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江南一事被提上了日程,而姜承烜并未带着云枬直奔苏州,而是从临清转道青州,查访当地赈灾善后之事。在此耽搁了几日后,他们才又重新出发。
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不像是去游玩,而像是微服私访的。
云枬累极,躺倒在马车内睡了一觉,醒来后正巧赶上晚膳的时辰,他们便停驻在一家客栈,打算稍作休息。
姜承烜替她挪开长板凳,扶她坐下后,又觑了她一眼,才低叹道:“自你上次吓病了就鲜少说话,问你你又不肯说碰到了何事,我想替你出一下气都无从下手。”
云枬喝了一口小二奉上来的茶,并未看向太子:“那日看花了眼,误将草丛中两了条交缠的麻绳看成了长虫而已,是我胆子小没出息,才受此一惊,如今也无碍了,殿下不必为我担忧。”
“无碍便好。”
他夹了一口鱼肉给她,道:“今夜暂且在此住下,明日再走半日差不多就要到苏州了,唉,你这副样子,我都怕你到时游山玩水身体会吃不消。”
云枬并未应答,这时小二上了最后一道菜,他们吃完后便入了客房。
姜承烜白日一刻也不歇,入了夜又要缠着她厮磨,每日使不完的力气似的,而云枬却没有那么大的兴致,以身体不适推拒了。
原本她被姜承烜的温柔打动了几分,然而自从看见他与云薇幽会,那丝触动便似云烟飘散了,这时她才知晓这位太子果然如人所言,是个多情的。
而因着那一幕,她近些日子在思考一个问题——
既然他对云薇旧情不忘,将来云薇还会不会回到他身边呢?
云薇那样爱慕虚荣,总想牢牢把握权利,恨不能自己做太上皇的人,或许如今欲拒还迎只是她的手段,只等时机成熟她还会去争权夺利,而姜承烜对她的确是有真情,只怕她稍一服软他便会立刻将她接进宫里。
她倒是不在乎他二人会如何风花雪月,只担忧将来云薇掌握了权利果真置她于死地,若真有那一天,她该如何自处呢?
云枬不得其解,没过多久,逐渐昏沉的意识就拉着她入了梦乡。
梦里灰蒙蒙的一片,云枬仿若置身迷雾仙境,一个男人带着她在迷雾中寻找出路,然而走了很久都走不出去。忽然“嘭”地一声响,只见灰蒙蒙的天上乍现一簇银花,随着银花落幕,周遭迷雾渐渐被拨开,此时身边的男子不知所踪,只余她置身于不知谁的婚宴。
台上觥筹交错间,云枬看清了那对言笑晏晏的新人。
一个是太子,另一个则是云薇。
云薇似乎一眼就看到了她,隔着人海冲她挥了挥手,嘴里不知还说了句什么。
而云枬逐渐在梦魇中清醒过来。
身旁的姜承烜呼吸沉沉,一只胳膊还压在她身上,她翻了个身而后畅快地呼出一口气。
姜承烜睡梦中有所感,长臂一伸又贴了过去。
云枬无奈,便一动也不动了,闭上眼又沉沉睡过去。
九月的天亮得晚,待她再次醒来已过了辰时,然而客房里仍闭着门窗,竟无一丝光亮透进来。
姜承烜难得睡一个懒觉,倒令云枬颇为诧异。在她心目中,姜承烜虽很能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但也不失为一个合格的储君,若是换成平庸之辈,他这太子的位置恐怕早就几度易主了,而且他的确在政绩上有威望,无论在前朝还是在民间很是得人心,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的勤勉,往日闲不下来的人竟在今日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分,岂不令人诧异?
她也不敢打搅他,自己蹑手蹑脚地下了榻,倒了一杯水喝。
“你醒了?”身后姜承烜嗓音微沙哑,睁着一双惺忪睡眼看向她。
云枬闻言回过头去:“是我吵醒殿下了吗?”
姜承烜揉了揉眼眶,而后头枕着胳臂摇了摇头,道:“我睡了这样久,外面那群奴才也不进来喊一声。”
他看了一眼窗缝外的天色,道:“看起来时辰不早了,快些收拾收拾赶路吧,争取天黑之前到那里。”
说着,他便起了身,吩咐人送了热水和毛巾进来,而后又下楼吃了些饱腹的东西。一切收拾妥帖后,一行人便又继续行进赶路。
云枬不得不叹服,他精气神儿真是太好了。
而她身上总提不起劲儿,上了马车没多久又昏昏欲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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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姜承烜把她喊醒的。
“玭儿,先醒醒,咱们到苏州府衙了。”
云枬迷蒙着双眼,闻言不由得撩开车帘看了看。她们身处一条长街,街上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而此处风味地貌一眼看去竟果真与别处不同。
她叹道:“这就是苏州府么?”
下了马车后,她跟随姜承烜入了府衙。
“不是说要去那个什么富商家中住吗,怎地来了府衙。”
姜承烜边走边解释:“再给他们些时间收拾收拾,我们晚会儿过去,正好我现在有一事要找李大人谈一谈,你先去后堂坐着,我聊完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