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厉之掌风,瞬息间猛然交汇,玄力激荡澎湃,四散而开。
二人双掌以目不暇接之速频密交击,沉闷轰鸣不绝于耳。
众目睽睽之下,石台上二影交错腾挪,每一掌皆是硬撼,雄浑玄力赋予双方拍石成粉之绝强威能!
“陆川竟能与独孤离正面抗衡而不处劣势!”
睹此番激战景象,众人不禁再发惊叹。
陆川虽修行时日较短,其玄力之浑厚及武技之娴熟,似丝毫不逊独孤离也。
“此人竟将武技锤炼至登峰造极之地步!”
掌影翻飞中,独孤离面色微沉,未料即便全力以赴,仍难以速胜陆川。
且每逢双掌相接,莫名之间,对方玄力竟使他肌肤生寒,如有针刺。
“拖延不得矣!”
如此之观,使独孤离目色一敛,随即猛地前踏一步,身姿近乎全然贴近陆川,及至彼身相近瞬间,嘴角微扬,一抹冷意浮现。
刹那之间,独孤离恍若化身修罗,身躯每一角落,皆爆发出强悍之力,攻袭如密雨般倾注陆川周身。
场外观战之宇文峰,见独孤离攻势蓦然狂猛加剧,面色微变。
初时,独孤离突如其来的凌厉攻势令陆川手脚略显忙乱,然转瞬之间,其已重新稳住阵脚,一拳一掌,分左右成势,挥出之际,拳掌各展其技,异路而行!
陆川左施岩碎拳,右展六合掌,一刚一柔,在其掌握中浑然天成,清越之声响彻,竟将独孤离狂澜之势,硬生生挡下!
陆家座席之上,陆战等众人目睹此景,不由倒吸凉气,未料陆川能将岩碎拳与六合掌修行至斯境地,惊叹不已!
“此子,果真悟武之天才也!”
陆战振奋不已,双手急搓,忽觉相比于此孙,昔所重之赤阳狮与血木庄,皆似尘埃般微不足道矣。
陆川之才,昭然若揭,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
昊阳一镇,届时岂能羁绊其志哉?
彼欣于此,独孤、令狐二族则气氛凝重。
独孤栢与令狐秋面色阴郁,二族少年皆缄默不语。
尤以令狐琴为甚,昔尝受陆川掌掴,今见其颜苍白,显未料几月光景,陆川竟能与独孤离正面交锋,且不分伯仲。
令狐秋近独孤栢身,低语曰:
“观今日之势,情状非善,陆氏稚子,其深藏不露乎。”
独孤栢面沉似水,手中玉扳指缓缓旋转,少顷,冷声道:
“勿忧,欲胜独孤离,非易事也。”
石台上,二人交战正酣,拳掌如暴风骤雨,连连击向对方。
在这密不透风之攻防中,二人皆未能全然规避,衣衫俱裂,痕痕可见。
又一轮猛烈对击,陆川与独孤离皆蹬足后退,各退数步。
独孤离足顿大地,身姿强行凝定,以手拭去唇边血痕,眸光如毒狼般死锁陆川,右手掌心忽现强烈玄力波动,此刻陆川察觉,独孤离似将全身玄力汇聚掌中。
俄而,随独孤离玄力汹涌澎湃,光泽益发耀眼,终至化作一团跃动不息之光球,在其掌中狂烈翻腾。
独孤离掌心光团乍现,陆战等面色骤变,惊呼之声脱口而出。
“四品武技,奔雷手,乃独孤世家双绝之一,未料独孤离竟真将此技修成!”
场外观战之宇文峰亦是倒吸凉气。
独孤离面带苍白,望向陆川,嘴角却勾勒出一抹阴寒笑意,誓要令陆川重伤不起!
“爹,速令陆川认输,独孤氏那竖子欲下杀手!”
独孤离面容转阴之际,陆肯目光锐利,急声言道。
陆战闻之,拳紧握,稍有犹豫,正欲起身,陆天忽在一旁沉声言:
“父尊,且慢!”
身为陆川之父,莫名信心油然而生,此时此刻,他坚信陆川必不让其失望。
场中,独孤离疾如奔马,掌中光团闪灼,破空之际,嗤嗤之声不绝,倘此掌及身,必致人于非命!
“陆川,尔败矣!”
