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又在偷懒，回头妈妈看到了，仔细你的皮！”
“第一，我不叫喂。”少年心里吐槽，真是烂梗，头一偏，望着船岸杵着一个棉绸少女，上着墨绿褙子，下穿浅色莲叶图案的裙摆，斜挎一箩筐，露出几片翠色，显然是采茶回来。
“第二，你怎么从这边走，不回你的巧云轩么？”
“小姐吩咐我来借一份炒茶的香料，轩里的没采购回来，咱又不愿承别人的情，只跟你家刘妈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反倒是你，大白天的偷懒躺尸，还看什么杂书，拿来我也瞧瞧。”
“这可是好书，你赶紧把事儿办妥了，来我这，我讲给你听，比西厢记有趣多了。”
少女笑道：“那咱们可说好了，你不许再像上次欺我，转身你就跑了，再这样，可饶不了你！”说罢，转身就要离去。“等一下翠儿姐。”少年一个鲤鱼打挺，对着翠儿说到：“你许我的木剑，也带给我吧。”
少女一歪头“那可不一定，兴许我就给忘了。”说完，也不能少年开口，转身向内院走去。
少年正要追去，听见隔墙一道粗狂的声音：“这赵小二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客人的菜都没上齐，人就没了。”吓得小二翻身躺在船上不敢吱声，原来说这话的，是燕子楼跑堂的领班，名号张龙，一个七尺壮汉，平时抓小崽子如同抓鸡一样，逮住了跑不了一顿敲打。
燕子楼生意火爆，除了姑娘们个顶个的极品，其次就是这美食挠人肺腑，往往有慕名而来，今日约莫不是旺季，反而并没有出现一个跑堂拆成两个用的局面，但小二这边休息了，本来他的活，就得别人顶一阵，正巧赶着张龙，于是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端菜出门，前脚刚踏出去，就换了一副嘴脸，叫喊到“坤字卅一的菜品来咯，大爷们避个烫！”
一个精壮的男子，一副谄媚的笑脸，着实惹了一群好汉大笑。而坤字卅一号桌子，是两位凶狠之人，一位佩刀，眼神阴翳，鹰钩鼻，八字胡，一位手藏袖中不出，头戴斗笠，小腿粗壮，一看就是轻功暗器的好手，只听得刀客说：“莫要哗众取宠，撒了我兄弟的菜，那就让你也开开荤。”
燕子楼来往的都是什么人？迎宾殿的鹦鹉都是见多识广的，更何况这跑堂的领导，亦是人精。张龙面色不变，滑步向前，落下阔大的菜盘，一边上菜介绍，一边道歉：“抱歉碍了爷的兴致，您的西湖醋鱼到了，得蘸着糖油吃更香甜，觉着腻了，喝一口咱们这梅子酒，不好喝，您拿我是问！”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多来吃饭的，也不愿来找茬，何况这么点小事，犯不着丢了江湖宗室的气度，刀客捏起小杯，轻轻品了一口，“不错，剩下的菜也快上吧，我们兄弟二人等着赶路，把主食先给送上来。”
卅二号桌的是个青年剑客，听了这话，转头过来到：“在下蛟龙剑叶澜，见过二位兄台，听口音这位兄台是沧州人士，来这莫非也是为了寻宝？”
“不错，我兄弟二人不远千里来此，就是为了那闹得沸沸扬扬的玉麒麟。”
藏袖客扯了扯刀客，向叶澜拱手：“残翼蝙蝠韦妙，这是家兄飞天刀客韦笑，见过叶兄，不知叶兄打听我兄弟二人作什么。”
远处正饮酒的赤髯耳朵一动，目光移了过来，心道：”原来是这二人，也是杀人不眨眼的贼寇，老子虽然杀人无数，但都是该杀之人，这二人可就没我这么讲究，未想到竟也是为了那玉麒麟来，这周围武林人士，又不知多少藏在暗处，看来此番难免一场龙争虎斗。”念及此，放下酒碗，提罐便饮：“我孔卓纵横江湖数十载，又有何惧！”引得周围侧目，青年剑客叶澜也不禁看了过来。
这蛟龙剑凝了神，道：“这等神仙物非我一人可得，愿与二位共商大计，如何？”
韦妙听闻，起身挪椅，“不若来我桌上一起吃酒。”
叶澜听罢大喜：“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突然一道春雷炸响，引得周围江湖侠客一阵寂静，不多尔，又热闹了起来，但又与此前不同，多了些密语传音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这道惊雷不仅炸响了西苑的大厅，也惊退了小二在船上的美梦，一滴雨啪嗒打到了赵小二的脸上，正是春花砸落之处，小二准备起身，突然一个脑袋探过来，辫子扫到了小二的脸上，正是回来的小翠，笑道：“你不是准备跑路了吧，正好被我看到，看罚！”
小二翻身起来：“谁要跑了，许我的神剑呢，下雨了，赶紧给我，我们去亭子。”
“不要，我带了轩里的大伞，够遮我两了，还有蜜果，咱们说好在这，你给我说书的，可不管反悔，不然这剑我可就扔湖里了。”说罢，少女作欲投剑的姿势。
“可别，咱们就在这，就在这!”少年郎无奈，抢过剑，接过伞，打开书，少女见状，把头挤了过来，打开装满蜜果的布包，捡了一个通红的放进嘴里，眼睛眯成一条缝：“小二，你也教我识字吧。”
小二一怔，便应了下来。
雨滴大珠小珠敲击在伞面上，船舷，湖面，圈圈圆圆，偶尔有鱼露头吞吐，被一声雨滴惊吓，潜入水中游，倏尔再冒出来，这满湖春景，还有小船上的人影绰绰，在它的眼中作画，一撇一捺，春意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