等眼目俱需擦亮,稍有动静,即刻示警,嫌疑之徒,不得入庄一步!”

陆肯之令既出,高墙之上响应连连,寒光凛凛之矢于日光下熠熠生辉,全庄已呈警备之态。

陆川遂越墙而下,复行至庄内演武场中。

彼处,陆姗、陆力等陆氏幼辈正聚一处,其间数人正较技。

陆川行近,众少年皆挺背而呼,甚为兴奋,盖陆川于其心,地位颇隆。

“汝今威风八面矣。”

陆姗双手环抱细腰,立于陆川前,唇角微撇而道。

“陆姗姊勿复戏吾矣。”

陆川顾视眼前娉婷少女,苦笑道。

陆姗观陆川情状,亦不禁嫣然而笑,皓腕微扬,遂于侧畔磐石坐定,言曰:

“不再相谑矣,君谓此次祖辈之事,无恙乎?”

语末,少女颜靥微露忧色,庄内之氛,岂能不察?

虽长居家族庇荫之下,然彼等深知势力之争,其酷烈何极!

陆战诸人,实为陆氏栋梁,倘有差池,吾族或将倾覆,届时求安亦难矣。

“宽心可也,必无他虞。”

陆川心中暗叹,睹少女辈面上忧虑,唇齿微抿。

设若当今陆门有一玄丹境强者坐镇,此等忧虑岂复存焉?

闻陆川慰言,陆姗面色稍霁,继而含笑与陆川述及昊阳镇近来种种事宜。

陆川与陆姗笑语片时,忽见不远处陆力缓缓近前,目视陆川,稍有踟蹰,而后嗫嚅言曰:

“陆川贤弟,吾于修习某武技之时,遇阻颇多,未知能否赐教一二?”

言罢,陆川与陆姗皆愕然相顾,以陆力素性傲岸,未料今竟自求援于陆川。

陆姗心下正忧陆川或因陆力往昔行径而置之不理,孰料陆川微笑而言曰:

“表兄何出此言,手足之间,互助乃分内之事耳。”

陆力闻此温言,亦感意外,面露赧色,似为其昔年稚行感愧。

“表兄,可否一展所学武技?”

陆川言毕,陆力亟点头称是,退后一步,方欲摆开架式,坐于石上的陆川蓦地站起,适才满面春风,此刻却阴沉可怖。

“陆川,何事?”

陆姗见状,惊问之。

陆川沉声答曰:

“大难至矣!”

陆川深吸清气,不及赘言,蓦然回身,疾趋庄门之外,继而腾越垣墙,遥望之际,但见大道穷处,忽起黄尘蔽天,隆隆马蹄之声细浪般荡漾而至。

“此为何?”

陆川之后,陆姗、陆力乃至清琳皆踵步而至,观彼黄尘漫天,眸中亦难掩惊骇之色。

“铁蛇寨兵马也,吾等堕其诡计之中矣。”

“其目标非祖父所运阳玄石,实则乃血木庄是也!”

一侧,陆川面沉如水,拳紧握而作响,此次若应对失当,陆氏一门,恐将元气大伤!

垣墙之上,陆姗等闻陆川之言,面色立显苍白。

方今陆氏高手皆往护商队,血木庄唯余陆肯一乾元境强者,何以拒铁蛇寨之威?

惶恐之心方兴,陆肯亦疾登垣墙,望见那挟煞气滚滚而至之黄尘,目角微颤,随即厉声喝曰:

“众人戒备!”

陆肯之令既出,庄内瞬入警备之态,留庄护卫纷纷抽刃,急登垣堞,焦虑注视逼近之黄尘。

黄尘渐近,一面黑旗赫然映入陆川诸人眼帘,旗内铁蛇蟠曲,凶煞之气逼人。

“果铁蛇寨之辈也!”

见旗,陆川等不自觉紧握双拳。

陆肯沉声道:

“确是堕其奸计,家父所得消息,想必乃铁蛇寨故布疑阵,诱吾陆氏精锐分护商行,彼等则直捣防务单薄之血木庄。”

陆川问曰:

“事已至此,如何应对?”

