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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收获(1 / 1)

瞩目前方之莽林,陆川掌微蜷,仰首望林之四隅,彼黑云压顶般人群汇聚,令人心生晕眩,嗡嗡嚣声之浪亦荡漾开矣。

时下四周,已陆陆续续有人影奔入林中,众人皆自相警戒。

猎兽既启,陆川亦未多作踟蹰,步伐不疾不徐,步入葱郁林莽之间。

随其身影隐入林,耳边鼎沸人声遂为茂林所蔽,一时之间,清静许多。

陆川入林之际,不远处人影攒动,数道戒备目光掠其身而过,旋即各散东西。

观其状,似已察陆川手中身份名牌,非轻易可夺之物也。

对此辈之退散,陆川亦不急于追逐,辨明方向后,即向林中腹地巍然矗立之峰台疾行。

终局之时,参赛众人必聚于此,如此可免四处寻觅之劳。

原本稍显宁静之林,因众人突入而生骚乱,兽吼连连,隐约间似有惶恐呼号,盖有不幸者遇强兽而难以应对矣。

陆川之步履,未因诸般缘由而滞,犹自持不疾不徐之速,向林莽深处进发。

及至片刻之后,始有人影现于其前,彼乃驻足,饶有兴味地瞩视前方之三道人形。

现者三子,年岁似与陆川相埒,皆身形魁梧,肤黝黑,观之确有震撼之感。

令陆川稍感惊异者,入此林中人,多彼此为敌,而观此三人情状,显然正协力同行。

“交出名牌!”

三人中,一肤黑之少年,目不转睛视陆川,言迄同时,其二伴亦颇具灵犀,分左右散开,陆川遂处半围之势。

见此首次主动上前之三子,陆川不禁笑而摇头,缓行向前,然未有取名牌之意。

“攻之!”

三人见陆川无动于衷,面色微沉,身周淡光隐现,似此三人竟皆已达锻体六重之境。

玄力激荡,三人同步出击,拳风凛冽,猛袭陆川而来。

三人之数,诚然众多,然于陆川而言,毫无威胁之虞。

盖其今日之力,欲除此三人,不过瞬息间事耳。

是以片刻之间,彼等方逞凶悍之态,转瞬已哀鸣仆地。

陆川笑靥如花,自三人怀中探取名牌,扬手谑言曰:

“谢矣。”

语毕,乃从容跨过三人躯体,复深入林莽,留彼等地面呻吟,心中苦涩,未料初试锋芒,即遇坚壁。

继前者三人阻路之后,陆川复连连遭遇二徒,皆心怀不轨,意欲加害于他,此二人实力稍胜,已达锻体七重,然在已晋升坤元之境的陆川视之,无异于是自投罗网之猎物。

沿途闲步,顺遂收取名牌五枚,连同自身一枚,仅缺四块,即可符合登台之条件。

而陆川对此,并不急于一时。

实则以其坤元之能,安然度过此林,易如反掌,无需多虑。

于途次之中,陆川非惟遇彼掠名牌之徒,亦邂逅林间猛兽矣,然此诸兽显不足为患,轻而易举之间,俱为陆川所毙。

时光荏苒,陆川渐入密林深处,于是所逢之人,多具不俗之能,盖能自重重阻截中至此者,非有技俩不可为也。

愈行愈深,陆川复得名牌二,累计至八,距十块之数,已属咫尺。

然深入之际,使陆川稍感讶异者,乃至今未逢独孤离与令狐莹二人耳。

于林木葱郁间,陆川择一大树之下趺坐,自襟中取干饼啖之数口,继而瞑目,若小憩焉。

方其目瞑之时,一侧草木微颤,瞬息之间,一矢破空直向陆川袭来。

矢疾飞至,甫及陆川身周丈余,陆川掌忽出如电,竟将飞矢握于掌中,旋即反手掷回林中。

矢没林丛,随之跃出一矫健身形,终落于树干之上,戒备审视陆川。

陆川眸光偶拾,眄视彼人,惊讶之色忽闪而过,竟为女子也。

树干高踞者,乃一劲装少女,其娇躯紧束于贴身衣内,玲珑曲致,线条曼妙。

其肤非寻常女子之苍白,洋溢原始魅惑之姿,犹似幼豹,蓄势待发,力感爆棚。

此刻,少女戒备眈眈,注视陆川,掌中握青木弓,木质箭矢,不觉间又已搭弦待发。

陆川之讶,并非因其为女子,实为其敏健身手所惊。

据其揣测,此少女或已达锻体八重之境,诚可谓非同小可。

“欲取吾身份名牌,殆非选正确之对象矣。”

陆川尽干饼纳入口中,笑言之。

“尔可是陆川?”