独孤离足踏实地,腾空而起,凌空下击,面露狰狞之色,直逼陆川。
陆川仰首,视彼身形于眸中急剧放大,轻轻吐息,面色依旧平和,而双手此刻疾速交结,变化繁复之印诀。
“此乃般若指也!”
陆川印诀变换间,陆天与陆战俱识之,旋即面色苍白,以般若指不过三品武技,何以能敌独孤氏之奔雷手?
陆川印诀急转,丹田内玄力似狂澜奔涌,汇聚于指掌之处。
“尔之喜悦,未免过早。”
玄力汹涌澎湃,陆川完成第一重般若指印诀,复又变化,欲以般若指第二重,直撄独孤离奔雷手之锋!
印诀飞速更替,幽蓝玄力于陆川指掌中凝为碧光符纹,蓦然扬起,与那自空中扑下的独孤离,轰然相接!
猛然间,场中爆发出强烈之极的玄力波动,凶猛无比的气流如同怒涛般肆意狂卷。
随即,众人目睹一道人影恍若断线风筝,逆向腾空而出,最终沉重地摔落尘埃,口中一股深红鲜血狂涌溅射。
一时之间,全场悄然无声,空气似凝固,皆蕴惊诧之色,聚焦于那踉跄落尘之独孤离身。
独孤氏与令狐氏之人,在这死寂之中,面色苍白,难掩惊骇之情!
如此终局,出乎众生之意料,无人料想,昊阳镇少年翘楚,竟会败于陆氏一名声不显之稚子。
“竟胜之矣!?”
陆战挺立之躯,复又缓缓归座石椅,面对此梦寐难求之胜利,心中竟是半信半疑。
侧立之陆姗等辈,初时瞠目结舌,旋即爆发出欢呼。
历年,屡遭独孤氏幼辈欺凌,彼等之所以跋扈张扬,盖因独孤离之故。
而今,众人心中无敌之独孤离,竟败于陆川之手,此番扬眉吐气,令其畅快无比。
“三儿,尔之子,真乃非凡人也!”
陆战倚石椅,极力抑手颤,面带悦色,望向陆天言道。
一侧之陆肯、陆熔,亦微颔首以示赞同。
此时此刻,即便是常与陆天不睦之陆熔,亦哑口无言。
陆天苦笑之,以近日料理赤焰庄事务故,陆川之修行,多赖其自主,且对其真实之力,亦未尝详知。
今日之事,非惟陆战等惊愕,即彼自身,亦觉难以置信。
“陆川前所施般若指,似与吾辈所习者有异,其威猛非常,区区残卷般若指,岂能发此神威?”
忆及前番般若指之强绝,陆天忽生疑惑,独孤家之奔雷手实为四品武技,仅凭般若指残卷,自难与之匹敌。
陆战闻之,微颔首,眉心轻蹙,于其中缘由颇为费解。
盖任其思绪驰骋,亦难料陆川竟能借玉符光影,使般若指得以完满。
陆府之内,一片欢腾。
而独孤、令狐二府,则气氛沉重。
独孤家人皆面色阴郁,见此景,即便是令狐秋,亦唯有苦笑,不敢此时触其霉头。
此次,独孤家非但痛失血木庄要地,更甚者,遭陆家抢尽风头,颜面大损矣。
于彼万目睽睽之场,尘埃渐散,陆川之姿,昭然显于众人目前,时下其人,双袖已为先前激战所碎,然较之独孤离落魄之态,犹胜何止数筹。
“君竟真能败独孤离乎!?诚壮哉斯举!”
宇文峰于不远处见陆川安然立定,大悦之余,急趋而至,面带激昂而言。
陆川牵唇一笑,其丹田之内玄力,殆近枯竭,虽已晋坤元之境,施展出般若指第二重,亦感力有未逮。
当下之彼,外似坚而内实虚,任一旁观者,皆能轻取之。
振臂之间,陆川揽回赤阳狮幼崽,复望向不远处之裁判。
裁判方自恍惚中醒悟,觉陆川目光投来,复杂之情溢于言表,遂高声宣判:
“此番较技,陆氏陆川获胜!”
胜负之局,早为众目所明,故裁判之言,未引惊异,唯赞叹细语,如波荡漾全场。
此战之惊艳,足令观者大快朵颐矣。
场中令狐莹,面色变换不定,凝视着昏迷于地、状极狼狈之独孤离。
昔日对其常现柔美笑容,此刻亦不觉减淡几分。
少顷,其犹豫片刻,挥手召来两名令狐族人,命之扛独孤离返观赛席。
“哼,此女亦非善类。”
宇文峰见令狐莹此举,鄙夷微哂,低声语陆川。
陆川闻之,但笑而不语,彼不欲涉二人情感纠葛。
怀抱幼兽,舒展筋骨,缓步向观赛席行去。
“咦,狩兽大典不复参与耶?”
