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府、周家。
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袭击了淮南府,平地水深三尺,成为泽国。
周家的高墙大院中灯火通明,管事儿的领着下人们四处巡逻,补漏的工匠、疏通水道的下人们紧张忙碌着。
蓬蓬---
暴雨声中,夹杂着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在敲门?
一干下人望着管事儿的。
管事儿的想了想,走到侧门,拉开小窗朝外张望了一眼,只见周吉蓬头垢面的用力拍门,雨水将他浑身都浇透了。
大公子?
看到周吉,管事儿的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去了后院。
后院花厅里,一个四十左右、颧骨高耸的贵妇在品茶。
瓢泼大雨丝毫无损她的兴致,和一干年轻女眷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什么。
“夫人---”
管家上前,耳语了几句。
贵妇听完,挥了挥手,几名女眷知趣的退下。
“我们周家也是淮南望族,虽说谈不上世代三公,但也出过十一名进士,父子两榜眼的簪樱之家。”
“这个逆子---”
贵妇说到这里,脸颊铁青,眼眶凹陷,一双点漆眸子冷光森然:“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想回来?”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管家的头抵着,等夫人说完,他才道“在下知道怎么做了”。
门外。
大雨倾盆。
周吉还在奋力拍打着门,嗓子都喊哑了。
但紧闭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
终于,周吉意识到了什么,颓然的退开,绝望大喊:“我也是淮南周家一份子!见死不救的话可别怨我----”
终于,在沉默了一阵子之后,门开了。
管家领着几名护院高手走出来。
“公子,好久不见---”
呼!
周吉上前一步,抡起巴掌就要打这不识相的奴才。
本公子喊了这么久,嗓子都喊哑了。
这奴才充耳不闻实在是可气!
半路,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了周吉的手。
护院的教头雷猛出手了。
雷猛很猛!
当年上京城十万禁军枪术教头、元境后期高手。
曾经在敌军中斩杀蛮族万夫长的狠角色!
雷猛的罡气如针,刺入骨髓,周吉难以动弹。
“公子,夫人让我问您,这次闯的祸有多大,您知道吗?”管家的眸光森冷如铁,陌生如路人。
周吉的心猛地沉入黑暗的雨夜!
他知道,这句话一出口,意味着自己成为了家族的弃子。
“好,很好---告诉夫人,我周吉绝不会连累家族----”周吉果断的转身就跑。
迟了!
人影一闪,雷猛挡住去路。
一道火焰罡刃斩在周吉脖子上。
周吉扑倒在地,一缕鲜血从嘴角涌出。
“雷猛,立刻带人去庆阳府,告诉知府潘寿年,周吉勾结妖邪,祭祀邪神,已经按照家法处置----”
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门口,命令道。
轰隆---
一道电光撕裂黑夜,湛蓝的雷霆光芒下,夫人苍白的脸颊透着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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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府。
惊蛰前的雷雨洗尽尘埃,梧桐新叶嫩绿欲滴。
晨风中,潘寿年和一干同僚正在处理政务。
“大人,淮南周家雷猛教头求见---”
雷猛的名字,潘寿年早有耳闻。
当年十万禁军为强大战力,从各位招收高手训练士卒。
雷猛凭借出神入化的雷狱刀罡入选。
后淮南周家以五千两白银聘为护院武师。
“请雷教头在门房稍候!”潘寿年吩咐完毕,转头问各位同僚:“这周家派雷猛来,该如何应对?”
淮南周家三品大员都有五位,门生故吏遍布西南七省。
潘寿年出于谨慎,要先摸清对方意图,再行决断。
“大人,雷猛只带了两名随从,并无他人。”长史杨柔禀报道。
“这样的话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雷猛带着两名手下来到大堂。
他身长八尺,阔面虬髯。
依次向在座的各位大人抱拳行礼,礼数周到。
“潘大人,贵府的海捕文书周家已收到,老夫人特意托我来见各位大人。”
终于要见真章了!
潘寿年也很想知道周家对横行不法的弟子是什么态度。
若能配合,自己作为知府倒也可从轻发落。
既照拂了张道通的面子,又不至于和周家彻底闹僵----
“大人,这就是老夫人的态度!”雷猛手一挥,一具裹着白布的尸体赫然出现在大堂上。
潘寿年使了个眼色,一名官吏揭开白布,忍不住惊呼。
“周---周吉?周公---子!”
周吉死了!
一个嚣张跋扈,恨不得把天都捅了窟窿的家伙就这么死了。
“淮南周家一向严加管教弟子,老夫人听说周吉种种劣迹,盛怒之下对其执行家法---下手太重,不幸夭折----”
雷猛说完,平静的看着潘寿年。
潘寿年抓了抓惊堂木,手上青筋暴突,内心震惊不已。
周家老夫人可真下得了手。
这周吉虽然不是她亲身,但也是周家二房长子。
丢卒保车,如此果决,实在出乎意料----
“本府已知晓!”
“既然嫌犯已死,这件案子根据大周律不再追究,各位在座的大人意下如何?”潘寿年环顾左右。
张道通点了点头,内心也是震惊不已。
说杀就杀,这个周老夫人真是狠辣干练。
陈玄生也在座。
他的目光一刻不离周吉的尸体,若有所思。
“多谢潘大人!在下告辞----”
雷猛走后,潘寿年吩咐仵作,将尸体厚葬处理。
这时,陈玄生站了出来。
“大人,不如由在下来处理这具尸体。”
潘寿年困惑的看了一眼,猜想莫不是陈武备还要调查?
也罢!
周吉这样的纨绔弟子,尸体任由处置。
很快。
陈玄生令人将尸体抬到了刑房。
并请来百里玉霜商议。
“淮南周家丢卒保车,不足为奇。对于世家大族来说,死一个纨绔子弟,保住绵延百年的家族,这笔账很划算!”
百里玉霜分析了一番,眸子泛着困惑之色:“以周家老夫人的精明,尸体在送来之前肯定处理过。”
“就算刑房,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
“我只是试一试!万一,侥幸发现点蛛丝马迹呢?”陈玄生不甘心道。
百里玉霜浅浅一笑,叫过仵作验尸。
不出所料,一无所获。
“这下,你死心了吧?”百里玉霜笑容戏谑:“有些时候,尸体并不会说话。”
陈玄生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周吉尸体旁。
“银针!”
陈玄生喊了句,仵作忙把手中银针递过去。
唰!
陈玄生一针扎在周吉心口,再拔出来。
明亮的灯下,银针的针尖缠绕着一丝丝黑气。
好像亘古不化的冤魂----
看到这一幕,百里玉霜霍然起身:“这是妖邪之气,莫非周吉尸体内藏着什么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