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逃之际,纪灵又假传命令,让李丰乐就梁纲等将去抢夺西门。
然而。
纪灵和杨弘未料到的是,当桥蕤献了西门,郭嘉就敏锐的判断袁术要逃,而袁术能逃的方向只有庐江!
于是刘备令张飞早早的埋伏在了南门外。
为了避免袁术走脱,除了张飞外,臧霸、孙观、吴敦、尹礼亦是各引一军在前往庐江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南门外。
见袁术果然出城,张飞顿时大喜:“果如奉孝所料!传令众将士,切莫让袁术逃了!”
纪灵见到张飞,吓得肝胆都要裂开了:“张飞怎会在此地!”
杨弘亦是心惊胆战:“纪将军,速速杀出重围。否则刘备大军到来,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
纪灵不敢跟张飞缠斗,遂令众军士向前与张飞厮杀,掩护袁术的车仗突围。
此刻的袁术,也在车仗的颠簸中醒来,见纪灵突围不利,袁术遂弃了车仗,策马而走。
袁术一走,纪灵也不管其余的文武了,带着百余骑壮卒掩护袁术奔逃。
“袁术小儿,速速下马!”张飞见袁术跑了,心中焦急,遂也引骑兵追杀。
剩下的袁兵也不敢死战,纷纷夺路而逃。
袁术还未奔逃十里,就遇上了臧霸的伏兵,臧霸见张飞没能拦住袁术,心中大喜。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功劳!
袁术见还有伏兵,心中胆寒不敢与臧霸厮杀,遂调转方向,往东而走。
然而刚往东部奔走不远,又遇上了孙观的伏兵,孙观跟臧霸同样的想法,送上门来的功劳岂能不取?
“大耳贼,竟敢如此逼迫朕!”袁术怒目而视,提槊欲与孙观死战。
纪灵死命拦住袁术,喝令剩下的骑兵挡住孙观,急劝道:“陛下,不可恋战,暂且躲避!”
袁术强忍心头憋屈,又与纪灵夺路而逃。
眼见庐江去不成,袁术遂有了北上投靠袁绍的想法:“幸好传国玉玺还在,若朕将帝王让给本初,至少也能封个王。”
然而北上路远,身后又是追兵,袁术与纪灵东躲西藏间,来到了一处山林。
山林间多有饿殍,有的饿殍已经腐烂发臭,气味令袁术忍不住作呕。
“这是乱葬岗,若藏身此地,追兵必然不会来此地!”纪灵显然有丰富的躲藏经验。
袁术却是厌恶道:“朕岂能与一群贱民残尸待在一处?”
纪灵急劝道:“陛下,暂忍一时之辱,唯有藏身此地才能躲过追兵。”
在纪灵的苦劝下,袁术捏着鼻子穿过乱葬岗。
袁术治寿春,既不效仿刘备郑牧屯田聚民,也不赈济饥民,只顾抢夺粮食强拉壮丁,以至于寿春死于饥饿的民众不知凡几。
这处乱葬岗,几乎都是饿殍。
一开始还有人挖坑掩埋,但饿死的人越来越多,最后都只是将饿殍扔到乱葬岗,任其被虫鼠啃噬,扔在乱葬岗的饿殍亦是数以万计!
袁术看向周围被虫鼠啃噬过的饿殍,内心的厌恶更甚了。
对。
只是厌恶,没有丝毫的怜悯。
哪怕是杀人如麻的曹操,也会来一句“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但袁术的眼中只有厌恶!
厌恶的是为什么会跟一群贱民的残骸待在一起,而没有丝毫怜悯和忏悔,更没想过这些饿殍会饿死都是因为袁术在寿春肆无忌惮的强盗行径。
“纪灵,朕渴了!”袁术寻了个稍微干净的石头坐下,有些厌恶的将纪灵递过来的水囊扔在地上:“去给朕寻些蜜水!”
