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不爱守着云枬说这些,省得她听了以后糟心,如今她倒是希望姑娘能看清一切,好留个心眼。
云枬面色发烫:“休要胡言。”
红梅嗤道:“姑娘别不信,奴婢再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些年太子不来探望姑娘一眼,恐怕也是薇儿姑娘在中间出了力。”
她总怀疑云薇与太子早早就勾搭上了。原本只是猜想,谁知云薇后来果真取代云枬入了东宫,她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这前前后后,恐怕只有云枬还被蒙在鼓里。
两人正说着,只见方才还沿着山路往前嬉闹的三人此时狂跑着折返回来。
姜宣年纪最小,体力也比两位姊姊好,她跑在最前面,一路喊嚷着:“快跑!表姊快跑!”
身后是脚步跺地发出的沉闷咚咚声,以及越来越近的更多人的呼喊声。云枬一下子慌乱起来,她忽地站起身,不等问一句发生何事,便被红梅拉着一齐往回跑。
红梅已无暇顾及缘由,边跑边道:“姑娘别管那么多了,山上的护卫都赶下来逃跑了,恐怕是发生了大事。”
云枬什么都看不见,只好紧紧攥着红梅的小臂,紧随着她往回跑。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慌乱之中,她被一颗石子绊倒,摔得满身尘土。
红梅扶起她,准备继续往前跑,然而山路狭隘,身后越来越多的人涌来,她们已不能从容在人流中跻身。红梅趁势拉着一护卫问道:“何事慌乱?”
护卫年纪不大,身体却颤颤巍巍地,话都说不利索:“吃……吃人啦!蟒蛇吃人啦!”
说完就一路丢了盔甲跑开了。
红梅与云枬皆是一惊,不由思考,红梅蹲下身子道:“顾不了许多了,奴婢背着姑娘跑。”
她搂过云枬的脚踝,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尽量不与人流发生碰撞。
然而山上的人都往山下跑,慌乱之中谁也顾不得谁,地上皆是跌倒后被踩踏的尸体。红梅一个不慎,被尸体绊了一跤,直带着云枬从山丘上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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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跑下山的便是姜宣,她大口喘着气,对皇帝说了原委。
“那条蟒蛇比宫里那棵千年古桐还粗,它张着血盆大口,将那名老将士吞入了腹中,撑得在地上打滚儿,儿臣心里害怕,便跑了下来,儿臣下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两位姐姐踪影……”
云元庭急急道:“那玭儿呢,公主可瞧见玭儿往何处去了?”
姜宣吓得大哭:“表姊跟着她的婢子跑,也不知跑往何处去了。”
皇帝急得来回踱步,一边派云元庭组织逃亡的护卫,一边派人召回各位皇子。
姜还是老的辣,云元庭纵横沙场多年,震慑力自不必说,在他的组织下,逃亡山下的护卫已被整顿成了一支严整有素的队伍。点清人数后,这批护卫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上山捕蛇,另一部分寻找云枬及两位公主。
太子赶回来后,听说云枬不知所踪,便亲自去找。
他跟着人上了山,方才还争相往山下逃命的护卫,此刻又重新登上山路,一路呼唤“公主”、“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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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与云枬双双滚落下山丘,土石跟着一起滑落,红梅害怕云枬磕到哪里再受伤害,便紧紧抱住她。然而天不遂人愿,一颗凸出的山石震开二人身躯,各自滚落山底。
所幸山丘坡度较缓,滚下来还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只是山石硌得后背疼,然而红梅也顾不得这些,爬起来就要去找云枬。
云枬滚落下来时后枕骨磕到了一块光滑的黑石上,这一下磕得不轻,竟昏了过去,红梅喊了几声也喊不醒。覆在她眼睛上的绸布也不知丢在了何处,红梅只好撕了自己的裙边,遮在她眼睛上。
她方向不好,认不得回去的路,然而放眼一瞧,这山下比方才不知宽阔了多少倍,前面有一汪潺潺溪泉,叮咚叮咚的声响敲得人心里踏实了几分。
与此处隔着一段距离,那里有一户人家,她害怕附近再有野兽出没,打算先去那里避一避。又怕宫里派人来找时找不到她们,便一路做了记号,而后背着云枬往那处人家走。
从山上折腾下来,红梅也没了力气,终于拖着疲累的身躯到了那处,只见两扇大门被卸下来横放在一侧,如今上面已积了一层灰土。
红梅暗自腹诽,这山里的人家也是胆大的,也不怕野兽闯进屋子里来。
她朝屋内喊了几声,本指望着主人家出来请她们进去坐坐,谁知怎么喊都不见人出来。无奈之下,她只得擅闯进去,却发现这屋子是个空的。
然而屋里屋外都挂满了铃铛,不知是作何用。
屋子里面有一张卧榻,红梅将云枬小心放在上面,自己也瘫倒在另一侧歇息。
口干舌燥,她撑着疲累的身躯翻箱倒柜才找出两碟茶碗,在一口小瓮里舀出一小碗水来,就这么喝了下去。
一阵窸窣声中,云枬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