劲装少女凝视陆川,忽启齿问之,声线尚保少女之清脆,微带沙哑,配以成熟诱人之躯,益增风情万种。

陆川一愣,未料少女竟识其名。

“此乃吾所告之也。”

陆川惊异间,忽闻笑声不远处荡起,继而叶动枝摇,一人影现于前,竟是宇文峰。

陆川见宇文峰至,眉轻锁,问曰:

“尔等意欲何为?”

“勿须多疑,此处身份名牌繁多,吾岂会觎君之物?寻君,乃欲共谋合作耳。”

宇文峰连摇其手,答之。

“何为合作?凭君之力,取十枚身份名牌,非难事也。”

陆川道。

“吾等于此得遇一头妖兽。”

宇文峰近前两步,低声言。

“何方妖兽?”

陆川眉扬,心下暗奇,此林间竟真有妖兽存焉?

“赤阳狮也。”

宇文峰声更低。

“赤阳狮,此兽怎会现身于此?”

陆川闻言,掌不由颤动,复以异色视宇文峰,曰:

“汝欲自寻死路耶?成熟赤阳狮,其力堪比乾元境强者!此等妖兽,非吾辈所能敌也。”

赤阳狮,陆川忆及日前于陆府武技阁中,偶得一卷《妖兽经》,内载赤阳狮,此兽凶名赫赫,成熟之时,战力直逼乾元境高人。

然此阶妖兽,唯深山老林中方能一遇,今何故现于此地哉?

“勿忧,彼赤阳狮今重伤矣,观其状,盖自深山脱险而来,而至要者,赤阳狮适产幼焉。”

宇文峰近陆川而低语之。

陆川闻言,深吸冷气,面色亦转瞬不定。

赤阳狮此类妖兽,及龄则甚悍,然以其性情猛烈,唯幼时可驯,而后能伏,故谁能得赤阳狮之幼,是谓他日将得一宠堪比乾元境高手也!

此讯若扬,昊阳镇诸势,恐皆垂涎三尺,即陆氏,历年发展,族中乾元境亦不过四人耳。

“独孤离与令狐莹已驰往彼处,并召援手,是以吾惟来寻汝,君当知,若独孤、令狐二族得赤阳狮,于陆府及血刃馆而言,非祥兆也。”

宇文峰色肃而言。

陆川眉锁,未料狩猎之间,竟生此变,赤阳狮幼若为独孤、令狐二族所闻,独孤栢辈恐不顾赛事,亲身下捕,幸而此刻,此事犹未外泄也。

“如何?”

宇文峰亦颇现紧张之色,注视陆川面色变换不定。

独孤离等人兵壮马肥,陆川若不施以援手,仅凭己力,显然难成其事。

陆川抿唇,默然片晌,终在宇文峰欣悦目光中,猛颔首。

“善,行动矣!”

“陆川兄实乃豪爽之人也!”

见陆川终允,宇文峰不禁朗声大笑,面庞洋溢兴奋之色。

“来,为尔介之,此女名廖思,廖家堡人也,昔日吾与其交情匪浅。”

“莫因其女子身而小觑,其已至锻体八重之境,且箭术超群,得其助,吾辈行事自当更为顺遂。”

宇文峰指树干上矫健少女,笑言道。

陆川微愣,随即颔首,彼廖家堡位于昊阳镇周遭百里之内,颇有声名,陆川自然有所耳闻。

“据吾所悉,赤阳狮幼崽应有三,若此次成功,吾三人各取其一。”

宇文峰笑云。

“战利品之议,似嫌过早,赤阳狮非比寻常,虽重伤加之分娩创伤,欲制之仍颇为艰难,或恐吾辈亦不免有所损伤。”

陆川摇头,沉声道。

“宽心,赤阳狮不足挂齿,眼前之患实为独孤离等人。”

“吾料之,独孤离恐已晋坤元之境,此等修为,参赛者中堪称首屈一指矣。”