观铁蛇寨兵马众多,血木庄此等人力,能守否?

“吾先已飞书通告血刃馆,但能少顷坚持,彼等援军即至矣。”

陆肯言曰。

闻此,陆川心始微宽,观陆府亦非全无备也。

“陆肯,吾辈难得一会,岂可初逢即赐闭门之辱耶?”

正当陆川心稍释之际,隆隆马蹄声带黄尘终于于血木庄外渐息,朗笑之声从中而出。

继而,二黑马缓行而出,马上端坐二人。

二人驱马前行,其后随行者,铁蛇寨人马数百,缓缓展开,寒光闪闪之刀剑,映冰霜之色,大战将至之紧张气氛,笼罩血木庄矣。

“颜霍、邬风,铁蛇寨之双雄,果皆齐聚矣。”

陆肯心瞻前两者麾下兵马,心亦微沉,此二人者,皆为乾元境之强者,其间颜霍,竟亦臻乾元境中期,与彼并肩。

“颜霍、邬风,尔等铁蛇寨与吾陆氏素无嫌隙,今日行径,岂非过分耶?”

陆肯手一挥,墙垣上陆氏卫士弓弦俱紧,旋身厉声曰。

“吾二人但闻血木庄藏宝丰富,故来探察耳,陆肯兄何须如此戒备?”

颜霍形容清癯,淡然笑道。

“敢动陆氏,铁蛇寨料亦难逃池鱼之殃。”

陆肯面色转阴,寒意凛然。

陆门拥乾元境强者四人,倘决心翦除此寨,非绝无可能也。

“吾辈行走江湖,生死早悬一线。”

“尔陆门实力固强,届时自有人应对尔等。”

“然今日之局,血木庄内物华,吾铁蛇寨欲先取一二以为洗掠。”

颜霍怪笑一声,蓦地反手于马背拔出巨刃,足尖轻点马鞍,猛然腾空,浑厚玄力聚于刀锋,一刀斩落,刃光直扑血木庄之门。

颜霍蓦然发难,出手果决,陆肯见状,亦是怒火中烧,顺势抄起一杆长枪,身影疾若奔雷,半空之中,力敌乌阔,硬撼其势。

霎时之间,半空火星四溅,凛冽劲风肆虐,二人终是各自震退。

“畅快哉!陆肯,今汝血木庄之内,唯君一乾元境强者耳,汝虽能阻吾,余人何以挡之?”

“邬风,率众冲锋!”

颜霍端坐马背,怪笑再起,足下重踏,力道惊世,竟致坐骑四蹄断裂,伴随着哀鸣,轰然倒地。

“善哉!众人随吾冲锋陷阵!”

邬风闻令,咧嘴大笑,挥手间一马当先,率领黑风寨众人,杀气滔天,直扑血木庄。

陆肯目睹此景,目露煞气,厉声道:

“陆家卫士,全力以赴,杀!”

墙垣之上,陆家守卫们紧拉之弓弦此刻齐放,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直向铁蛇寨众人飞去,随之而来的是连连惨呼。

血木庄外,血气弥漫,面对这不顾生死、汹汹而来的铁蛇寨兵马,陆姗等陆家年轻一辈面露苍白,显然首次亲历如此惨烈之景象。

而对于斯景,陆川竟出乎意料地显露出异乎寻常之宁静,可见时日之磨砺,非无功也,至于见血之事,于其心亦无所排斥矣。

陆姗望着那逐渐逼近之铁蛇寨兵马,不由紧握陆川之臂,此时此刻,似陆川已成众人心之所倚。

“片刻之后,若铁蛇寨众人突入,尔等皆需谨慎,清琳,汝携阳儿以护众人周全。”