宇文峰见陆川之意,急问之。
“不复矣…”
陆川摇手应之。
以当前状态,实难续猎兽赛,且经此役,猎兽赛之胜负已无甚意旨,盖因赛中强者,已败于其手故。
宇文峰无奈注视之下,陆川抱幼归至陆氏之地。
陆族众人,乃至陆战,皆匆起相迎,如护至宝,谨慎扶其安坐席上。
“汝先善自调息,后续之猎兽较艺,毋庸参与也。”
陆战按陆川于椅上,挥手示之,面带关怀而笑,盖已察陆川此刻状态非佳,自不当复令其与人角力。
今日之前者,实乃吾陆氏至宝,不容有丝毫闪失。
陆川颔首,侧立之陆姗等亦近前,好奇瞻视其怀中尚未睁目之赤阳狮稚幼。
“独孤府之厚赐,深表谢忱,血木庄交接诸事,尚祈半月之内克竟其功,吾素来信重独孤府之信誉,独孤老丈,汝意若何?”
陆战嘱众人照料陆川,旋首顾独孤府方向,含笑而言。
及闻陆战笑声,独孤栢面色铁青。
其后,一独孤府人愤声道:
“陆战,尔陆府不过侥幸耳,勿须过分自得!”
言犹在耳,盛怒之中独孤栢反手掴之。
继而,独孤栢面沉如水,起身高视被舁归之独孤离,目眦难掩搐动之态。
“行矣!”
周遭诸般睽睽之目,使独孤栢若刺在背,面呈铁青,不复多言,举步疾向猎兽场外行去。
彼独孤氏人见状,唯有仓促随行,其影略显狼狈。
此次,独孤氏之人,始真切体悟何谓图小利而大损矣!
陆氏众人望独孤氏狼狈之态,亦感快慰。
盖历年陆氏颇受独孤氏压抑,自兹以往,其谋略当渐趋强硬。
“恭贺矣。”
血刃馆由纪魏引领,近前至陆战处,拱手为礼。
继而目光异彩闪烁,投向后方陆川,声含羡意曰:
“陆氏得此子,实为无上之福祉。”
陆战闻此言,朗笑颔首,复与纪魏语片刻,遂起身高义,率陆氏众人离场而去。
后续之赛,于彼等而言,已无甚意趣。
盖有陆川与独孤离之前番激烈斗战在先,其余者不过细碎之争,难激起壮志豪情。
陆氏虽舍弃最终猎兽之竞,然众皆知,此届猎兽大赛,真正之焦点,乃陆川是也。
昊阳镇之狩猎大赛,终乃圆满落幕矣。
虽则陆川与独孤离之缺席,令赛事减色,然世人于此次狩猎补赛,多感称心。
尤可记者,赛前陆、独孤二族之一场豪赌,堪称盛事。
狩猎桂冠,不出所料,归于血刃馆。
昔时显赫之独孤、令狐二族,于斯狩猎中,竟无所获,独孤一族损失血木庄重地,尤为惨重。
而令狐一族,虽觊觎宇文峰所获赤阳狮幼,然以其女令狐莹之能,尚不及宇文峰,复观独孤之前鉴,胆气已弱,不敢复以巨资为赌,与血刃馆相竞,故而对于赤阳狮幼,唯有望洋兴叹耳。
此番猎兽大赛,最大赢家,非陆家与血刃馆莫属!
陆府。
自陆战等狩猎归来,陆川神威显露,独败独孤离之事,迅即传遍四方。
此震撼消息,令人瞠目结舌之际,亦激起众多族人心中自豪之情。
陆川此举,实为陆氏门楣添彩矣。
夜色颇深,陆氏宅邸之后苑,灯火辉煌,笑语连连。
堂室之中,陆战面带欣悦,端坐尊位,其左首座,非陆肯,亦非陆天,竟是陆川矣。
对此殊异之席,陆川心有微辞,然终难违陆战之坚执,局促不安,勉为其席。
宴席之上,笑语不绝,陆川侧目遥望清琳及陆姗诸人,不禁以目示意,惟有食而寡言。
“陆川…”
谑谈片晌,陆战视线终落座旁陆川,笑眼弯弯,陆川见之,不由微颤。
陆战启齿之际,众人之目,不谋而合,皆聚陆川一身。
“今日实乃吾陆门多年以来,扬眉瞬目、吐气扬眉之最,此皆汝之功也。”
陆战注视少年侧影,轻声叹曰。
“祖父,孙亦陆门血脉。”
陆川箸落,敛首谦言。
“善言哉!”