宇文峰笑而继以叹曰。

“且行至彼处,随机应变。”

陆川颔首赞同。

宇文峰闻之亦点首,举目视树干上之廖思,其人身手矫健,飘然而下,顾陆川曰:

“随吾来。”

言讫,廖思率先如脱兔奔向林右,陆川、宇文峰紧随其后,疾驰跟进。

三人穿林越岭,途中遇诸多流窜于此,图谋夺取名牌之参赛者。

然每逢有人蠢蠢欲动,一支羽箭辄破空而来,力贯地面,箭尾激颤,示之以警,倘此箭中体,必留穿骨之创。

借廖思箭术之威,一路无人敢撄其锋。

约莫一刻钟后,廖思速度稍减,倩影灵动,隐于巨树之后,其身形之敏捷,显是对丛林了如指掌。

“至矣。”

宇文峰低声语陆川于后。

闻斯言,陆川潜行二步,目瞩林丛之表,瞬时神光微敛。

映入陆川眸中者,乃一片寥廓之地。

彼时陆川之上,十数名持木质长枪之影挺立,而立于众人首者,独孤离与令狐莹也。

人群正中,一兽巍然矗立,身高约丈,遍体覆盖火焰似之毛皮。

其首,状若狮子,貌极凶悍狂暴!

其尾,缠绕背脊,如蛇舌般吞吐,赤如烈阳!

此兽之态,与陆川于《妖兽经》所观赤阳狮无异!

然此刻,本应威猛无比之赤阳狮,竟显疲态,鲜血潺潺自体而出,染红周地。

陆川见其伤,始悟宇文峰所谓当今赤阳狮不足为患之意。

此重伤之下,纵无人加害,亦将不久于世。

独孤离显然明此理,故仅率众试攻,未敢正面交锋。

盖无论何时,赤阳狮力可比肩乾元境强者,其垂死挣扎,非等闲可挡也。

“赤阳狮之稚幼,在其背倚之岩峦间矣。”

宇文峰于陆川背后悄然言曰。

陆川之目,即刻投向赤阳狮后方石岩,确见于岩面之上,三孺兽身犹带血痕,目未启而嗷嗷翻腾,欲立而未能。

“诚为稚幼也。”

此景入目,虽陆川素以沉静自持,亦难掩眸中炽热。

若能获一稚兽,陆氏一族日后必添一乾元境强者,此于陆家而言,非小补也。

“吾言不虚欤?当下何策?”

宇文峰见陆川之色,笑而问之。

“且待赤阳狮绝息。”

陆川深吸一口气,复归冷静,低语云:

“彼巨兽若不死透,事未可料也”

廖思于陆川之议颇为赞许,颔首应之。

“届时,赤阳狮既绝,吾当出阻独孤离诸人,廖思则暗助吾驱余敌,”

“宇文峰,尔宜速取稚兽,若成,即刻撤离,复于前议之地会合。”

陆川舐唇言道。

“君一人邪?”

宇文峰闻言,愕然而惊。

独孤离之处,十数人环伺,独孤离本身,犹居坤元之境,陆川若现,恐难久持,未几即为所擒欤?

陆川挥手笑曰:

“勿忧,吾不至妄自托大。”

宇文峰观其笑颜,忽有所感,心生骇念,然念起即灭,未尝稍纵。

廖思亦以异色视陆川,略有讶异,然未发一词质疑,但云:

“君但信其言,独孤离、令狐莹二人,君须谨防,余者,吾当为君阻之。”

陆川微微笑谢,不再赘言,转首望向陆地深处。

赤阳狮之状,凄惨至极,面对独孤离诸人挑逗,唯蹒跚追之,血迹斑斑,随其行而四溅,乃至腹肠拖曳,触目惊心。

此伤致命,故赤阳狮未奔几何,终发出绝望低吼,颓然仆地。

独孤离、令狐莹等见状,喜色溢于言表,贪婪之瞳,瞬时转向岩壁幼崽。

身姿一展,疾驰而出,志在必得矣。

“动兮!”

独孤离诸人身影翩然而动之际,陆川亦低喝一声,足下力踏坚土,猛然腾跃而出,阻截独孤离与令狐莹二人于前。

陆川既出,廖思之绝美容颜亦转寒冽,疾速张弦引弓,箭矢破空嗖嗖,逼退独孤离与令狐莹背后之辈。

“陆川矣!”