陆川沉声嘱咐道。

闻此言,立于一侧之清琳,轻咬朱唇颔首以应。

今之清琳,于陆川后,速入坤元之境,加之陆川亲授诸多武技,论其实力,除陆川外,堪称晚辈中之翘楚。

正当陆川急促分遣之际,铁蛇寨之兵马已如潮涌至血木庄门外。

陆肯目睹此状,面色一凛,方欲施以援手,忽有一道劲风破空而至,迫使其连忙倒退两步。

“陆肯,且让吾与尔切磋一番。”

跃上墙垣者,颜霍也,其咧嘴狞笑,手中大刀借玄力汹涌,化作刃芒无数,将陆肯缠斗其间。

庄园大门处,邬风亦腾空而起,双掌爆发磅礴玄力波动,终如千钧之石,猛力击于厚重门扉之上。

大门砰然而碎,血木庄之扉,竟为邬风一掌之力轰然洞开,随之而来的,乃铁蛇寨之众,犹洪水决堤,滔滔涌入庄内。

“杀之!”

陆氏族中若干护庄之卫目睹贼人侵庄,厉声疾呼。

其令方落,只见一壮硕身形电闪而至,邬风面带狞笑,目中凶光骤盛,掌风再展,众人皆见同伴遭袭,飞射而出,血溅当场。

邬风身为乾元境强者,于此地犹如猛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铁蛇寨之士气,因之倍增,目赤欲裂,四下冲锋,直指陆氏守卫。

“尔等庸材,亦妄图阻吾?陆氏不过尔尔!”

邬风以雷霆手段,瞬息间重创数名护院,仰天狂笑,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如何是好?此人太过强大,父亲亦被缠斗牵制,若无他法阻邬风,吾等实难抵挡!”

陆姗面对邬风势不可挡之态,脸色苍白,焦虑万分。

言讫,忽觉身边人影一闪,疾如流星,目标竟是直指邬风。

“陆川!”

陆姗等人心头震撼,脱口呼出。

此刻,即便是正与颜霍苦战的陆肯,闻声之下,面色亦骤变不已。

周围的陆氏护卫见此情境,皆急呼。

其中与陆川数面相识之嬴芹,亦匆忙率众涌入,置陆川于身后庇护。

“陆川少爷,速速离去!此邬风乃乾元境初期强者,吾等难以久挡!”

嬴芹面对舍命相护之陆家护卫,陆川不禁微露笑意,然未遵其言退避,反徐步向前:

“嬴芹叔,汝率众人应对铁蛇寨余部,邬风之阻,吾当任之。”

言落,嬴芹与众护卫愕然失色,欲加劝阻,忽觉一股浑厚玄力自陆川身内澎湃而出。

“坤元境后期矣!”

感此玄力之强,嬴芹等再惊,未料仅岁末之时,陆川竟已至斯境。

“勿忧,吾非寻死之道。”

陆川对众人一笑,不再赘言,稳步前行,终立于体壮如虎豹之邬风前。

诚然,坤元晋乾元之路绝非坦途,虽经三月苦修,突破之感,陆川犹未曾体验。

然则,未入乾元之境,亦非断言陆川无抗邬风之能,盖其玄力因吸纳清琳体中异寒煞气,较凡人更显锋锐,复以武技精妙,欲与乾元初期高手相持,非虚妄也。

“坤元之境,殆至极矣?”

邬风貌虽狞恶,望少年而现惊异,斯龄竟能至此,陆氏之内,犹藏此等奇才乎?

“若依此子修行之速,料不越一二载必晋乾元,或未来可期,成玄丹强者。”

邬风目露闪烁,继而杀机萌动于心。

今铁蛇寨与陆氏已公然反目,陆氏若添一玄丹强者,于铁蛇寨,则灭顶之灾也。

此患宜早除之。

思及此,邬风面容狞恶愈甚,视陆川,诡笑云:

“虽手染鲜血多矣,未尝知,诛尔此类天才,滋味何如?”

语落同时,邬风身姿猛发,蓦地向陆川怒击。

“纯阳掌!”

面对邬风之攻,陆川容色肃然,丹田内玄力于此际迅猛汇聚掌心,犹似灿烂流光,猛力斜击乌风之掌。

双掌相接,玄力波动如涟漪荡漾,地上碎石悉数为之飞扬。

双掌交触瞬息,陆川之躯急退数步方稳,而邬风不过退半步耳,乾元之境优势,昭然若揭。

“此子,颇显诡谲!”

