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是乘坐马车到倚月轩的。云枬后来掐算着时辰,从方才那处到这儿来,约摸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可见东方家的确比皇宫还要大。
沿路铺了草皮,即便是在秋末,地上也还是绿油油的一片。
她们收拾了行装,在此安顿下来。不过他们只打算在此地最多待半月,之后去杭州转一圈,而后返回京州,因此此行轻装简从并没有带太多东西,不过东方家做事倒是很有一套,什么吃的穿的都面面俱到地送进来,根本不需他们费什么心思。
旅途劳顿,云枬浑身酸涩得不行,她洗了个热水澡,而后便和衣躺下。
软榻暖衾,香气袭人,没过多久她就沉沉睡去。
而姜承烜此刻也彻底放松下来,终于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四处奔波了,竟也一敛平日紧绷姿态,开始松散着衣裳听起了曲,真真儿地像个纨绔。
他也算是摸透了云枬的生活习性,整日里除却看书便是睡觉,偶尔摆弄摆弄四艺。她永远都是那副淡漠冷清的样子,对谁都有几分疏离,哪怕他们日夜亲密,姜承烜却还是觉得他们之间隔了一层面纱,永远揭不开似的。
他抚着云枬的面颊,神色沉沉若有所思。然而片刻后,他捏起云枬的嘴角亲了一口,而后揽着她入了眠。
翌日,他们酣畅淋漓地睡了一次懒觉,这虽然于云枬是常事,然而对姜承烜来说,却是破天荒的一次。
直到近晌午时分,他们才下榻洗漱。
门外李秀与红梅纷纷站于门口候命,直听到里面穿衣时布料摩挲出来的窸窣声,二人才敢敲了敲门,问里面是否需要服侍。
姜承烜衣物松垮地挂在身上,就这么一副模样打开了门,直接吩咐红梅道:“去给你家主子拿一身干净衣裳来。”
红梅还以为是他们做了羞羞的事污染了衣袍,闻言双颊一红,便压着头去偏殿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而才迈出偏殿的门槛,她脚步便顿下了,她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就快月初了,太子妃应是要来月事了。心思一转,她便折身回屋拿上了月事带。
果然不出她所料,云枬臀下一片血红,那红也毫无意外地洇在了床褥上。
她拉起了屏风,为云枬绑上了月事带,而姜承烜却不知羞地站在一旁观看,任云枬如何说,他只道:“孤只是学习一下。”
这话说得红梅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他没羞没臊,云枬却要脸面,气道:“妾身污秽,恐脏了殿下双手,此等脏污之事交由红梅便好。”
姜承烜亮出他那只沾了经血的爪子,狡辩道:“方才已经弄脏了,孤这时是在学着如何不脏手。”
说罢他拿了一条湿帕擦了擦手,指尖上的脏污顷刻就被他擦了去,而后他近前来,笑道:“你我是夫妻,这有什么好羞的。”
他总是这一句,堵得她哑口无言,云枬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索性破罐子破摔,随他去了。
红梅替云枬更好衣,便面色赧然地退了出去,房内只剩面色轻佻风流的太子及同样赧然不好看的云枬。
姜承烜见她如此模样,便收敛了些,哄着她道:“你身体流血必定心情不好,今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嗯?”
云枬心里仍有些不满,却也并未继续说什么。
如今已是午时,的确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而她饱饱地睡了一觉后,到现在的确有些饿,两人收拾了一番后便出去了。
姜承烜已派人提前网罗了苏州名吃,现下他们只需奔着提前攻略好的菜单去,这样一来省了许多时间,另一方面也避免了因分歧而可能出现的争吵。
苏州自古以来鱼盐便利,繁荣富庶的风土人情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人来此一游,因此此地最大的酒楼里不仅有当地名吃,还有其他七大菜系供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选择。
云枬端着那本菜名册子有些犯难,正是肚子空空的时候,看什么都想塞进嘴里,然而她又不是饕餮,要的多了除了浪费食物无一好处。
她琢磨着点了几样:“给我来一份蟹黄汤包、一份豆腐卷、再要一份藕粉圆子,这就够了,嗯……我家夫君爱吃甜的,再来一份桂花糕、一份糖麻花吧。”
小二一一记下来,而后去了后厨准备食材。
而姜承烜闻言眼睛一亮,手覆上云枬的,轻声道:“玭儿,你方才叫我什么?”
云枬面色一绯,过了一会儿才低低道:“夫君。”
太子攥紧了她的手,附在她耳边笑道:“爱听,多喊。”
云枬看了一眼四周的,掩饰着轻咳了一声,而后低声道:“殿下不知羞。”
姜承烜大言不惭:“羞是何物,能让人饱腹耳?”
云枬被他一语堵得哑口无言,甚而又被他逼着叫了几声。
直到菜品被端上桌,姜承烜的恶趣味才略微一收,他嘴角噙着笑,给云枬夹了一块豆腐卷,又给她盛了一碗藕粉圆子。
这忽然而至的小插曲让他有一瞬以为他们之间那层面纱被轻轻揭下了,眼中掩不住地喜悦。
他们用完饭后在街上闲逛起来,前二十年,姜承烜都没有这样闲逛的机会,幼时总是忙于课业,长大一点便学着与人交际,替他父皇处理国事,到目前,他已不知处理了多少烂摊子。
难得有这样闲暇的时光,他也情愿做一个普通的人夫,陪着他的娘子把街逛。
不过云枬看什么还是那副漠然的样子,似乎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然而此地又与京州确确实实地存在不同,走到某摊贩前她也愿意为之驻足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