陆战闻之,欣然一笑,其目掠陆天、陆熔,言曰:
“吾知尔等自幼不协,然一家之本,在于团结,尔曹身为家族之骨干,欲陆氏兴盛,必去私以奉公,否则,陆门衰微可期矣。”
言迄,陆战容色转峻。
“父言极是。”
陆天闻训,恭然而应。
陆熔立于侧,面色复杂,亦颔首赞同。
陆战见二人态诚,微颔首,复转视陆川,笑曰:
“陆川,吾观汝今日与独孤离最终较技,所用莫非吾陆氏之般若指欤?”
陆川闻此,心下忐忑,今日所展般若指,显然已被陆战等人察觉异样。
然此事实属无奈,盖因所习般若指乃残篇,威力平常,仅匹敌凡三品武技耳,安能挡独孤氏之四品武技,奔雷手?
“然也,确为般若指。”
陆川牵唇强应。
“何故尔之般若指,似与家族所传有别?”
陆战惑而问之。
陆川心绪电转,思绪纷呈,然皆为瞬念间否定。
终乃深吸一口气,徐吐言曰:
“家传般若指,仅余残篇尔,吾稍加补缀,使之略备矣。”
言毕,满堂碗箸落地之声不绝,陆战面上笑意亦不由自主凝固。
陆天强抑心中惊澜,缓置箸于案,沉声复问:
“汝言,自行完善那般若指耶?”
陆川轻应一声:
“然也。”
观众人面色,惊恐更胜遇未知之可怖物事,陆川心下不禁复叹。
虽言之惊人,然较之泄露玉符之事,实为上策。
静谧堂中,喉间咕噜声此起彼伏。
完善武技乎?
一品武技虽众,创之者皆武艺造诣匪浅。
况般若指非泛泛一品可比,残篇犹能显三品之威!
三品武技,得以完备,此等才具,昊阳镇内恐难寻第二人,或唯有步入玄丹境之强者,方能有此神妙!
然而今,陆川言之凿凿,谓其已般若指臻于至善!
且其仅坤元之境,要之,陆川,止十五龄耳!
一十五岁之童,竟能完善三品武技,此非妖孽之能乎?
理智告陆战诸人,此事必虚妄,然今日,彼等亦亲睹陆川施般若指,其威,直可比肩四品武技。
若此乃改良后之般若指,信非无可能也。
设若此为实,唯一理可解之。
彼等尝闻,世间有人,生而对武技独具天赋,修习之时,效倍功半!
此辈人,世谓之悟武奇才!
念及此,陆战目光与陆天等交汇,眸中狂喜暗涌。
然此等人物,稀世难遇,陆川竟亦于武技一道,赋有此等天资邪?
“陆川习武技,确悟性超凡!”
陆天低语,忆及授陆川岩碎拳与六合掌时,后者似顷刻间即领悟矣。
陆战闻言,眼角剧颤,手捂心口,重喘数息。
陆氏一门,莫非真将诞一妖孽之才欤?
陆川顾视陆战诸人之反应,心中颇感啼笑皆非。
“般若指全卷应有数重,家族所藏仅为其一,余以半年之功,参悟出第二重,即今日击败独孤离之式。”
陆川言道。
“若祖辈有兴趣,他日吾可传般若指第二重于汝等,至于后续更深奥者,且待日后能否有所精进矣。”
陆战、陆天闻此言,皆瞠目结舌,视少年侧脸认真之色,不由心生恍如梦境之感。
陆氏一族,竟是又添一四品武技耶?
众人相视,却无言以对,今日连连之震撼似令其渐感麻木矣!
