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时大门外进来了几个老百姓打算过来捡一些东西,老郑站起来给他们指了一下地方,让陈海多了几秒钟喘息的时间。
“老郑,你说的统计局是那边的那个?”
“对,我刚才说的那个单位跟统计局的属性就差不多,只不过两个单位分属两边。”
“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你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陈海一字一句的问道。
此时老郑哪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他先是看着坐在身旁的这个年轻人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摇头。
“真是老了啊,不服老不行,竟然被你耍的团团转,我还真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小海,你不会也是这个单位的吧?”
“这你可就猜错了,我还真不是,我就是一个从部队退伍回来的普通老百姓。”
陈海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看大门外边,又看看后院那边,然后紧紧盯着老郑问道:“说说吧,把你的秘密跟我说说,还有那天为什么要翻我的包也跟我讲讲,趁着这会儿刚好没什么人,我也没什么事儿。”
“你……你连我翻过你的包都知道?”
刚才他的话把陈海炸了一下,这下轮到他了,可心里却委实不是滋味,自以为没人知道的小动作,原来人家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搭理他而已。
“呵呵,老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再顺便告诉你一句,朝阳门外大街那个修自行车的,可能早就被盯了。”
“你到底是谁?”老郑面色大变,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别激动嘛,我就是陈海,一个普通的退伍兵,至于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呵呵,你猜!提醒你一下啊,刚才那个姓宋的过来应该就是来观察你的。”
见老郑张嘴想说什么,陈海摆了摆手没让他说,而是自己继续说道:“我不是你们的人,你也不用抱有什么幻想,别的你不说都可以,但是有一个你必须告诉我,那就是去年十一月那次爆炸,到底是谁弄的,还有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个人。”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至于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清楚,消息都是老孟告诉我的,哦,老孟就是修自行车那个人。”
老郑也不含糊,反正又不是他做的事儿,而且自己死到临头,那还管他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呢。
“我听着呢,你说吧。”
“据老孟打探来的消息,实施爆炸的应该是黑沙小组,组长就叫黑沙,他们组也是两个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老孟那天混到医院的太平间去看了下,他们两个好像都死在当场了。”
“死了?”
“对,老孟是这样说的,他说最起码黑沙是肯定死了,因为老孟以前跟他打过交道,知道他的右胳膊大臂这里,有个造型比较奇特的伤疤,就像是一把拉满弦的弓箭一样。”
死了?当场死了?陈海才不相信呢。
“你见过他们两个没?”
“见过,我们以前在西湖培训的时候见过。”
“房子里有没有本子和铅笔?”
“有”
“走,进去,你给我详细描述一下他们两个的长相。”
人家这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啊。老郑挑了挑眉头。
“你还会画画?”
“小时候跟邻居学过几天。”
呵呵,顺嘴就来呗,反正死无对证,谁能知道他的画画跟谁学的。
这还是他一辈子研究生时,他的导师让学的,理由就是他的现场图画的实在是太恶心了。
没办法,当时都二十多岁的他,只能去报了一个素描班,跟一群小不点的孩子一起学画画。
门卫室里,一边应付着外边不时过来需要签字的人,一边听着老郑描述那两个据说已经死了的人,很快,两张人面画像就出炉了。
老郑看看桌子的画像,又看看陈海,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就是那个单位的人吧?”
“我说了不是,有必要骗你吗?我的包你也翻了,我的军功章你又不是没见,去年才拿到手的,热乎着呢。”
仔细的看了几眼画像,陈海把两张纸折好,顺手塞到了衣边的口袋里。
“好了,我的事儿搞定了,至于你的身份我没有兴趣知道,再说了你现在已经被盯了,逃脱的几率有多大,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说着陈海抬手拍了一下老郑的肩膀:“自求多福吧老哥哥。”
“你就不担心我万一被抓了,说你跟我们是同谋吗?”
“呵呵,你猜我怕不怕。”陈海微微一笑转身就走出了门卫室,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只留下老郑一个人站在那里满脑门子的问号。
过了半晌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家伙就那么肯定自己不会拉他下水。
不过,事已至此,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自己必须要做一个决断了,是让那些人抓住,还是……
跑?
他没想过,也不用想,在这个出门就要全国通用粮票和介绍信的地方,往哪里跑?
如果被抓住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心里非常清楚,待遇不会比当年他们的人抓住这边的人好到哪里去。
不过……
想到这里,他透过窗户看向斜对面的站长办公室,心里暗自下了个决定,算了便宜这小子了,谁让他还挺有意思的。
……
回到办公室的陈海坐在自己的座位,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宋齐敏他们单位能这么快就查到老郑这里,他一点也不稀奇,自从看到他们盯梢那个老孟,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他们动作够快的。
不过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只要按图索骥的去找那两个人就行。
到了下午五点,老张哼着曲子走进了办公室,刚进门就看到坐在那里皱着眉头的陈海。
“呦,小海,你那满脸苦大仇深的是琢磨什么呢?”
“哦,站长回来了,没什么,瞎琢磨点事儿。”
“嘿嘿,我可是刚才进来的时候听老郑说了,怎么,谈对象了,还是公安?”
“站长,你别听老郑瞎说,什么我对象,就是一普通朋友。”
这老小子心态真好,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去八卦我。
“普通朋友人家一个女孩子能到单位来找你?”