虽仅退半步,邬风目色渐沉,先前交手刹那,清晰感彼玄力含极阴寒之气,缕缕寒意无缝不入,侵其体内,若非身融阳罡之气,恐已措手不及,受损不浅。

“拖延生变,先诛之而后快!”

邬风眸中寒光一闪,本就阔大之掌,此刻竟膨胀些许,雄浑玄力汹涌澎湃,继而足踏大地,力猛以至于地裂,其身借力,几于瞬间,已至陆川面前!

邬风巨躯之影,覆陆川于其下,其右掌涌动可怖之力,蓦然击出,刹时之间,似空气亦为之撕裂,锐利之风啸声,呜呜四散,令周遭瞩此景者,面色骤变。

刺耳风鸣,陆川鼓膜间回响,斯时斯刻,强烈之危殆感袭心。

其双眸紧锁眼前掌纹,愈扩愈大,同时,丹田内蓄之玄力,被其狂猛地调动,汹涌灌注双手。

对此近乎癫狂之吸引,丹田速显涸竭之态。

“未足矣!”

察觉丹田枯竭,陆川目露赤色,牙关紧咬,心内低吼。

早匿舌下之两枚阳玄丹,旋即被吞纳入体。

随着阳玄丹入腹,纯粹玄力迅即遍布全身,陆川更运转启玄功,不息吸纳天地间浩瀚玄力。

陆川手中玄力益发霸烈,双手电光石火间,变幻出繁复玄妙之印诀。

般若指第一重!

般若指第二重!

及至印诀转至二重,陆川目现狠厉,非但不停,反愈发变换印诀!

“竖子,受死!”

猛然间,惊惧掌风袭至,陆川于此瞬息昂首抬望,其运转之印诀亦戛然中止。

继而,双手维持诡谲符纹,催动异常磅礴之玄力,在周遭众人震撼之目光聚焦下,指掌与邬风之掌力轰然相接!

般若指,第三重!

“陆川!”

不远处,陆姗等众人目睹此景,惊呼失声,面色惨白。

尖啸未绝,交锋之处爆发出无匹巨力,尘土飞扬,碎石激射,撼动四野。

如此激烈碰撞,一时令全场愕然静寂,就连墙垣之上激斗正酣之陆肯与颜霍,亦不由自主各退数步,视线齐集彼处。

尘埃漫漫间,一身影突兀倒飞而出,重摔地面,拖曳出血色长痕,触目惊心。

此人甫一着地,即喷血不止,万众瞩目之下,一时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目光刹那间尽皆凝固,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盖因重伤委顿于地者,并非众人所料之陆川,乃铁蛇寨威名赫赫之邬风也!

那位凶名昭彰之乾元境强者,竟意外地在陆川手底下铩羽而归!

纷扰之庄子,于斯时静谧异常,诸般视线,载满深深惊诧,往复穿梭于场中二影之间。

邬风败绩,且竟是折于一介年仅十五六岁之少年之手!

视及地上奄奄一息、血流不止之邬风,众人半晌方渐归理智,始信此难咽事实。

“陆川少爷真乃悍矣!”

嬴芹等陆府护院亦皆倒吸凉气。

彼等从未料及如此终局,邬风之凶名,早有所闻,历年手下亡魂,高手无数,而今,昔年之凶煞,竟为陆川所败!

近处陆姗等人,同样咽涎,若言前次陆川胜独孤离赢得敬重,此次陆川之举,或令众人狂热矣。

十六之龄,挫败声名显赫之乾元境强者,此何等壮举?

若此事扬开,陆川之名,勿论昊阳镇内,即便朱城之中,亦必引诸多惊叹。

“妙哉!妙哉!”

围墙之上,陆肯愣立片晌,忽尔仰天长笑,面庞喜悦之情,掩藏不能。

此景同令其震撼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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