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前一晚皇帝专门找了钦天监的大臣看天象,大臣预料明日晴空万里,于是翌日天还未亮,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赶至枫杨山时,日光穿透山林分散成无数光柱,山中薄雾被驱散,果真是晴朗明媚的一天。
枫杨山只是这片连绵山地的一个小山头,虽有些杂石枯枝,但比其他地方平坦些。整座山布满了比野兽还多的护卫,只不过放眼望去兵如草木,寻常人难以察觉。
皇帝派人提前扎了营帐。一路奔波而来,身上冒着凉气,他们便在营帐中刨了一个小土坑,架起火来取暖。
皇帝搓着手,道:“今日秋猎,不仅是为的那点战利品,更是考验你们的能力,你们可不能叫朕失望啊。”
众人齐齐道了一声“是”。
皇帝又道:“好,今日朕来计时,云将军做评判,从辰时正刻到午时正刻,所获猎物最多者,赏!”
男子们被鼓舞了士气,皆蓄势待发,齐声谢恩。辰时一到,众人便出了营帐,为了皇帝的赏赐,谁都想抢个先,唯有太子仍留在营帐中。
女眷们在隔壁营帐中,原本她们本不必跟来,皇帝考虑到无人陪着云枬解闷儿,便特许几位公主也跟着。皇帝所生七位公主,老大老三皆已嫁了人,老二和亲邻邦,老四早夭,现只剩三位因年纪不大还留在宫中,平日里不与外人交会,更别说出宫了。
此番她们是第一次到离皇宫很远的地方来,难免对这外面的一切感到新奇,都想绕着山林游玩一番,但她们也知晓她们此次是沾了云枬的光,便撺掇她也一起。
几位正闹的时候,太子掀帐而入,见几位妹妹围着云枬闹腾,他有些不悦:“你们折腾她做什么?”
五公主姜芷站了出来,道:“皇兄莫怪,我和两位妹妹都想出去转转,想拉着玭儿表妹一起罢了,皇兄怎地还不去射猎?”
“就去。”
姜承烜答了一句,掠过姜芷,到了云枬身边,而后对着几位妹妹道:“我有事与表妹交代,请诸位妹妹暂且回避。”
几位公主对视一眼,而后出了营帐。
静默的环境下,姜承烜欲言又止,他看着云枬,道:“前日所提之事,表妹考虑得如何了?”
太子讲话直来直去的,不给旁人一点思想准备,云枬瞬间心跳加快,紧张起来。
半晌无话,云枬紧张得绞着手里的锦帕。
姜承烜注意到,嘴巴张了张,却只说了句:“回宫之前,希望表妹能给我个答案。”
说罢,他便离开了营帐,云枬慌乱的心这才逐渐平复下去。
这几日她每每考虑到此事,内心就抗拒不已,大抵她应对太子说一声“不”。
然而红梅的话又像王拾满院子里的铃铛齐响,振聋发聩,她的确该为自己考虑。
姜承烜走后,几位公主又上前缠着她,她不堪其扰,只得答应陪着她们出去。红梅如今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唯恐她再出意外。不过也只有云枬带了侍女出行,其余人皆是独身。
她们绕着山路嬉闹,云枬出行不便,只得在后面跟着。
姜芷年纪稍长,前几日也许了人家,她见云枬落了后,主动慢了下来,拉着她道:“表妹,咱们慢慢的,由着她们两个闹去吧。”
她语气嗔怪,实则是为两位妹妹的贪玩而开脱,云枬只礼貌一笑。
姜芷又拉着她道:“表妹的身体如今已不似传言那般虚弱,何不与兄长再结良缘,男俊女美,岂不为大梁的一段佳话?”
云枬摇摇头,道:“身体虽有好转,可是又害了眼病,大梁有这样的太子妃,不成别人口中的笑话便罢了。”
姜芷反驳道:“何必妄自菲薄,你入了东宫,还愁无人治好你的眼病不成?”
云枬觉得她是来做太子的说客的,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道:“这样对薇儿也是不公的。”
姜芷以为她们姐妹情深,便不再多说什么。
眼见着另两位姐妹越跑越远,她有些不放心,便嘱咐云枬:“你先在这后面慢慢走着,我去喊她俩慢点,啊。”
云枬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道:“表姐也小心点。”
“嗯。”
见姜芷也跑远了,红梅扶着云枬,提议道:“姑娘在此休息会儿吧,公主们体力好,由着她们去吧。”
“好。”
她靠着山石坐下,一闲下来,不由得又在内心纠结起来。
她问红梅:“姑母说殿下与薇儿情投意合,你说,太子这几日为何又听从了陛下与祖父的意思,来找我呢?”
红梅清了清嗓子,见四下无人,这才凑近云枬耳边道:“姑娘这些年不问世事,不晓得太子是个什么脾性。”
被她这样一说,云枬倒生了几分好奇。
红梅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太子好色,人尽皆知,如今见姑娘生得好看,可不就被勾了魂儿去。”