陈海的话老张是一个字都不信,扯什么呢,咋没见哪个老娘们来找我啊。
“站长,既然说到这里了,那么我就向您求教一下,你是过来人,帮我看看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两辈子都没结过婚,也没有什么跟异性打交道的经验,他这会儿只能是病急乱投医了。
“哦?什么事儿,说来我听听。”
陈海也没再继续犹豫,当下就把他跟方小雅之间的关系讲了一遍,当然,也包括当年发生的事情,不过衣服被撕坏那段他没说。
老张听完之后脸的表情那是非常的精彩。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
“小海,你呢?你对那姑娘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一见钟情?呸,敢这样说他自己都觉得害臊,还不就是见色起意,垂涎人家姑娘的美貌么,如果换成凤那个姐的长相你再看看,他绝对会敬而远之,连夜提桶跑路当一次跑跑。
“我不知道,说句实话,那丫头长的那么漂亮,要说我看不,那是扯犊子,但是……”
说到这里,陈海摇了摇头。
老张听懂了他没说完的意思,笑着抬手指了指他:“年纪轻轻的怎么思想比我还封建,人家姑娘确实跟你弟弟订婚了没假,但是又没成婚,就只是两家人在一起坐了一下而已。
我知道,你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老是觉得她会不会是因为你跟你弟弟长得像才愿意跟你亲近的,但你自己刚才不是都说了么,人姑娘只是在生病的时候把人认错了而已,心里潜意识里其实还是你。
小海啊,不要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姑娘家的条件不错,按你说的人又长的漂亮,还有正式工作,你可别犯糊涂啊。”
“谢谢站长,我知道了。”
这小子其实就是矫情,他心里早就按捺不住了,还一直装模作样的。
“嗯,有的事情真的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自己好好把握住,你还年轻,不要让自己的后半辈子活在后悔中,这样的话,对她对你,以及对你未来的爱人,都不是一件好事儿。”
果然,能当领导的人,嘴皮子绝对都溜的很。
“放心吧,手拿把掐的。”
“别跟我这儿吹牛,将来真成了,别忘了请我喝酒,我也算是半个媒人了。”
“这绝对没跑,喝酒算什么,我请你去老莫搓一顿,哦,还有嫂子跟你家孩子,咱们一起。”
一听老莫,张站长不屑的撇了撇嘴:“得了吧你小子,还老莫,你知道老莫门朝哪开不?”
前年刚开业的老莫餐厅,在四九城那可算是一景,老百姓谁能进那里吃一顿饭,啧啧,一年的吹嘘材料都有了。
“您别说,门朝哪儿开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好像是在西直门外大街那边。”
“小子,那地方没介绍信可进不去啊,你拿着钱人家都不要你的。”
卧艹,被误导了啊这是。
谁说那里随便进,走的时候还能偷偷拿人家的银勺子。
“嘿嘿,那……那咱就在自己家吃饭吧。”
“你啊!”老张看着陈海满脸的尴尬之色,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走吧,差不多该吃饭了,对了,中午给大伙通知没,明天有肉吃。”
“嗯,食堂的李班长给大伙说过了,你当时没在,好家伙,房顶差点没被揭了。”
“哈哈,回回都那样,没办法,大伙都缺油水。”老郑说着还砸吧砸吧嘴,他也缺油水。
……
在食堂吃完饭,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老郑给他使了个眼色。
虽然没有明白那眼色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是留了下来,把车子撑到一边,坐到了老郑提前摆好的棋盘跟前。
“小海,你不回?”
“站长,我回去也是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在这儿跟老郑杀两盘再走,你也来两把?”
“得了吧,你们两个臭棋篓子自己玩吧。”老张一听叫他也下,赶忙摇了摇头,他可没兴趣陪这俩人练手,下那棋简直就让人没眼看。
就这样,一直到七点多食堂的几个人打扫完卫生离开院子,老郑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把手拿着的象棋丢到棋盘,站起来把大门锁好。
“小海,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帮忙?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陈海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老郑,还给你帮忙,我没躲着你都算我心大了。
“我也不是让你白帮忙,自有厚礼送,而且这个忙也很简单,只是帮我带句话就成。”
“带话?给谁带?带什么话?”
“给两个人带话,一个就是修自行车的老孟……”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陈海差点没跳起来。
“老郑,中午我就给你说过,那个修自行车的已经被监视了,这让我怎么带话?我不干!”
“你先听我说完,不用你过去当面给他带话,只要你明天早把我的死讯弄的人尽皆知就可以。”
“死……”
听到这里陈海愣住了,他直勾勾的看着坐他对面的老郑,过了半晌才说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这种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我也不会愿意被抓进去,所以,自我了断就是我最好的结局。”
“可是老郑,即便被抓进去也不一定就会死。”
“呵呵,小海,你不用劝我,我的主意已定。”
“好吧,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想清楚了就好,至于你说把你的死讯弄的动静大点,这个简单,我可以答应你。”
“谢谢”老郑的脸浮起了一丝笑意。
“至于另外一个我想让你帮我带话的人,其实这个人还在世不在世我都不知道,之所以想让你帮我,纯粹就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吧。
他叫郑建平,是我弟弟,一九零八年生人,今年四十八岁。”
说到这里,老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陈海没有做声,只是把照片接到手中看了看,那面是两个年轻人,一个应该就是老郑,另外一个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弟弟了。
“左边是我,右边是我弟弟,虽然现在的样貌肯定跟照片有区别,不过我觉得应该大差不差,最主要的是,他的额头有一道疤,跟月牙似的,就在这里你注意看。”
老郑抬手指了一下自己右半边额头,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那道疤的大小,然后又在照片给指了一下,这时候的照片照的可没有后世那么清晰,从这面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如果是我弟弟,那么肯定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我原名叫郑建朝,现在叫郑文,原名现在除了你跟我弟弟,应该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陈海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烟,丢了一根过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幸能找到他的话,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虽然我们弟兄二人的想法有分歧,但是我郑建朝问心无愧,这么些年来,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民族,对不起国家的事儿,四五年之前,我为抗战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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