纪灵顿时犯难。
这里虫鼠倒是多,可山蜂却是未曾见到。
“陛下,暂且忍耐,待走出这乱葬岗,就能寻到蜜水了。”纪灵捡起水囊,仔细擦拭了壶口,再次递给袁术。
袁术虽然很想喝蜜水,但实在是口渴难忍,只能将就的喝了一口。
然而。
纪灵和袁术都没料到的是,这乱葬岗不仅有饿殍,有虫鼠,还有嗜血的豺狗。
一双双凶狠的眼睛正盯着纪灵和袁术的战马!
寂静的夜晚。
忽然响起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一群豺狗忽然咬向了猝不及防的战马。
两匹价值超过十万钱的千里驹,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一群豺狗活活咬死。
袁术吓得心惊胆战,若不是纪灵及时的用火驱逐了豺狗,袁术也难逃被豺狗咬死的厄运。
被豺狗这一吓,袁术整夜都没能合眼,到了凌晨,袁术不敢再待在这乱葬岗,提剑就往山下而走。
然而越走,袁术就越感到吃力。
纪灵的想法是没问题的,张飞等人的确没有来乱葬岗搜寻袁术,所有人都不认为袁术会躲进乱葬岗。
但纪灵却忘了一件事,袁术本就因为气急攻心吐血,又被豺狗吓得一夜未睡,强行拖着疲惫饥饿行走在乱葬岗中根本挡不住乱葬岗的浊气。
浊气入体,袁术直接就染上了瘟疫。
一开始还能强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袁术再也支撑不住病躯,一头栽倒在地。
等纪灵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袁术已经昏迷不省人事了。
“陛下!陛下!”
纪灵一摸袁术的额头,顿时吓得蹭蹭蹭的后退。
在驻足许久后,纪灵自袁术怀中取下了传国玉玺,咬了咬牙,对着袁术叩首三次后,起身直接跑了。
哪怕是如纪灵这般受袁术厚待的亲将,在最后关头也舍弃了袁术!
纪灵一走。
豺狗再次出现,但豺狗并未上前撕咬袁术,而是静待袁术走向死亡。
纪灵刚走出乱葬岗,就被臧霸给截住了。
在搜寻袁术一夜未果后,曾在泰山当贼的臧霸就将目光盯上了乱葬岗。
因为天黑难以搜寻,臧霸就令兵士将乱葬岗围住。
“看来本将的运气不错!”未等纪灵反应,臧霸一箭射中纪灵的右腿,直接断了纪灵逃跑的可能。
“袁术何在?”臧霸用布蒙住口鼻,这才近前询问,这等乱葬岗多有疫气,臧霸可不想染上疫气。
纪灵本来还想将玉玺送往邺城求富贵,见臧霸杀意凛冽,只得告诉臧霸袁术在乱葬岗中染了瘟疫。
话音刚落,臧霸就再次挥手一箭,将纪灵射杀,又喝道:“烧了他!”
众兵士更是畏惧不敢上前,遂寻来干柴,欲将纪灵焚烧。
就在火势烧毁纪灵的衣物时,忽然滚出来一个印玺,臧霸若有所悟,连忙近前将印玺给抢了出来。
一看印玺的字样,臧霸又惊又喜:“好险!差点就犯下大罪了!”
印玺正是纪灵偷偷带走的传国玉玺,这要是被火烧了,玉玺就毁了。
毁坏传国玉玺,哪怕臧霸立功再多也得被问罪。
“臧帅,要去砍下袁术的首级吗?”尹礼跃跃欲试,袁术就在乱葬岗上,那可是唾手可得的功劳啊!
臧霸瞪了尹礼一眼:“没听纪灵说吗?袁术染上了瘟疫!你想死,本将还不想死!通知征东将军调弓箭手,这乱葬岗得烧了,否则寿春境内必然瘟疫大起!”
刘备得到消息,亦是大惊。
瘟疫可不分贵贱,只要染上了基本都得死。
刘备不敢怠慢,立即征调了弓箭手,又准备了大量的引火之物,将乱葬岗隔离起来。
伴随着一支支火箭射向乱葬岗,火势点燃了乱葬岗的枯枝败叶,也点燃了乱葬岗的饿殍。
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刘备不由心中长叹:“冢中枯骨袁公路,为了一己私欲令饿殍遍野,如此罪行,千刀万剐亦不为过!如今死于饿殍之林,你可曾有悔意?”