变故陡生,使独孤离、令狐莹皆惊。

及视阻道者何人,二人面色俱沉。

独孤离冷哼一声,重足蹴地,腾空而起,据高临下,向陆川猛挥一拳,凛冽劲风过处,空气撕裂,呜咽作响。

“自投罗网,勿怨吾之不留情面!”

陆川仰首,观彼形影于目中急剧放大,仅此一拳之威,便知独孤离确已迈入坤元之境。

此拳若中,即便是锻体九重强者,亦必口吐鲜血,重伤不起。

“陆川慎之,速避!”

宇文峰于此际亦急奔岩壁而去,途中目睹此景,面色骤变,急声警告。

然而,面对其喝斥,陆川犹若未闻,目不转睛,直视独孤离,足步微退,五指成拳,悍然亦挥拳相向,遂与独孤离凌厉拳风猛然相撞。

观陆川毅然硬撼,宇文峰面色微变,方欲援之使退,忽见双拳交接之处,独孤离之躯竟倒飞而出,踉跄落足,蹬蹬连退数步,几乎仆地,状极狼狈。

一时之间,喧嚣之地骤然沉寂,即便是令狐莹,亦手捂樱唇,难以置信望此景,入坤元之境的独孤离,竟为陆川一拳逼退!

“此子莫非亦已迈入坤元之境?”

宇文峰呆立,心中惊澜涌动,此前一闪而过之念,此刻终得确证。

独孤离稍定踉跄之态,猛然昂首,目光惊骇,直视陆川,脱口呼曰:

“尔亦至坤元之境耶?岂可为之!?”

独孤离之惊呼,如闷雷贯耳,场上众人闻之皆震,继而四周响起阵阵倒吸凉气之声。

“尔能入坤元之境,吾岂不能耶?”

视独孤离之态,陆川微笑而言。

独孤离面色微搐,身不由己颤动,彼于三载之前即始修行,复以独孤世家资财丰厚,故得二月前晋至坤元之境。

而陆川何如?

据其所闻,后者修行之时日,似仅岁余耳!

岁余之功,竟追及其三载修行!

此为何等速也!?

此速,独孤离未曾闻矣!

“断无可能!”

独孤离面色变换不定,终是面容扭曲,踏步而出。

彼不信,陆川竟亦至坤元之境!

“独孤贤兄,彼等欲夺赤阳狮稚幼!”

正独孤离心潮澎湃之际,令狐莹目利,忽见后方乌云攀岩,面色骤变,急语之。

“孽障!”

闻此言,独孤离猛然回神,望已登岩之宇文峰,勃然大怒。

浓郁玄力自其体中爆发,隐约有寒气缭绕。

观其状,似亦吸纳寒煞之气,使之与玄力相融,然察寒气浅淡,或仅为常天煞气尔。

“陆川,无论汝实力提升之法何如,欲凌吾之上,尚缺此资格也!”

体内玄力澎湃,充溢之力感受于心,独孤离之志气复振。

初时交手,未料陆川实力骤增如此,仓皇之下,反遭挫败。

而今备至,即便陆川亦入坤元之境,断不使彼再逞威风。

冷喝既出,独孤离身形疾若离弦之箭,双掌微蜷成鹰爪状,锋锐劲风直取陆川顶上。

“莹妹,阻宇文峰!”

攻向陆川之际,独孤离又大声嘱咐令狐莹。

闻声,令狐莹颔首,然足未行数步,陆川已脱独孤离之困,现于她前,掌风一起,令狐莹被迫踉跄后退。

“尔等皆上!”

见陆川不与其正面相抗,反缠自己与令狐莹,独孤离面露铁青,无奈复向临时招揽之众喝令。

众人闻声,稍有踟蹰,念及独孤离所许重酬,乃狠心欲动。

然正当此时,林间再起破空之声,箭矢如雨,迫使众人狼狈规避。

陆川与廖思共谋,使独孤离诸人陷于困阻之际,宇文峰趁机攀上峭壁,探手入怀,取布一片,裹三赤阳狮稚幼,动作敏捷,复跃下,口哨声起,疾驰林间,瞬息无踪。

“行矣!”