随着猎兽大会之盛况渐消,昊阳镇度岁之后,复归往昔之宁静。
然则,街谈巷议间,陆川之名犹炙人口,尤以其于猎兽大会之上,才艺卓绝,锋芒毕露也。
陆川性情谦抑,盛会之后,便隐身陆府,偶作外出,故世人对其好奇愈甚。
此人已替代独孤离,成为昊阳镇年轻一辈之翘楚矣。
晨光熹微,轻雾缭绕陆府后山深处,密林之间,忽闻清越之击铁声,不绝于耳。
于陆府后院开阔处,三个人形活动铁木桩呈品字状矗立,中央一人影腾挪跳跃,时进时退,时守时攻,巧将针对周身各处之铁木桩攻击一一化解。
彼击铁木之声,乃人影与铁木桩交击所发,低沉之中,力道浑厚,显其内劲。
人影,自是陆川也。
此时之彼,全神贯注,应对铁木桩攻势,身形闪转腾挪,瞬息万变。
俄而,其目忽凝,双掌如电,疾击向迎面袭来之铁木桩,力透其背,声响戛然而止。
陆川双掌击中铁木之时,掌心突发耀目华彩,继而,坚逾铁石之铁木桩轰然爆解,化作铁屑漫天散落。
复以一掌摧枯拉朽,再破铁木桩,陆川双掌再展神通,左右两侧之铁木桩亦应声粉碎,铁屑铺地,满目狼藉。
“纯阳掌之威,诚然霸道!”
目睹此武技之摧毁力,陆川心满意足,颔首赞许。
所谓纯阳掌,实乃陆氏家族中唯一之四品武技!
陆战等人在冠陆川以悟武奇才之名次日,亟亟将此秘籍授予陆川。
而对于身怀神秘玉符之陆川,修习纯阳掌自是易如反掌,加之此武技要求简明,远非般若指繁复,故陆川入手数日,已能粗通其法。
及至一月之后今日,陆川施展已达随心所欲之境,当然,前提是体内玄力充盈,足以支撑其消耗。
既行一段,陆川随手拭汗,随即于旁侧磐石上跏趺而坐,面容肃穆,慎重无比,自怀中取出一册古黄之卷。
此古卷般物什,实为陆战亲身珍藏之陆氏功法秘籍,乃昨日陆川始自陆战处获之。
虽云此仅为三流之功法秘籍,然若修习有成,于陆川裨益甚巨。
于斯一月光阴中,陆川于昔日目中颇具神秘之功法,亦渐次有所领悟。
所言功法者,究其根本,乃是一种玄力导引及锻炼之特异法门。
譬如陆氏此“启玄功”,能通达四隐秘经脉,此四经脉直贯肤表。
修行之际,但需催动功法,即可借由此四经脉,直取天地间之玄力,其速较之唯鼻息吸纳,显而易见为快。
闻有一流之功法秘籍,乃至能开通十数经脉,更有奇绝者,能以独特之法,于皮肉血脉间孕育生生不息之气旋。
至彼时,即便身非修行之时,此气旋亦自源源不断吸取天地玄力,锻体炼神,充盈丹田。
固然,陆川心向往之于此类高阶功法秘籍,然仅止于遐想耳。
盖因功法秘籍之贵重,即便是三流之作,亦价值不菲,凡俗家族庄院,多无缘得窥三流功法秘籍之堂奥。
虽云仅需通达四脉,然此事亦非唾手可得。
人身经脉,浩瀚无垠,蕴奥妙无数,且大多经脉,皆处封闭之态,欲启此诸脉,非旦夕可就也。
据陆川所闻,昔年陆战习此启玄功,历半载光阴,方得四脉畅通,而陆天亦耗三月有余。
陆川缓展黄卷,细阅注疏,无一遗漏,尽纳胸襟。
功法与武技殊异,武技不成可另寻他途,功法修习稍有差池,轻则卧床数日,重则经断脉绝。
是以研习功法,慎之又慎,不容有失。
陆川阅近一个时辰,而后收目沉思,秘籍中注释详备,依之修行,可免歧路之苦。
“不知玉符于功法有何助力?”