臧霸又献上传国玉玺。
为了避免传国玉玺也染上疫气,臧霸用沸水烫了十几次。
看着传国玉玺,刘备的目光多了几分深邃:“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为了这八个字,不知多少无辜者死去。虽称国器,却也是祸乱之源。”
这样的想法,刘备只是心中在想,并未说出口。
哪怕刘备如今是征东将军,又是尚书台平尚书事的一员,也不能当众诋毁传国玉玺的。
“回寿春,传檄安民!”
刘备将传国玉玺放入怀中,留下一部分兵士静待乱葬岗的火势结束,遂引兵返回寿春。
袁术自南门逃走后,寿春大部分的袁将都降了。
本来就没多少的战心,袁术又跑了,谁又会继续给袁术卖命?
刘备没有食言,当即就表示会奏请天子,封当一个投降的桥蕤为列侯。
其余诸将,只要诚心归降,就能减免罪刑,至于如何定罪论赏,则需要奏请天子后才能执行。
降将是没有话语权的。
然而刘备承诺了会奏请天子封桥蕤为列侯,其余诸将倒也对刘备多了几分信任。
同时,刘备又将袁术死于饿殍之林的消息散布出去。
受袁术欺压的百姓听闻袁术死于饿殍之林,一个个纷纷雀跃起来。
对于这些受欺压的百姓而言,袁术死得越惨,这心底的怨恨就越容易释放。
在散布消息后,刘备一面遣人给刘协上表,一面在寿春聚流民屯田。
即将要春耕了,寿春的饥民要安顿,就必须将春耕做好。
故而。
刘备没有去理会寿春城内投降的名仕,而是亲自带着军民屯田开渠。
相对于跟寿春城内的名仕交谈,刘备更在意寿春的流民。
见刘备破了寿春就开始聚流民屯田开荒,不论是寿春的普通百姓还是寿春的名仕们,都对刘备的行为感到惊讶。
普通百姓是未见过如刘备这样的公卿大将会亲自挥锄担土,名仕们则是感觉被刘备无视了。
寿春城内的名仕过百人,刘备居然直接视而不见?
但不论寿春的士民百姓如何想,刘备始终如一的指挥众军民屯田开渠,要将伐袁对春耕的损害降到最低。
对农事而言,最怕的就是天灾人祸,而兵祸就是最大的人祸。
颍上。
得到寿春城破、袁术死亡消息的郑牧,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袁术既死,黄河以南再无隐患了!”
虽然庐江的刘勋还在顽抗,巢湖也还有如郑宝一般的强人聚众不服,江东还有孙策等势力,但这些势力对于许县朝廷而言,都只能算是疥藓之患。
许县朝廷真正的敌人,是河北的袁绍!
袁术虽然也出身四世三公汝南袁氏,但袁术的言行却跟贼匪没区别,更是狂妄到拿了个传国玉玺就敢称帝。
对付袁术,郑牧可以用符命这样的阴招,郭嘉也能献攻心之计。
与其说是刘备灭了袁术,倒不如说袁术是自己作死。
袁绍却不同,袁绍不仅有跟袁术同样的出身家世,其为人也不似袁术一般骄傲自大不体恤士民百姓。
袁绍待人宽厚能聚人,袁术看到饥民会厌恶的让士兵将饥民轰走,袁绍见到饥民则会将身上的钱都给饥民。
虽说袁绍的行为有作秀,但作秀能让袁绍在百姓中多一个仁厚的名望。
许县的公卿可以弹劾袁绍结党营私,却不能弹劾袁绍祸害士民百姓,这就是袁绍跟袁术的本质区别。
郑牧自许县召回了鲁肃,又遣人给寿春的刘备送信后,就沿着淮河北上徐州。
自出兵夺颍川、西迎天子、北击曹操、南败袁术,郑牧已经离家一年多了。
如今袁术覆灭,南部隐患暂除,郑牧的精力要放在北边的袁绍,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留在颍上了。
刘备这次返回许县后,基本上就会留在许县,而郑牧则会驻兵在外,布局河北了。
“诸将士,该回襄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