陆川闻哨,心甚欢,目视廖思之处,高声催促。

林中廖思微颔首,青木弓在手,连珠发矢,既而转身疾奔。

“独孤离,俟登彼处,吾必与尔详较高低,此刻,则先往分其所得耳。”

见廖思安然撤离,复观独孤离面色铁青,陆川心旷神怡,朗声大笑,足踏实地,身形倒纵而出,同时臂膀挥动,袖中细石如雨,骤然迸发,暂阻独孤离之追势。

及至独孤离拨开碎石,唯见陆川没入林间之背影,怒火中烧,狂啸震林,怨忿之声不绝于耳。

“陆川,吾誓取尔命!”

奔于苍郁林莽之中,陆川闻后有怒吼之声,不过淡然一笑耳。

今之陆川,已不再稍畏独孤离矣,且彼亦不惧与独孤、令狐二族结怨。

盖此二族,早视陆府为仇雠,既如此,又何必拘泥于无益之行?

陆川之身姿,犹猿猴灵动,于繁茂林间穿梭自如,如是者约一盏茶工夫,乃止步安身。

四顾环视,遂于巨木之下,跏趺而坐。

未几,陆川至斯地不久,林木摇曳之声复起于遥端。

继而,宇文峰与廖思之身影,亦现于陆川眼前。

“诚所谓一帆风顺矣!”

宇文峰甫一落地,不胜欢笑,遂以敬佩之目光视陆川,嘿然笑道:

“此次果择人而事,陆川兄台修炼之速,实乃惊人,不过四月之期,自锻体八重跃升坤元之境。”

“偶然而已,何足挂齿。”

陆川淡笑,未多置喙。

“吾等且先分此战果。”

宇文峰笑而解其背负之衣,谨小慎微置于邻石之上。

衣内藏三幼赤阳狮,周身尚带血痕,正蹒跚爬行,其娇小之态,惹人怜爱。

廖思虽少女一枚,目中光芒闪烁,母性天成,似为此景所动。

“陆川兄功高,汝可先择。”

宇文峰笑言,一侧廖思亦微微颔首,显无异议。

陆川闻之,并未虚让,伸右手,轻触三兽。

三兽似感有人近身,皆蜷其躯,憨态可掬。

陆川之手掌于三兽之躯徘徊良久,忽于左侧首兽停滞,凝视之,目中精光闪现,遂拥而起,笑言:

“吾欲此兽也。”

“陆川兄,此兽观之,似为三兽中最羸弱,养护或有难,何不另择?”

宇文峰与廖思见其选,皆愕然而言。

“无妨,即为此兽。”

陆川笑而摇头,非故为此举,盖因先前右手循抚三兽之时,独触此兽,掌中之神秘玉符微震矣。

玉符常静,主动示动者稀,凡有此举,必遇非常之物也。

陆川俯视怀中尚未睁目之赤阳狮稚幼,虽凭其明察,实难辨此兽有何特异,然终决信于玉符。

“此稚幼应有与众不同之处欤?”

陆川怀兽,心下微疑,自语如是。

战利品分毕,陆川等三人面庞皆洋溢欢笑,即便是廖思,其脸颊亦闪烁欣悦之色。

彼参与猎兽,初衷仅欲取得佳绩,以扬廖家堡之名耳,未料今日竟获此丰盈之果。

较之赤阳狮稚幼,其余狩物实乃细琐矣。

“吾等亦启程往上焉。”

宇文峰谨慎将稚兽拥入怀中,笑言之。

陆川颔首赞同,虽尚缺二枚身份名牌以满条件,然于彼而言,此非难事也。

“吾不往矣。”

一侧,廖思沉思片晌,忽摇首言之。

陆川、宇文峰闻言皆愕,继而目视廖思怀中小兽,若有所悟而颔首。

能育至乾元境之赤阳狮稚幼,其价无量。

倘其能携归并精心驯养,日后廖家堡则添一头乾元境赤阳狮以为护,于彼而言,实为莫大之福泽。

毕竟,即今廖家堡内,仅有一人达乾元境初期尔。

赤阳狮之稚,甚易惹人觊觎。

此事一旦外扬,独孤、令狐二族必不肯甘心矣。

陆氏与血刃馆者,皆有所恃,非极度畏此二族,而廖思之廖家堡则异于是,尚未能与独孤、令狐二族相抗也。

故其拥稚之事,不可泄,不然,则恐为廖家堡招灾引祸焉。

陆川轻声曰:

“吾等自当为尔保密。”

“感谢之至。”

廖思感激望陆川一眼,复以俏皮之态笑云:

“日后若暇,欢迎二位莅临廖家堡游玩,吾必盛情款待。”

“善哉。”

宇文峰亦笑而颔首。

见二人无异议,廖思遂不复赘言,辞行后,匿小兽于隐秘,其身矫健跃上枝头,犹灵敏之雌豹,疾驰向林外遁去。

“行矣。”

目送廖思远去,陆川挥袖转身,速向林深处进发,宇文峰紧随其后。

入林深者,人数寥寥,且各怀绝技。

然此等技艺,在陆川坤元之境前,难成大碍。

终,余下之身份名牌,皆为其顺利取得。

冬阳煦而不烈,人心旷而神怡。

猎兽场周,人潮如涌,接踵比肩,目力所及,皆乌泱之众。

场中高台,若峰置巅,万目睽睽,聚焦焉。

“时日已至,参赛诸子,想应登台在即。”

陆氏族席间,陆战微阖双眸,眺望高台,低语自语。

“父毋忧,陆川之能,非遇独孤氏独孤离,取十数名牌,当非难事。”

陆肯侍侧,笑语宽慰。

陆战闻此,颌首微笑。

方敛思绪,猎兽场中,欢声雷动,随之视之,只见高台之上,数影翩然而至。

其中熟稔之姿,令其暗暗心安。

台上,陆川与宇文峰并肩而立,环视四周人海,皆惊叹不已,云云盛况,非比寻常可见。

陆川等腾跃登台,未几,数位司仪裁判急趋而至,验其名牌数目无误,而后退避。

陆川二人立足台未久,不远处又有二影凌空而至,现形石台,铁青面色与怒火眼光,瞬时投向陆川、宇文峰。

于独孤离、令狐莹之怒目而视,陆川、宇文峰相顾一眼,反以嘿笑对之。

“吾岂容尔等安然携幼而去!”

见二人笑态,独孤离心火更炽,遂蓦然转身,面对独孤、令狐二族观席,高声呼曰:

“诸位,吾与莹妹林间偶遇赤阳狮重伤及其新生三稚,吾二人与其苦斗良久,方令其毙命。”

“孰料关键时刻,陆川、宇文峰突施暗袭,夺三幼而去,恳请为吾等主持公道!”

独孤离之突喝,令众人皆愕,继而闻三头赤阳狮稚幼,全场立时鼎沸。

“何哉!?”

观席之上,无论独孤、令狐二族,抑或陆战、纪魏诸人,皆猛然起立,面色大变。

赤阳狮之威猛,彼等知之甚详,三幼者,未来之三乾元境强者也,此力无论于哪家,皆不可小觑!

“三头赤阳狮幼乎!?”

独孤栢面赤于瞬,与令狐秋交换眼神,眸光一闪,随即严辞峻色,正色而言:

“真有此事邪?”

巨台之上,陆川与宇文峰面色微澜,未料独孤离竟至颜面尽弃之地步。

“赤阳狮原已身受重伤,岂能以目遇之先后定其归属?”

“若依此理,吾明日至深山一行,凡入吾眼之妖兽,皆归吾所有,后有捕之者,必偿吾之损失!”

宇文峰目露阴霾,旋即朗声冷嘲。

宇文峰之强词夺理,引得场上一阵讪笑,继而众人颔首,彼言亦非全无道理。

赤阳狮本无主,按理而言,能得其幼者,便是有能之人所有。

“勿需巧言令色!”

独孤栢面色一沉,呵斥道。

独孤栢声落,不远处,纪魏猛然一掌击于石椅,力道狂猛,石椅立时粉碎。

他握腰间宽刃,语带寒意:

“独孤栢族长,汝族之言为真,吾族之语便为诡辩乎?”

“莫非以为吾血刃馆可欺耶?”

“天地灵物,缘分所致,何来抢夺之说!独孤老丈,行事切勿过分。”

陆战淡然言之,言间,陆天窥见其手掌微颤,乃激愤所致。

赤阳狮幼之事,使陆战亦难持冷静矣。

见陆氏与血刃馆径直并肩而立,独孤栢目色微沉,随即声若寒冰,言曰:

“赤阳狮固乃无主之兽,然无论如何,独孤离等人亦有所付出。”

“最终之利,却被尔等囊括,此事即便今日尔等二者联袂,亦须向吾等有个交代!”