陆川掌抚封面,忽现灵光。
念及此,陆川微笑微阖双眸,心神一转,已入玉符中幽邃之界。
今兹之所处空间,较之往昔,似更添明亮,光影之数,亦增至四焉。
此乃岩碎拳、六合掌、般若指及纯阳掌也。
陆川入此幽邃之界,但见第四道光影之后,空间渐起涟漪,复又现一光影,然此光影乃跏趺坐姿矣。
光影既现,未几,其身渐透如琉璃,无数经脉状光线,自其内涌出。
身躯透彻间,纷繁复杂之经脉中,忽有一道闪现荧光,荧光沿经脉流淌,终至肤下。
陆川目睹此景,心有所感,悟此应为启玄功初通之经脉也。
如此示教,较之卷籍图解,生动且明了何止倍蓰。
继首经脉顺畅昭显,后续又有三脉相继辉映,诸脉走向,借光影之立体与高度透晰,清晰可辨矣。
陆川心田间,斯四经脉之所循,默记无遗。
而后微颔首,然正当其欲暂离此幽邃之界,流转目光忽尔凝定。
盖继第四经脉焕发华彩之后,复又一道经脉缓缓放光,荧光曲折蜿蜒,终亦顺达肤表。
“第五脉也!”
观乎第五经脉之路,陆川眸光微敛,此神秘玉符,不仅能淬炼武技,乃至功法,亦能增益,诚非虚言!
遭此变故,陆川复归静谧,双目紧盯光影不移,心欲探知,仅能通四脉之启玄功,经玉符光影点化,其效可增几何?
陆川目不斜视,第五脉明后未几,又有二经脉相继亮起!
“七脉矣!”
睹光影之内七脉熠熠生辉,陆川不禁轻吸一口气,此乃近乎令启玄功之效倍增也!
此神秘玉符,实乃神物哉!
陆府笼轻雾,陆川双眸渐启,面犹存悦色。
玉符光影助益下,启玄功开经脉由四增至七,其效近乎倍增矣!
陆川吐息如白云,自怀中取瓶倾出二枚朱丹。
此乃三品灵药火炎果所炼,曩昔一月间,陆川暗以玉符灵液易得诸多灵药,盖已至坤元境,欲提速修行,灵药丹丸之需甚巨也。
二丹入口,陆川未即咽,反阖目凝神,丹田深处幽蓝玄力涌现,周身巡游一圈,忽入一条往日未踏之秘脉。
此脉,乃启玄功首需通达者。
前番光影亲历之观照,使陆川速觅得潜藏体内之脉。
玄力涌入其间,预想中阻碍随之而至,犹如未辟之崎岖天路,难以通行。
面对著滞塞之经脉,陆川之一缕玄力,仅能开通其微末,旋即消弭于无形。
然则,后续之力随即而至,犹如忠贞之仆,不辞劳苦,专心致志于开凿之道。
如此接续之开拓,历半时辰之久,陆川丹田内之玄力,渐呈衰竭之态,而此刻之进展,不过整条经脉十之一耳。
此时此刻,陆川方深切体悟,此打通经脉之举,实非易事。
更甚者,此仅首条经脉耳,后续经脉,难度递增,无怪乎陆天欲通四脉,亦需三月时光。
感丹田中玄力之匮乏,陆川喉头微动,口含之双丸顺势入腹,刹那间,纯粹药力弥漫全身,终归丹田,匮乏之感,稍得缓解。
复得玄力充盈体内,陆川不懈,继续潜心攻坚,以图疏浚梗阻之经脉。
开通经脉,非旦夕可就,然于资本丰厚之陆川而言,此言非难解之题。
陆川丹田内玄力,历经五六度枯竭,又借丹药之助得以补充,终有一刻,首条经脉为陆川完全开窍矣!