闻独孤栢之辞,今日似已心意坚决,料其绝不甘心幼兽安然落入陆氏与血刃馆之手。

“交代?难道欲将幼兽复取回耶?”

纪魏面上刀疤如蜈蚣蜿蜒,语带狰狞。

“纪馆主,事态若僵,于双方皆无益,盍如此,既言比试,不妨以比试定幼兽之归属,胜者得之,何如?”

气氛紧绷之际,令狐秋忽出言提议。

“仅凭一言,便欲夺幼兽,世岂有此等便宜之事?”

陆战蹙眉,冷笑言。

独孤离与令狐莹均为两家翘楚,前者或已步入坤元之境,宇文峰处尚可商榷,陆川则恐非独孤离敌手。

“吾以血木庄为质,若比试之中,独孤离败于陆川,血木庄即归陆氏所有”

“反之,若败北者为尔等,则需将幼兽交付独孤氏,陆战,汝敢应否?”

独孤栢目露精光。

“血木庄邪?”

闻斯言,非惟陆战、纪魏二人愕然,即连令狐秋亦为之一窒。

盖血木庄以产异木“血木”闻名,实乃独孤氏庞大产业之一部。

而今,独孤栢竟以此庄为赌,诚令人惊诧。

然此讶异之情,瞬息即逝,盖因此局赌斗,独孤氏胜算颇巨,世人皆知。

陆战面色微变,显然对此豪赌心生震撼,旋即轻轻摇头。

虽赌注诱人,然其获胜之机,渺茫矣。

陆川天赋卓绝,惜乎修行时日尚短,较之独孤离,胜负之数,难言乐观。

“父兮,勿若为此。”

陆战背后,陆肯、陆天、陆熔三子面现犹豫,终咬牙低语。

为一赌局而舍赤阳狮幼崽,未免舍本逐末,大为不值。

陆战闻三子言,内心叹惋。

方欲辞拒,石台之上,忽有一声朗然,如雷贯耳,众人闻之皆震。

“善哉!陆氏受之!”

忽焉朗笑,猎兽场微寂,继而诸目惊疑交加,皆聚于台上陆川。

“荒唐!此事非同小可,岂可轻率!”

陆战亦为陆川此举所惊,随即沉声言之。

彼以陆川少年心热,难忍对手之激,是以应此阵耳。

陆天等侧立者,眉亦蹙起,显然不明素来持重之陆川,何以突有此言?

“祖翁,信孙!”

陆川直视陆战,面对众多疑色,郑重而言。

陆战观陆川之眼,眉不自觉紧锁。

陆川真有胜独孤离之策耶?

然当今之独孤离,或已步坤元之境,陆川欲胜之,则必先具坤元之力,此事可能欤?

陆川修行时日,仅一载有余,一载之间达锻体九重,实乃过于匪夷所思!

即便陆氏宗族中名声显赫之陆坤,亦耗近二载方入坤元之境。

“陆战,观今日之你,似失昔年锋芒,一少年敢迎挑战,汝反踟蹰,诚使人失望矣。”

见陆战犹豫,独孤栢淡然嘲之。

然而,于其讪笑相激,陆战弗顾也,首微倾,视身后陆天、陆肯及第三人曰:

“尔等意下如何?”

闻斯言,三人皆现踟蹰之色,理度之,此赌虽彩头丰渥,然涉险过甚。

然心深处,贪望暗生,盖盼兽庄兼得也。

“陆川素性持重,此等鄙陋激将,于彼显然无效。”

“然其必知独孤离已入坤元之境,既知而犹敢承之,是必有所恃,非吾辈所悉之底蕴矣。”

陆肯沉吟低语。

“若父欲一搏,不妨试之!”

陆肯言末,陆战深吸气,目微阖,俄而复张,沉静如初。

视独孤栢,淡然言曰:

“独孤老丈既有此豪情,陆某家今次便与君周旋一番!”

“陆川,此事付汝。”

陆战回首,凝视陆川,缓言而出。

陆川闻此,面上亦绽微笑,微颔首,望向不远处独孤离,唇边笑意渐寒。

“汝诚欲与独孤离较技耶?”