经脉豁然而通之际,陆川猛然察觉,自身对天地间玄力的感知,似更添灵敏,经脉贯连肌肤之处,微有吸力潜生,摄取周遭玄力,继而循体内周转,汇归丹田。
感受着较之往昔迅捷甚多的玄力汲取速率,陆川眸中闪过一抹欣悦。
修习功法秘籍与否,其间效率之悬殊,诚非言语可比。
心满意足之下,陆川睁目却见天色已然昏暗,不禁咋舌。
原来,修行之时光,悄然流逝而不自觉。
舒展筋骨之余,陆川将启玄功秘籍贴身收好。
仅一日之功,首脉已通,此速若为陆战等人知悉,定复瞠目结舌。
然陆川并不以此为奇,盖因有诸多灵药丹丸为基,倘若进境依然迟缓,未免太过愚钝。
遂起身高立,陆川忽向林深处哨声一扬。
须臾,赤红之影倏忽自林间跃出,直扑陆川怀中。
藉落日之余晖,彼火红之影遂显其形,竟为一兽,大小若幼犬,遍体火红,望之若烈焰腾腾。
观其形,似幼狮焉,然背负赤阳之尾,平添神秘诡异之气。
此兽,即陆川一月前所得之赤阳狮崽也。
陆川名之曰阳儿。
经一月滋养,阳儿之长速,殊为惊人。
据陆川揣测,今日之阳儿,或可比肩锻体五重之士矣。
阳儿如此速成,陆战诸人皆感诧异,而陆川不以为怪。
盖因其日日以玉符灵液饲之,时而更以灵液浸润其身,涤骨洗髓。
设若陆战等知此,恐必惊讶失色,乃至吐血。
阳儿于陆川怀中,亲昵蠕动。
开眼初见者,陆川也,复以月余相依,心中已默认陆川为至亲。
此等妖兽,虽长成后凶猛非常,然若训之有方,自是忠贞不二之伴。
观阳儿撒娇之态,陆川乃无奈摇首,自怀中取一小瓶,滴出玉符灵液二点,落入阳儿大张之狮口。
玉液入口,阳儿欣然吐露赤舌,兴奋之余,于陆川面庞轻舔一番。
“归矣,今日之食,至此为止。”
藏瓶于袖,陆川提携阳儿至于肩头,旋即转身,疾驰向森陆之外,阳儿稚嫩之嗷鸣,随风荡漾。
月挂中天,皎洁如银盘,清冷月华,遍洒大地。
室之内,清琳安卧榻上,薄衾轻覆,勾画出少女渐趋诱人之曼妙身姿。
清琳沉眠之侧,有盘膝端坐之人影,细审之,陆川也。
然此刻,其面色凝重,身内运转启玄功,不绝吸纳自清琳周身逸散之寒煞之气。
陆川既入坤元之境,需海量寒煞滋养,而世间寻常寒煞之气,又难入其法眼。
无可奈何,只得寄望于清琳。
是以,与清琳稍作商榷后,得少女赧颜允诺,每至夜深人静,清琳酣睡之时,陆川可伴其身畔,修行两时辰。
两时辰间,陆川得以肆意吸纳清琳躯内之寒煞气息。
初起一两日,清琳犹感不适,盖因凡女子,置身男子目之下安寝,终非自然而然之事。
虽则对陆川信任有加,然女子颜面薄,此事一旦外扬,终归稍失雅观。
然此番不适,历数日之久,渐次消弭。
且彼又察觉,陆川在侧,体内偶作猖獗之寒煞之气,亦颇见敛迹,致其寐梦益发甘甜。
缘此裨益,清琳始舍抗拒之心,默允陆川此微显过分之请。
静谧室内,陆川深呼一息,瞑目渐启,感知丹田传来之幽幽凉意,乃浅笑焉,谨小慎微自榻边跃下,凝视怀拥阳儿、酣眠之少女。
柔婉月华透窗而入,映照少女恬静娇美之靥,倍添动人心魄。
陆川轻手轻足,为清琳略显散落之衾被轻轻覆好,而后寂无声息退出室外。
适值陆川离去之际,榻上少女唇边微笑愈显甜蜜。
一日之时,林莽苍茫间,一身影矫健若雄狮腾跃。
其双臂挥舞之际,幽蓝玄力激荡,幽寒之气沛然四溢,致使枯叶覆地,皆染霜白。
人影倏忽前奔,猛力直拳捣向巨木,劲道之烈,竟使巨木摧折离土,倒飞而出,尘土飞扬,终轰然仆地。
“兄长神威也!”
不远处,淡服少女望见此景,笑靥如花赞曰。
陆川含笑,敛拳而立。
自狩兽大赛至今,已历一月半光阴,其间勤修不辍,兼以玉符灵丹辅佐,其实力自坤元境初期,跃进中期境界。
丹田之内,玄力因吸纳清琳寒煞之气,愈显雄浑锋锐。
陆川暗忖,虽仅居坤元境中期,然寒煞相融,即便是坤元境后期强者,亦敢一战。
此外,其所习启玄功,半月之间,通达五脉,纳取玄力之效较前倍增,不可同日而语。
综而观之,此一月半之修行成果,实为丰厚。
陆川手援身旁之毛布,轻轻揩去面颊汗水,遂向莽莽深林发出一声清啸,未几,幽邃之中回应以雄狮之长啸,震人心魄。
俄顷,一抹赤焰奔腾而出,立于陆川之前,此乃阳儿也。
仅半载光阴,其躯体又胀大一倍,挺身直立,竟至陆川腰际,口中利齿狰狞毕露,赤阳狮之威严,于阳儿身上渐显端倪。
阳儿嘴角间,犹挂着未知猛兽之残毛血痕。
身为妖兽,其性本狂野,噬肉乃其天性使然,故常独闯密林深处,猎逐强兽以饱口腹之欲。
阳儿今日之能,即便是面对锻体八重境界之人或凶猛走兽,亦能应对自如。
此等进展,除却其妖兽本质,更大程度上得益于陆川毫不吝惜之精心养护。
“阳儿,汝实顽皮,每每归家,浑身污秽!”