一侧之宇文峰,面带忧色而言曰,虽闻陆川亦入坤元境之惊人讯,然于二人交锋之事,亦非极度乐观。

盖无论若何,独孤离修行时日已久,各类武技,想必已达至极为纯熟之境矣。

“子以为此刻尚能悔乎?”

陆川笑而复言,遂以布裹赤阳狮幼崽递与宇文峰,嘱之曰:

“为吾暂看顾之,以免交手之际有所闪失。”

宇文峰无奈颔首,谨小慎微接之,拥于怀中,状若乳母,观之甚觉诙谐。

原定之猎兽大赛,因此突变不得不暂告中断,然众人得观陆川与独孤离之争锋,多感满意。

且此番较艺,又交织陆、独孤二族之对立,能亲睹此豪赌,实为此行不虚也。

原登石台之其他参赛者,此时皆退后数步,让出广袤之地。

一裁判步入场中,以主此番较量。

陆川步履从容入赛场,万目睽睽之下,其心反趋宁静。

此次较技,于陆氏家族而言,意义殊深,非止乎赤阳狮崽之得失,实系乎陆门颜面矣。

陆川深知此赛对家族之重,故毅然承担其责,自信满满,誓取此关键之战之胜!

独孤离扭颈微动,面色阴郁步入场中,目视陆川,狠厉之色隐现。

“吾必令尔一败涂地!”

独孤离立于陆川前,语带寒意。

面对独孤离之凛凛威胁,陆川但笑而不驳,态度轻松,不以为意。

“双方各就各位,比试启!”

裁判见二人皆已就绪,遂举掌骤落,高声宣告。

裁判令下,独孤离面色更添冷厉,身周玄力光泽浓烈闪烁,其玄力波动之强,显然非锻体九重所能及。

“坤元境矣!”

观者四周惊叹连连,见独孤离如此展现,独孤栢面上亦露得意之色。

然则,其面庞之上微笑未及盛绽,渐次滞固焉。

盖因彼睹陆川之躯,亦始现玄力光华闪烁,此等浓烈之波动,竟毫不逊色于独孤离也!

“陆川亦达坤元之境耶?”

陆川身周玄力涌动之际,全猎兽场为之轰动,众目睽睽之下,皆现惊诧之色。

独孤离位属坤元,众人非甚讶异,然未尝料及,陆家半年间鹊起之陆川,竟亦至斯境!

陆家所处之地,陆战手中茶盅砰然落地,碎屑四散,瞠目结舌间,但见场中少年之影,口唇颤动数番,竟哑口无言。

陆肯、陆熔视线不谋而合,俱落于一侧陆天身上。

面对二人之注目,陆天面带勉强之笑,腿上紧握之手颤栗不已,胸中涌动无比自豪之情,激荡全身,颤不能已。

侧立之陆姗、陆力等陆家稚子,早瞠目结舌,眸中神采,隐含狂热之色。

陆肯目视前方之陆战,低语曰:

“父兮,吾陆氏终出一旷世之才矣!”

陆战默然颔首,颤手轻拭衣上水痕,继而仰首,微吸一口气,老眼微润,声带沙哑而言:

“天公有鉴!”

遥处,独孤栢面沉如铁,徐徐落座,双眸隐现杀机,陆川之速成,使其心生莫大惶恐。

于场外之惊叹嚣声,陆川殊无分神,双眼炯炯,直视前方独孤离。

玄力似水波,缓绕周身,潺潺流淌。

“陆川,此刻得意,未免早矣!”

场外喧嚣盈耳,独孤离闻之颇感不适,遂足下疾踏,步伐突进。

双手呈异样弧度曲张,十指吞吐,若毒蛇摇头,加之玄力催动,双掌破空之际,风声咧咧,锐响连连。

经林间初战,独孤离心中原有之轻视陆川之意尽去,是以出手便是其所擅武技,威势惊人,观者无不颔首。

面对独孤离凌厉攻来,陆川面容肃穆,然并无退让之意。

凭其眼下实力,足可与独孤离正面相抗!

心动形随,陆川双掌微扬,六合掌式瞬展,掌风刚烈,挥洒间犹如无影漩涡,近地尘埃,尽皆震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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