清琳见阳儿腾跃而出,轻声斥责,旋即以粗布抹去阳儿嘴角血渍。
陆川一侧微笑焉然,掌抚阳儿之首,视其躯已堪称雄壮,意有所思。
按常理论之,阳儿此等成长速,实为过急,即令有玉符灵液之助,亦不应至斯也。
“无怪乎玉符于阳儿显特异之应,盖或因此故欤,吾观阳儿与彼赤阳狮辈,颇有殊异。”
“兄长,父亲归矣,正觅汝也。”
方陆川沉吟间,清琳忽言于侧。
“父归耶?”
陆川闻此,心生欢喜,颔首示应,口哨一声,携阳儿疾驰而出。
室中,陆川再见半月未觌之陆天。
陆天睹子至,倦色染面亦绽笑靥,招手令陆川坐于身侧,目上下巡睃,笑问道:
“启玄功已通几络经脉耶?”
“三络耳。”
陆川搔首,观陆天既有昔年经验,今会面必询其进境,然此事不可遽言已通五络,否则解释之繁琐,头痛复始矣。
陆天闻此,苦笑轻叹。
忆昔年岁,耗时三月之久,方通四脉,而陆川仅以半载光阴,三脉已通,其间差异,诚难以匹敌。
陆川嘿然一笑,抚阳儿首,阳儿遂贴耳伏于侧。
陆川复视陆天曰:
“爹近日所忙何事?儿屡往庄中,见祖辈颜色不佳也。”
言及此,陆天笑意稍减,喟然叹曰:
“皆因独孤氏那些无耻之徒也。”
“可是血木庄之事耶?”
陆川目露探寻之色,问之。
陆天颔首,面色微带郁色,答曰:
“此辈原约半月内交接完毕,然至今已逾一月有半,犹无大动作。”
“吾等遣人促之,彼等亦避而不见。”
“当日赌约,众目睽睽之下许下,独孤氏应不敢食言背信。”
陆川蹙眉道,倘真反悔,独孤氏之声誉必损,此事于彼非细故也。
“彼等并未明言悔约,惟拖延时日,行无赖之举耳。”
陆天齿间暗咬,言曰:
“血木庄以产稀世血木闻名,实为独孤氏之重大基业。”
“倘吾陆氏能得之,必收益丰厚。”
“而今,此唾手可得之厚利,竟为独孤氏如此牵扯,任谁观之,皆难舒怀。”
“祖翁欲如何应对耶?”
陆川问之。
“尔祖翁已有命,明日吾将率人往血木庄,若彼等不愿和平交接,唯有强行措置。”
“此事吾等据理,无所畏惧。”
陆天答道。
陆川闻此言,心下一凛,观祖翁之意,似不愿再作退让。
此次一旦出手,无论成败,与独孤氏之面必破矣。
故此行于陆氏而言,至关重要。
“爹,明日儿亦愿同行。”
陆川沉思片刻,忽出此言。
“尔乃稚子,涉此纷争...”
陆天一时愕然,语未毕,猛然忆及陆川已晋坤元之境,于陆氏内部亦堪称中流砥柱,遂咽下未尽之语,面露犹豫。
“爹毋忧,儿自能保身周全,且此等大事,儿终须面对,吾亦陆氏一份子,汝岂可轻视一坤元强者。”
陆川笑言以慰。
陆天忽而笑中有讽,目视陆川,沉思片晌,乃冁然而首肯,曰:
“善哉,汝明日至可随行,但勿轻举妄动,自保为上。”
“诺!吾去筹办诸事,明日起程!”
陆川见其允诺,不胜欢喜,遂疾起而出,奔离室中。
其后,阳儿亦翻身而起,捷若疾风,紧随不舍。
陆天望其人狮背影,微笑莞尔,俄而视线回收,笑意转寒:
“独孤氏,压抑吾陆氏经年,今日偿债之时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